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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渺警惕地藏起傷手的手腕,瞅瞅他,再瞅瞅香囊,猶猶豫豫地接了過來,嘀咕道:“你真的是個很奇怪的黑巫。不過,這個我就收下了。” 赤蝶果然沒有食言。 雖然受了些傷,但也還是一路將自己護(hù)送到了平微州。 “就到這了。”顧渺站在山腰的歇腳亭里,望著遠(yuǎn)處的縹緲云水,把斗笠往下壓了壓,“剩下的路,你自己能走吧?” “嗯。大恩不言謝,以后若是……” “不用以后?!鳖櫭旎仡^,似笑非笑道,“你難不成以為,一個小小的香囊就能打發(fā)我?” 這些日子下來,遲鶴亭已經(jīng)摸透了他的性子,抱著手臂,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道:“真是強(qiáng)盜啊。行,那你還想要什么?說來聽聽?!?/br> “我也要一個你曾經(jīng)給過江無晝的許諾?!鳖櫭斓?,“若我一朝落難,不論何時何地,你都會不畏艱險,不遠(yuǎn)萬里地前來救我。” “……好。” 作者有話說: 吐魂爆肝中,爭取一口氣把前世這段日更寫完! 第93章 寢宮偏殿內(nèi),遲鶴亭冷汗涔涔地躺在床上,頭痛欲裂,用指甲狠狠掐著眉心,將翻涌上來的記憶一一捋順。 后來……后來自己在陵德湖外被方鴻軒抓住,再度蘇醒后便失去了這段記憶,那老不死的怎么騙自己的來著?好像說是——自己在匆忙趕回陵德湖途中,山路濕滑,不慎跌進(jìn)深谷,重傷昏迷,錯失了救人的時機(jī)。 沒過多久,又傳出了赤蝶在長恨崖伏誅的消息,怎么想都跟他護(hù)送自己去陵德湖受的那些傷脫不開干系。 幾年之后,機(jī)緣巧合下再度見到顧渺時,他被囚在一間隱秘院落內(nèi)。 若非自己追捕一個逃跑的藥人,誤打誤撞闖了進(jìn)去,還不知道荒蕪的后山上竟藏著這樣的地方——像只關(guān)著金絲雀的華美囚籠。 …… 遲鶴亭拎著那個半死不活的藥人,呆滯地站在門前,疑心自己是不是誤入了什么桃源。清晨山間露水重,越過低矮門墻,隱約可以窺見里頭的錯落景致,薄霧繚繞,宛若仙境。 遲鶴亭低頭思索片刻,干脆利落地擰斷了藥人的脖子,抬手推門,徑直朝著主屋走去。屋內(nèi)空空蕩蕩,一副無人居住的模樣,但在他跨過門檻的剎那,屏風(fēng)后面?zhèn)鱽硪魂嚰?xì)碎的叮當(dāng)聲,好似風(fēng)鈴輕響。 嘶啞的嗓音隨之響起:“……誰?” 遲鶴亭皺了皺眉,沒有答應(yīng),繞過屏風(fēng),挑開帳幔,找到了靠坐在床上被綾羅綢緞包圍的紅衣美人。他生得實(shí)在好看,渾身上下透出的憔悴與虛弱也沒能讓這驚世姿容失色分毫,反倒更叫人忍不住想將他緊緊握在掌心。 遲鶴亭目光落在了他手腕和腳腕的細(xì)銀鏈上。 “是你。”顧渺抬起眼皮,懨懨道,“果然黑巫沒一個好東西?!?/br> “你認(rèn)得我?” 顧渺愣了愣,面上浮現(xiàn)出一絲了然的嘲笑,偏過頭去不再看他:“也對,過去都快三年了,玄鳥怎么還會記得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已死之人?” “三年?已死之人?”遲鶴亭略一沉吟,詫異道,“難不成,你是那個赤蝶?但長恨崖一戰(zhàn)后,你不是已當(dāng)眾伏誅,怎會出現(xiàn)在玄宗?” “少裝模作樣。”顧渺以為他在裝傻,勾勾嘴角,露出一個冷笑,“我在這鬼地方被關(guān)了三年,你會不知?” “我的確不知道有這么個院子?!边t鶴亭心平氣和道,“后山不歸我管?!?/br> “那你今日來這里做什么?” “無可奉告?!?/br> 顧渺煩躁地拽了下銀鏈,一指門口,道:“既然無事,那你最好在方懷遠(yuǎn)回來之前離開這里,莫要讓他發(fā)現(xiàn)?!?/br> “方懷遠(yuǎn)?宗主的侄子?那個小飯桶?”遲鶴亭不由好笑道,“他就算見著我又如何?” “你是玄鳥,他自然不能拿你怎樣,但我……”顧渺輕輕打了個哆嗦,垂下頭,整個人蜷縮起來,仿佛一朵將要凋謝的紅海棠,花瓣焉焉地打著卷兒,“夠了。你是存心來羞辱我的嗎?” “有我在,他不敢對你動手。” 顧渺睫毛輕顫,頗為驚訝地抬起頭,細(xì)細(xì)地打量了他一番,不確定道:“難道說,你真是來救我的?” “救與不救,暫且不論?!边t鶴亭走到他身邊,從他半開的衣襟里扯出一個香囊,拽下來捏在手里,“先告訴我,這東西你哪來的?” “……”顧渺緩緩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瞧著他,近乎麻木的神色終于出現(xiàn)了一道裂隙,露出幾分鮮活的情緒來,“你腦子壞掉了?” 平白無故挨罵的遲某人:“???” “這是你送給我的——”顧渺眼珠一轉(zhuǎn),隨口胡謅道,“定情信物?!?/br> 遲鶴亭:“!” 他仿佛被五雷轟頂,莫名心慌,口不擇言地怒斥道:“放屁!”說罷逃也似的轉(zhuǎn)身,打算不再理會這只胡言亂語的金絲雀了。 好不容易見到了曙光,顧美人哪里肯放他走,當(dāng)即撲上去,死死抓著他的衣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飛快道:“你說你很喜歡我的模樣,送了這個給我,還發(fā)誓說若我有危險,不管天涯海角都會趕到我身邊!” “胡說八道!”遲鶴亭怒極,耳朵尖都快紅得冒血了,“給我放手!” 顧渺被他狠狠甩開,跌坐在地,銀鏈凌亂地搭在身上,狼狽中又透著一股子委屈,微微泛紅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