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小七在頂層餐廳吃了早飯便回到孫永慶房門前等他出來。

    最近唐英常常去新月市，孫永慶總是一個人在房間里吃了早飯后和小七一起去樓上的辦公室。

    “孫老板，趙有為的工作怎么安排的？”小七一見孫永慶的面就問。

    “誰？”孫永慶一時間有點摸不著頭腦。

    “趙有為，我那親戚的兒子?！毙∑哒f道。

    “哦，這事我交給程大慶去處理了，怎么？還沒有安排？”孫永慶的表情也有些意外。程大慶是公司人事部的主管，趙有為不過是一個初級經(jīng)濟師，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孫永慶也沒有上心。

    “額……我一會去找一下程大慶。”小七見了孫永慶的表情，知道他蒙在鼓里，也就沒有多說，打算一會見了程大慶問問究竟怎么回事。

    孫永慶點了點頭，也沒多話，兩人走到辦公室，卻見秘書早早到了，收拾了一疊需要孫永慶過目的文件、信函隨著孫永慶一起走進了辦公室。

    小七看看左右沒事，便乘了電梯下樓去找程大慶。

    程大慶的辦公室在大廈27層，小七走進電梯，忽然想起時間還早，這個時候程大慶未必就到辦公室了，鬼使神差便按了個向上的按鈕。

    雖然沒有孫永慶，小七不能離開國興大廈，但在國興大廈內(nèi)部，孫永慶對小七的要求倒并不嚴(yán)格，愛上哪兒上哪兒，并沒有設(shè)立什么禁區(qū)。不過小七還是對大廈50層以上的部分有一點好奇。

    有一段時間他特別喜歡去頂層的高層餐廳散心，那里站得高看得遠(yuǎn)，作為籠中鳥一般的小七，在那里看出去的東西比在別的窗口看出去的要多得多，也算是聊以 自 慰 了。

    但是除了58層直通餐廳的部分，50—57層他還一次沒進去過，有一次他到了53層，好奇想進去轉(zhuǎn)轉(zhuǎn)，結(jié)果很快就來了一位保安，禮貌地將他請了出去，說是要進那里，需要董事長開具的特別通行證。

    小七估摸著現(xiàn)在正好是保安換班的時間，自己正好看看能不能偷個空進去瞧瞧，至于找孫永慶要特別通行證，那還是算了，和自己屁的關(guān)系沒有，沒得又被孫永慶要挾。

    51層，小七邁步走出電梯，他乘的是董事長專用電梯，也沒誰和他擠，出了門就是五十一層正中間，迎面、左右各有三道玻璃門，迎面的玻璃門上居然寫著“手術(shù)室”三個大字。

    左邊的門上寫著“培養(yǎng)區(qū)”，右邊的寫著“成形區(qū)”。他正在打量著，旁邊員工電梯打開，一大幫人涌了出來，大家并不像一般上班的人，有說有笑，而是一個個板著臉，匆匆地分左右離開。

    沒有人注意小七，片刻之后又只剩下他一個人，小七見去往培養(yǎng)區(qū)去的人多一些，便也若無其事地走過去，不料門禁需要磁卡才能進入，他正在猶豫，又是一幫人走了過來。

    領(lǐng)先一人用磁卡刷開門，其他人魚貫而入，小七見狀也跟著鉆了進去。只見里面兩邊是一間間關(guān)閉的房門，上面分別寫著“培養(yǎng)x室”的字樣。

    進來的人一直往里走到中間的幾個標(biāo)注著更衣室、消毒室、辦公室的地方，紛紛涌了進去。

    此時，已經(jīng)有人陸續(xù)從更衣室走了出來，一個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大口罩、高帽子，小七暗忖，看樣子這里像個醫(yī)院，可林家樂并不在這里上班啊，林家樂的工作地點在大廈第6層。

    大廈2—7層是一家綜合性的醫(yī)院，不過貴的要死，只接待那些有錢佬，林家樂也不坐診，說是做醫(yī)療研究工作。

    小七一直以為，自己受傷后，就是在那里療傷康復(fù)的，這里弄得像醫(yī)院一樣，又是在做什么？他看著一個白大褂推開了一間培養(yǎng)室，也緊跟著探頭看去，這一看禁不住渾身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只見培養(yǎng)室里，是一個個水桶般大小的透明容器，上下連接著一些管道，容器內(nèi)灌滿了淡黃色的液體，不時冒出一串串氣泡。

    而液體中赫然泡著一個個蜷曲成一團的嬰兒，放眼望去，一個培養(yǎng)室里一排排的，怕不得有二、三十個這樣的容器。

    看著那一個個雙目緊閉，仿佛泡在酒中的嬰兒，小七目瞪口呆，不自禁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特么國興公司在搞什么鬼？

    “你！對，說得就是你！新來的嗎？衣服沒換就到處亂躥？換了衣服，消了毒再過來?！边M了培養(yǎng)室的人見小七楞在門前，頓時沖他嚷嚷了起來。

    小七急忙從培養(yǎng)室溜了出來，只覺得再看一眼都要作嘔，忙不迭地向外走去，暗道，孫永慶在這里干的什么鳥事，自己得找個人好好問問，真的殺了那許多孩子，自己可得想辦法殺了這個人渣。

    到了門邊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磁卡，居然出也出不出去，正在發(fā)愣，發(fā)現(xiàn)一個保安晃悠了過來，他急忙身子一背，又往回走去。

    摸到更衣室，隨便撬開了一個衣柜，摸出磁卡，再次跑到門邊若無其事地刷了磁卡，走了出去。

    小七被嬰兒的事沖擊的大腦昏昏沉沉的，也忘了去找程大慶，只是想著這事該去找誰商量，大家打架斗毆，打死打傷的，小七也沒當(dāng)回事，可看見那么多的嬰兒泡在那里，實在是觸目驚心。

    而且這還是一間培養(yǎng)室，看那架勢，整個51層，最起碼有好幾十間這樣的培養(yǎng)室，這般算起來，可怎么得了！

    他想來想去，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完全信得過，唯一能說上話的，恐怕只有蕭蕓了，他在電梯上按了22層，想看看蕭蕓來了沒有。

    到了22層，沒看見蕭蕓，連孫正好也沒見著，一間一間辦公室的找去，整個22層沒找見，他順著樓梯就上了23層。

    迎面一個辦公室的門半掩著，小七上前推開，赫然只見一個人頭杵在一根金屬棍子上面，見了自己，居然還眨了眨眼睛。

    我去！小七差一點便要崩潰了，這特么什么鬼地方？小七拔起腿就往外跑，只想找個電梯趕緊溜人，看來那蕭蕓也不是個好人，沒事玩人頭，不帶這么變態(tài)的。

    豈料他沒跑出兩步，迎面就見蕭蕓和一幫國興的員工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她看見小七，頓時眼睛一亮，遠(yuǎn)遠(yuǎn)地沖他打了個招呼。

    小七見了蕭蕓，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定了下來，有什么事還是問明白了再說，你一個做手機的，沒事玩人頭究竟是要鬧哪樣??？

    “小七，你是來找我的嗎？”蕭蕓笑著問道。

    “我……我怎么發(fā)現(xiàn)你這兒有人頭??？”小七本想直接質(zhì)問來著，可是話到嘴邊，卻莫名其妙改了語氣。

    “人頭？”蕭蕓疑惑地反問了一句，旋即明白了小七所指的事情，頓時笑了起來，“沒什么，那是生化人頭，我們正在做神經(jīng)元的節(jié)點反應(yīng)，需要用它們進行實驗?！?/br>
    “生化人？”小七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將信將疑。

    “怎么，你在瑞晴的記憶還沒有恢復(fù)？”蕭蕓疑惑地看了小七一眼。生化人是現(xiàn)代生物科技發(fā)展的產(chǎn)物，是人類通過生物合成制造出來的東西。

    根據(jù)祖星生物學(xué)研究的倫理條例，為了進行科學(xué)研究，可以進行生化人的制造，但僅局限于身體的某一部分，決不允許制造有生命的生化人成人體。

    瑞晴也是生物科技公司，這樣的生化人肢體應(yīng)該經(jīng)常見到，如果小七還保留著自己瑞晴時期的記憶，不應(yīng)該對此大驚小怪。

    小七記憶恢復(fù)的事情，蕭蕓早就通過林家樂知道了，所以此刻毫不隱晦地提了出來。

    被蕭蕓這一問，小七還真的愣了愣，他認(rèn)真回憶了一下在瑞晴公司留下的記憶，還真沒見過什么生化人的情景，不過他倒是知道關(guān)于生化人的一些知識。

    “可是，樓上好多嬰兒……”小七又向蕭蕓說起他在51層的見聞，聽著小七的陳述，蕭蕓的臉也漸漸冷了下來。

    “以后那樣的地方你盡量少去，那里應(yīng)該是培養(yǎng)生化人的地方，生化人必須得培養(yǎng)成型，才能進行分割，現(xiàn)在還沒辦法做到，需要什么培養(yǎng)什么?！笔捠|說道。

    培養(yǎng)成型，進行分割？聽著蕭蕓這不帶任何感情，將生化人當(dāng)做牲畜一般地陳述，小七突然覺得身上有些發(fā)冷。

    “?。∥彝?，瑞晴的生化人實驗基地是建立在瑞晴大廈的外面，不過，你作為瑞晴的防衛(wèi)組組長，也應(yīng)該對這些并不陌生??？”蕭蕓像是想起來什么似得說道。

    聽了蕭蕓的話，小七不禁搖了搖頭，自己是不是以前也像蕭蕓這樣見怪不怪的？他試著去理解蕭蕓的話，這些生化人，做出來就是為了科學(xué)實驗的，與瑞晴的變身槍手一樣，都不能稱作真正的人類。

    這樣去想，又覺得心里好過了一些。

    “你最好去見一見林家樂?！笔捠|見他神情不對，在一邊建議。

    小七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了趙有為的事情，趕緊告辭蕭蕓，向電梯走去，一邊走一邊想著今天看見的東西，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23層看見的人頭和他在51層看見的嬰兒并不相同。

    23層的人頭，他現(xiàn)在想來，還真的少了一份獨屬于人的那份生氣，眼睛的眨動應(yīng)該是純粹的條件反射，而51層的嬰兒則不同，他一眼看去，能夠真切地感受到那些嬰兒的痛苦。

    兩者并不相同，51層的那些絕對是真正的人類，小七心中暗忖，他又暗暗自問，我在瑞晴也見過這些？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沒道理國興做的事瑞晴不去做，瑞晴在道德上絕對不會比國興好上半點，看來自己的記憶確實還有許多封閉著，小七嘆息了一聲。

    來到27層，小七向程大慶問起了趙有為的事情，程大慶說他已經(jīng)提交紀(jì)律組審核，應(yīng)該通過了，因為程大慶在電腦上找到了關(guān)于趙有為的薪資記錄，只是隸屬于外勤組，卻并沒有具體崗位的記錄。

    小七心中的預(yù)感更加不好，瞧這架勢應(yīng)該是做臥底的節(jié)奏啊，他急忙乘著電梯去往第九層，外勤組的林元平在這里辦公。

    “不錯，趙有為是我安排的，我正好看見楊溢在對他進行身份審查，見他是子星來的，魏布葆最要面子，所以就推薦給了魏布葆。”林元平說道。

    “魏布葆？”小七一時間沒想起來這人是誰。

    “就是閬苑市的警察局長?！?/br>
    小七頓時想到那個從孫永慶房間里出來的家伙，一口氣敲詐了孫永慶2千萬，自己還把他那變身齊眉棍的手下教訓(xùn)了一頓。

    “只是替魏布葆打理生意，怎么會常常夜不歸宿？”小七還是有些不明白。

    “魏布葆貪的厲害，手里的生意特別復(fù)雜，這也是他需要人打理生意的原因，我們也是希望通過趙有為，加強對他的了解。有些生意牽涉到父星、子星，時區(qū)不一致，晚上回不去也屬正常。”

    林元平神情復(fù)雜地看了一眼小七，老實說，原來這個人是對手，只是覺得他既狡猾又心狠手辣，可是當(dāng)他成為孫永慶的保鏢，他能夠感覺到老板對他的日益倚重，這種觀感的巨大轉(zhuǎn)變，作為防衛(wèi)系統(tǒng)的人，還真是有點不習(xí)慣。

    如果要問孫永慶最痛恨瑞晴公司的什么人，恐怕除了原來的老板蔣曉東，就要數(shù)到面前這位了，可他過來沒多久，就能讓孫永慶捐棄前嫌，甚至連防衛(wèi)例會都讓他參加，不能不叫林元平高看一眼。

    “你這位親戚如果進了國興，待遇不會太高，畢竟已經(jīng)三十歲了，很難熬的，可是去了魏布葆那邊，情況就會不太一樣。”

    小七點了點頭，林元平說的話他明白，年齡是一個人躲不過去的坎，你二十多歲所能夠從容接受的一切，到了三十多歲，許多就已經(jīng)難以承受了，更不用說別人看待你的眼光。

    “放心吧，趙有為那邊我會替你盯著的?！绷衷叫α诵?，突然轉(zhuǎn)換了話題?！拔疫@里有一個難題，倒想問問你的意見?！?/br>
    “什么難題？”小七莫名地看向林元平。

    “有點敏感?！绷衷絿@了口氣。“上次會議上我提到小少爺身邊的陸曉明，我們發(fā)現(xiàn)他和瑞晴似乎有聯(lián)絡(luò)，楊溢上次當(dāng)著老板的面提到這個人，老板到現(xiàn)在也沒有任何表示?！?/br>
    “如果放任下去，我們怕小少爺?shù)陌踩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