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珠部進(jìn)貢馬匹給靖朝皇帝，如果馬出了問題，靖朝皇帝勢必震怒，進(jìn)而對烏珠部發(fā)難……

    再推進(jìn)下去，烏珠部緊鄰北涼，一旦交戰(zhàn)，北涼不能置身事外，牽連之廣，讓人膽寒。

    月明星稀，人間好眠。

    戚鈴蘭恍惚又夢到了一些陳年舊事，只是醒來以后什么都記不清了，只模糊記得夢里她和父親在宮殿中議事，好像提到了谷梁赭。

    她睜開眼睛轉(zhuǎn)頭看向枕邊，陸之珩已經(jīng)起了，正在屋子的另一角翻閱信件。

    陸之珩不經(jīng)意地往床榻方向掃了一眼，正對上戚鈴蘭半夢半醒的模樣。他折疊信紙夾進(jìn)書里，順手放在桌上。

    “醒了？”

    戚鈴蘭起身披上外衣，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今日是個大晴天?？上Я诉@處別莊，大好景色不能時(shí)時(shí)欣賞，今日返程回東宮，這里又成了空院。

    “什么時(shí)候啟程？”

    陸之珩卻道：“昨日好好的興致被打攪了，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哪能敗興而歸，再多住兩日吧?！?/br>
    在住兩日，那不就該是她的生辰了？轉(zhuǎn)念一想，陸之珩想必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要在宮外給她慶生，還藏著掖著弄的神神秘秘。

    在宮外怎么都比宮里自在，戚鈴蘭自然是樂意的。

    “也是，反正你如今是京城第一號閑人，不回宮也不要緊?！?/br>
    …

    太子離宮出走，徹夜不歸，這個消息皇帝是隔天才知道的。倒不是陸之珩封鎖消息刻意隱瞞，主要是皇帝自己下了死命令，不許下人傳遞太子的消息。

    皇帝耳目閉塞，還以為太子正在東宮閉門思過，這會進(jìn)了后宮才聽順德妃和玉婕妤提起太子出宮的事情。

    合著他把停職當(dāng)休沐呢？

    “朕何時(shí)準(zhǔn)他離宮了？”

    尚寶面露難色，“陛下，您也沒說不許太子殿下離宮啊?！?/br>
    皇帝心里憋著火，原本想從身邊人嘴里聽些好話順順氣，沒想到尚寶身為御前大太監(jiān)竟然向著太子說話，面色頓時(shí)更為沉重。

    順德妃瞧著皇帝情緒不佳，朝玉婕妤遞了個眼神。

    “陛下沒有諭下明旨，是顧及東宮的面子，太子殿下怎么就不能體諒陛下的苦心呢？”玉婕妤輕輕傾身貼上皇帝的左臂，枕著皇帝的肩膀柔聲附和?！氨菹轮貍€未痊愈就要處理宮里宮外這許多事，臣妾都心疼陛下這般辛苦。這種時(shí)候太子卻在別莊縱馬，實(shí)在是有些不懂事了?！?/br>
    皇帝聽著耳旁柔聲言語，垂頭瞥了一眼那張酷似云氏的臉。

    玉婕妤向來會揣摩他的心事，知道如何撿些他愛聽的話來說，可這些話從這張臉的嘴里說出來，總歸是有些違和。

    話又說回來，若是云氏還在，她看到如今的太子，是一味偏寵兒子呢，還是像玉婕妤這般體貼圣心。

    玉婕妤見皇帝不接話，又喃喃低語：“不過臣妾聽說太子妃的生辰在即，太子與太子妃向來恩愛，或許此番離宮是為了給太子妃慶生也未可知。”

    “生辰在哪兒不能過？東宮與她八字相沖不成？非得躲到京郊的莊子里。”皇帝輕嗤，“這戚氏進(jìn)宮三年了，太子對她可以說是百般寵愛。誠王長子已經(jīng)會背詩文了，卻不見東宮有喜訊?！?/br>
    玉婕妤躊躇了一下沒敢接話，暗暗向另一邊的順德妃眉目傳信。

    皇帝注意不到兩個妃子之間的小動作，抬起手按了按眉心，郁悶之下隱隱覺得有些口干。

    “茶?！?/br>
    順德妃聽到這沉聲的吩咐，起身斟了一杯熱茶端到皇帝面前，溫聲道：“當(dāng)年太子妃遭遇毒手傷了身子，這才調(diào)養(yǎng)了兩年多，哪里是這么容易見喜的。”

    皇帝不以為然道：“她自己不能生，也不知道給太子選兩個妾室。有朝一日妾室有了身孕，那孩子不也得喊她一聲母親？”

    順德妃默默嘆了口氣，“許是太子想要嫡子，自己不愿納妾吧?！?/br>
    笑話，靖朝上下凡是家世顯赫些、家底殷實(shí)些的男子，哪個沒有納幾房妾室？通常王侯世家納十個八個小妾都不算過分，何況是堂堂太子。

    他陸之珩怎么就不愿意了？怎么就非得在一個女人身上吊死？恐怕他不是不愿意，是做出一副深情的面目好籠絡(luò)戚明松的心。

    “你放才說太子妃的生辰快到了，是那一日？”皇帝忽然沉聲問玉婕妤。

    玉婕妤如實(shí)道：“六月初六，就是明日了?！?/br>
    皇帝眸光一沉，若有所思。

    …

    翌日，陸之珩在‘云外人間’擺宴為戚鈴蘭慶生。

    賓客未至，宮里先來人了。

    汪富海進(jìn)來稟報(bào)時(shí)戚鈴蘭正在梳妝，喬茱攥著她的頭發(fā)盤弄，她不好回頭，就從銅鏡里看向陸之珩。

    陸之珩道：“我出去看看。”

    “去吧?！?/br>
    別莊大門口，來傳話的太監(jiān)是個生面孔，除他以外身后還跟著兩個青春貌美、風(fēng)情各異的女子。

    看見太子的身影從院中走來，太監(jiān)躬身行禮問安，面上堆著諂媚的笑容，顯得十分虛偽。至少陸之珩是這樣覺得。

    陸之珩的目光在兩名女子身上短暫停留片刻，隨后瞥望向面前這名太監(jiān)，問：“陛下又有何圣訓(xùn)？”

    他的話音在又字上咬字極中，任誰都能聽出這話里話外對皇帝的不滿。

    太監(jiān)心里有些怯了，這父子慪氣君臣對峙的節(jié)骨眼上怎么偏偏是他被夾在中間，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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