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客棧，成宣把直打瞌睡的伙計叫起來，要了間廂房，又把蒙著面的晁睢寧拉了過來：“這……這是我娘子，她身染奇疾，須好好休養(yǎng)。你們好生伺候，決不可短了吃的，帳都算我那兒?！?/br>
    成宣在此處住了許久，伙計早認(rèn)得了她，因此二話不說便帶著晁睢寧進(jìn)了房中。成宣跟在后頭，等伙計走后，才問：“你有什么話要對晁大人說的，我為你帶上。”

    晁睢寧這才真切意識到，自己已不能再如從前一般光明正大地出外。jiejie不知下葬了沒？她還尚未有機(jī)會去看一眼。

    可想到顧玄，她的恨意如潮水翻涌——自怨自艾已是毫無用處，如今她只能好好想一想，能做什么來償還jiejie，來報復(fù)顧玄和天機(jī)道。

    她定了定神：“你去說也許說不清，我寫一封信交給你，你明日在大理寺交給我爹便可?！?/br>
    成宣正有此意。一聽晁睢寧這么說，她跑得比誰都快，畢竟自己再不去沐浴洗漱，身上都要臭烘烘了。

    若是裴譽(yù)在這兒，定要取笑她姑娘家怎的如此邋遢，弄得一身味道……也不對，若裴譽(yù)在，她定會安安心心，和他一道離開驛站，也就不會有泔水桶這破事兒了。

    成宣頭一回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何為思念一個人。不管何時何地，不管經(jīng)歷何事，總有某些微小又不經(jīng)意的，觸動了她，讓她想起那個一直在心底掛念著的人。

    鴻雁不知到了何方，惟愿君一切安好。

    清晨時分的定西城，雖不見鴻雁，卻有蒼鷹在細(xì)雪之中掠過城門高處。城樓望下去，是一片茫茫的白。守備此刻正登上城樓巡視，聽得下頭傳來陣陣響動。

    緊接著，連綿不絕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在城樓處響起：“西涼人攻城了！西涼人攻城了！”

    那呼喊似乎帶著隱忍多日，一朝解脫的痛快，因為李珣死在了大梁國土上，他們就是理虧，就得乖乖龜縮定西城內(nèi)，不能主動出戰(zhàn)，這又是憑什么！

    第81章 千般業(yè)

    不多時, 裴譽(yù)已來到城樓之上督戰(zhàn)。

    身著玄鐵盔甲的裴譽(yù)，身姿矯健，快步來到垛口附近觀察。城外百丈處, 已可窺見密密麻麻的西涼軍隊, 正整齊排列，往定西方向趕來。

    “可曾發(fā)現(xiàn)西涼人的先頭部隊？”裴譽(yù)問道。

    城門守備梁文飛搶著道：“方才到前方來偵查的探子回報，有一小撥軍隊，正先于大軍趕來。咱們是不是要剿滅這波先頭的人，滅一滅西涼的威風(fēng)？”

    副將陸靖抱拳, 朗聲道：“末將認(rèn)為，貿(mào)然出城迎戰(zhàn)，也不知西涼人是否設(shè)有陷阱, 而且大軍就在后頭，萬一……”

    裴譽(yù)沉吟半晌, 陸靖又道：“咱們城樓下挖了壕溝，這對于攻城的西涼人來說，絕對是棘手的障礙?！?/br>
    “還是不可小覷西涼實力?！迸嶙u(yù)眉頭緊鎖，又向參將道：“猛火油都準(zhǔn)備好了！所有守城士兵, 必須守在垛口，嚴(yán)防有任何缺口, 讓西涼人有可趁之機(jī)！”

    在場領(lǐng)軍的數(shù)人中, 裴譽(yù)并非最年長的，但眾人望著裴譽(yù)堅毅神情，分明感受到逝去的定國侯在他們的世子身上所留下的印記。那是多年的沙場浴血和極其嚴(yán)苛的訓(xùn)練才能鍛造而出的, 一往無前的氣勢。

    “咱們定西軍, 以及定西百姓早有準(zhǔn)備。只要上下一心，西涼人絕討不到任何便宜！”裴譽(yù)手握在隨身的長劍劍柄之上, 在紛飛的細(xì)雪中，對城樓之上的所有守城士兵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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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悉西涼開戰(zhàn)那日，成宣正在大理寺整理鬼火案的文書。此案表面上雖塵埃落定，但唯有她和延景幾人心知肚明，背后所牽連的勢力，已足可動搖整個大梁。

    成宣洋洋灑灑寫了半日，總覺得每一字都是昧著良心寫的。從犯的確是晁睢寧和周阮阮不錯，但指使這一切的真兇，卻是遠(yuǎn)在定西，正與大梁開戰(zhàn)的西涼二皇子李琮及其心腹昭辛。

    今早她從客棧去大理寺，路上已張貼了不少昭辛的畫像。自從那日她放走……不對，是昭辛放走她們幾人后，成宣便再也沒見過她。也不知她是躲起來了，還是逃回西涼?？商齑蟮卮螅瑑蓢家褯]了她的容身之處。

    對于成宣來說，昭辛和晁睢寧是何等的相似。她們都是錯誤地信任了某個人，才會導(dǎo)致今日的結(jié)果。

    但昭辛對顧玄說的話的確是發(fā)揮了作用，顧玄看來并沒有懷疑晁睢寧之死，更不知道她們幾人已連成一線，合謀對抗天機(jī)道。

    雖說聽著有些以卵擊石，可不試試，誰知道呢？

    晁凌也已告假了好一陣子，據(jù)說因為愛女失蹤，苦尋不見，一日間身子便垮了，如今正在府內(nèi)養(yǎng)病。但知道此事真相的，在永安城里只有幾人。晁睢寧正躲在客棧之中，而晁凌為了避嫌，讓天機(jī)道不再懷疑晁睢寧的死，則直接稱病不出。

    成宣往文書上吹了口氣，看墨已干，便打算送上去，給謝大人閱覽，再轉(zhuǎn)送都察院及刑部審核處理。

    此時，有人跌跌撞撞跑了進(jìn)來，慌張道：“大梁和西涼，前幾日開戰(zhàn)了！”

    成宣心重重地沉了下去，她一直不愿去想，也不敢面對沙場征戰(zhàn)所帶來的的傷痛和死亡，可現(xiàn)實的一切，并不會因為她逃避，就不會發(fā)生。

    那人是從兵部跑過來傳信的，說得繪聲繪色：“聽說頭一日便是攻城戰(zhàn)，即便裴大人在城門下挖了壕溝，西涼人則以洞屋運(yùn)送土木石頭等雜物，試圖往前推進(jìn)，把壕溝填平。”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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