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亮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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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厘聽到雨停了。 也聽清楚他說的每一個字。 ——“可能是我的行為讓你產(chǎn)生了錯覺。” ——“我沒有戀愛的打算?!?/br> 第28章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 突然到,她剛破殼的情感,她耽溺的獨處,她短暫的勇氣,她自以為的隱藏,都在毫厘間褪色成了蒼白。 從羞赧、驚愕、無措、難堪、難過到不甘,云厘才知道短短的一分鐘內(nèi),一個人可以有這么多種情緒。 那平日里讓她心跳加速的注視,此刻卻像沖刷暗礁的深海潮水,強烈而冰冷。 云厘紅著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我考慮一下,再決定要不要放棄。” 她故作鎮(zhèn)定,動作卻處處透著狼狽。 不用他說,她便知道他一早發(fā)現(xiàn)了。 他發(fā)現(xiàn)了。他不想繼續(xù)。甚至沒有一點發(fā)展的念頭。 只是找個獨處的機會告訴她。 將相機收拾好,她才看見那個毛巾卷,波紋袋子沾滿水珠,折射出無聲的嘲弄。 她抿抿唇,低著頭將毛巾卷放桌上,控制聲音的顫抖:“這是給你的,我先走了?!?/br> 此刻,她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也許她應(yīng)該再大膽一些,選擇爭取而非退讓,選擇勇敢而非怯懦。 原諒她,今日的勇氣,已經(jīng)在承認的一刻全部消耗殆盡了。 傅識則全程無言,站在原處,低頭看著手里的vr眼鏡,直到砰的關(guān)門聲,在隱秘潮冷的夜中回蕩。 …… 一夜無眠,雨聲沙沙,卻沒有催眠的效果。傅識則掀開被子,起身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噠、噠。 他低頭,深紅的血液順著掌心滴落。 用了十幾年的玻璃杯磕了一角,他沒有丟。過去一年有余,除非醉酒,他都有意識地避開磕破的地方,剛才不知緣由地走神,忘了這件事。 從小到大,東西壞了,傅識則的字典里沒有‘丟’這個字,而是選擇修理。 在其他人看來,是令人發(fā)指的念舊。 隨便拿紙巾纏了纏手掌,傅識則拉了張椅子到陽臺。一如往常地往外看,橫橫豎豎的結(jié)構(gòu),是他過去一年半常見的情景。 傅識則拿出根煙點燃,一點橙紅的燈火在黑暗中搖晃,微風(fēng)中彌漫著灰蒙蒙的煙霧,將他包圍。 像是將他鎖在了安全圈內(nèi)。 傅識則出神地抽著煙,察覺到?jīng)鲆饬?,才發(fā)覺他手里的煙盒也已經(jīng)空空如也。 他偏頭想了想晚上發(fā)生的事情。 打開手機,下載了個e站的app,輸入閑云嘀嗒醬,很快便彈出了近期最火的兩條動態(tài),一條是前段時間沖上熱榜的九宮格圖片,傅識則一張張劃過去,都是云厘在偷看他。 指尖停留在評論區(qū)。 點贊數(shù)最高的第一條是云厘在動態(tài)發(fā)出當天晚上的回復(fù)。 閑云嘀嗒醬:【老婆們不要造謠?。e污了她的清白??!】 點贊數(shù)最高的第二條也是她的。 閑云嘀嗒醬:【打錯字了,是他?。?!】 無論誰看到,都會覺得是個可愛的女生。 另一條動態(tài)是她自己標榜為手工科技類的機器人修復(fù)視頻,傅識則又打開,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女生嚴肅地對著鏡頭講解自己修復(fù)機器人的過程,和呆子般挪動的小機器人以及滿屏的‘哈哈哈哈哈’彈幕格格不入。 他揚起唇角,覺得有些搞笑,又莫名苦澀。 視頻拉回到37秒的時候,畫面中的一角出現(xiàn)了個藍色燙金的信封。 那還是江淵放的。 追溯起來,應(yīng)該是云厘高考結(jié)束的時候,那大半個月,他和江淵兩人每天都能見到云厘騎著輛小單車到西科大,停在學(xué)校里的南溪廣場。 中間有兩次還載著個小男孩。 認出云厘不難,一兩年間她的長相沒什么變化,和紅色跑道上如出一轍。 她大概率并不知情,機器人足球賽的比賽當天,他們兩個也偷偷地去看了她的比賽。 那時候,少女專心地伏在小型足球場前,專心致志地cao作著手柄,完全沒注意到他們倆就在身后。 她獲勝的時候,江淵將此事歸功于他讓他帶過去的那顆訓(xùn)練用的小足球。 南溪廣場就在學(xué)院隔壁。 六月份的那大半個月,也許是出于好奇,他和江淵每天都會去瞄幾眼,也蠻奇怪這個小女生剛高考結(jié)束,為什么每天跑到西科大。 總不可能為了在西科大找棵樹待著吧。 兩人為此還打了好幾個賭。 當時云厘就坐在廣場前一棵常青樹下,扎著馬尾,每天都抱著兩本書乖巧地在樹下坐一整天。他們仿若看見那個在cao場上訓(xùn)了一整天機器人的小女生。 直到那天,unique在南溪廣場進行無人機展示。 他原本和江淵搭在二樓露天陽臺的欄桿上,兩人在樓上cao作無人機,卻見到云厘忽地跳了起來,跑到unique帳篷排隊領(lǐng)紀念品,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人。 輪到她領(lǐng)紀念品的時候,帳篷的同學(xué)讓她出示校園卡。 她不是西科大的學(xué)生,按照規(guī)定領(lǐng)不了紀念品的。她可能還在帳篷前爭取了一下,發(fā)放紀念品的同學(xué)沒同意,隨后便是轉(zhuǎn)身,走了兩步,然后開始擦眼淚,回到了樹下。 江淵問他:“好像是我們的小粉絲誒,去給她放一個?” 他推推江淵:“你去?!?/br> “你去?!?/br> “你去?!?/br> “你去?!?/br> …… 后來江淵猜拳輸了,便朝他擺擺手,趁云厘不注意的時候往她的車籃子里放了一份unique的紀念品。 兩人晚上吃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還沒走,纖細的身影守在自行車那,手里拿著那份紀念品。 江淵笑了:“她不會覺得是別人的東西,不敢拿吧?!?/br> 這可能性也蠻高。 當時兩人都覺得小女生乖乖的,長相和神態(tài)都很稚嫩,拿著紀念品的模樣滿是不安。 江淵推了推他說:“阿則,我放的紀念品,這會兒輪到你去了?!?/br> “行?!彼残χ屏艘话呀瓬Y,正打算下樓和她說話,卻看見她如獲至寶般把那份紀念品用手帕紙包起來,然后放到了書包的夾層。 后來,他們倆都沒再見到她。 很容易便能推斷出來,大半個月,她都在等‘unique’的出現(xiàn)。只不過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傅識則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是去找江淵的,畢竟在cao場上,他自己一直坐在觀眾席上,和云厘沒有碰面。 他打趣江淵:“在cao場上看到隊服了,來找你的?!?/br> 江淵:“少來,你讓我去給的?!?/br> 這件事兩個人并沒有放在心上。 腹部絞痛,傅識則才想起自己又很久沒吃東西了,具體時間他也不記得。回到房間里,想起冰箱里那個抹茶毛巾卷,他拿出來,上面的水還沒干透。 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在包裝盒外用保鮮膜嚴嚴實實封了好幾層,唯恐滲水。有褶印的緞帶也能看出她反反復(fù)復(fù)扎了這藍色蝴蝶結(jié)好幾次。 用勺子挖了一口。 入口甜甜的,苦苦的。 想起今晚她通紅的眼睛。 進食并沒有停止腹部的絞痛,傅識則隨便翻了兩顆藥吞下。 從抽屜里拿了包新的煙,摩挲兩下打火機,卻沒有點燃。 他凝視著陽臺遍地的煙頭和酒瓶,凌亂不堪。垂眸看著自己消瘦的手腕,掌心的血漬已經(jīng)干了。 算了吧。 …… 公寓內(nèi),云厘拆了包速凍餃子,扔了幾個到煮開的水內(nèi),蜂巢般的白泡沫向外滾出,她出神地看了好一會。 她慢慢地摸到邊上的手機,點開和傅識則的聊天的記錄,昵稱還是她情動之際修改的。 從那天晚上到現(xiàn)在,他們再也沒有說過話。 她想問他,他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她想問他,他問了她,卻又拒絕她,是不是因為不想和她再有接觸。 傅正初不知道他們兩個已經(jīng)捅破了這層紙,還拉了個小群,問她和傅識則去不去打羽毛球。 她原本想等傅識則先回復(fù)。 但對方似乎也是同樣的想法。 過了一個下午,群里也沒新消息。云厘盯著傅正初孤零零的兩條消息,嘆了口氣:【最近比較忙,沒時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