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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披頭散發(fā),低垂著頭,身上已盡數(shù)濕透,輕薄的衣衫滴著水,單薄的身體在不停地發(fā)抖。 “岑寂……” 祈云鶴看著虛弱不堪的他,眼中流露出一抹心痛。 他上前一步,欲要伸手扶他起來,可剛伸至一半,少年突然暴起,露出兇狼一般的紫瞳厲目,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 霎時間,一陣極痛極寒的戾氣從手臂傳來,好在祈云鶴反應(yīng)迅速,閃電出手緊緊捏住他的下顎,快速脫身,又迅速畫出天罡正氣符送至他的額頭。 符箓盡數(shù)沒入,竟似被黑暗吞沒一般,沒有發(fā)揮任何作用便灰飛煙滅了。 祈云鶴這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把妖刃,戾氣太強,普通的正氣符已經(jīng)壓制不住他了。 “岑寂!”祈云鶴在聲音內(nèi)注入靈力,音入鴻蒙,大聲喚他,“你醒醒!” 岑寂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面無表情,一雙紫瞳似兩團幽冥鬼火,燃燒在雨夜中。 他不斷沖撞著陣法,似一頭困獸。 間或手中化出一把漆黑的利刃,劍氣縱橫,瘋狂地砍著困陣。 他力道極大,不顧法陣將他燒灼得頭破血流,不要命一般往上撞。 陣法金光閃爍,眼看著就要消失了,祈云鶴迅速設(shè)置結(jié)界,又將他困在結(jié)界里。 “岑寂!你醒醒!”祈云鶴看他滿頭鮮血,又急又怒,“你這個蠢小子,非要讓這妖刃cao控你么?再不清醒過來,你就要把自己給撞死了!” 可岑寂早已失去意識,根本就聽不進他的話,隨著他的撞擊,結(jié)界已破損多處,眼看就要無法支撐了。 祈云鶴深吸一口氣,腦中快速想著應(yīng)對之法,卻在一瞬間,看見岑寂化身為一柄紫氣寒光的利刃,一劍擊碎了結(jié)界。 沒了結(jié)界束縛的岑寂又化出人形,快速撲向祈云鶴,快狠準地朝他的脖頸跳動的動脈咬去。 祈云鶴瞳孔一縮,迅速伸手阻止,卻不防仍是晚了一步,被岑寂一口咬在脖頸上。 他痛呼一聲,周身結(jié)界立破,雨水很快打濕了他的因疼痛而倍顯蒼白的臉。 祈云鶴無法形容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能清晰地感受到魂魄自身體中抽離。 那種痛楚,似生生要將他整個人撕碎一般。 他也算是世間修為極高的修士了,萬萬沒想到這把妖刃竟如此兇烈,難怪要被鎮(zhèn)壓在熔巖之下承受千錘萬煉之苦。 隨著他的撕咬,祈云鶴的脖頸很快就血rou模糊一片,鮮血順著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了滿地。 他感覺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襲來,撞擊著他的胸腔,心神一陣恍惚,意識漸漸渙散,身子一軟,與岑寂同時跌倒在地。 閃電劃過,照亮的是他空洞而迷蒙的雙眼,雷聲似透過萬丈紅塵滾滾而來,裹挾著時光碎片,鋪天蓋地。 …… 謝嫵眉行走在一片迷霧中。 重重云霧間是瓊樓玉宇,原本該是一片祥和的仙境,可身邊盡是殘垣斷壁,滿地尸首,不遠處火光滔天,重重珠簾被攔腰砍斷,殿內(nèi)陳設(shè)東倒西歪。 她再次看見自己立在九重宮闕之上,漢白玉臺階上,身旁是砍翻了的仙座。 “住手吧!你會后悔的?!?/br> 一道微弱的聲音傳來,竟有些耳熟。 謝嫵眉連忙奔過去,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跪坐在地上,口吐鮮血,被一柄幽冥之劍當胸而過,正是祈云鶴的模樣。 她瞳孔一縮:“舅舅!” 滾滾驚雷落下。 謝嫵眉猛然睜眼,驚得大口喘氣。 “舅舅……”她坐起身,眼神失焦地看著空洞的黑暗,口中呢喃:“舅舅……怎么會是舅舅……” 待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她才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原來是做夢……” 怎么會做這種夢?那把劍,似乎也是在夢中見過的,難道舅舅出事了? 她下意識低聲喚道:“卿羽……” 無人應(yīng)答。 她疑惑地摸了摸身邊,卻摸了個空。 看向一旁空空如也的床鋪,她摸了摸冰冷的被褥,一陣寒氣從腳底鉆了上來。 墨卿羽呢?! 夜半失蹤,搞什么飛機? 就在此時,忽聞耳邊傳來一陣金戈嗡鳴。 謝嫵眉光著腳站在屋中,茫然四顧。 是在百丈原聽過的聲音! 來不及多想,謝嫵眉快速沖進雨幕。 …… 雨勢變大,磅礴的雨水從天而降。 祈云鶴猛地睜眼,為防神智不清,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畫出一套極陽上清符箓。 法陣尚未釋放,他便瞥見岑寂的身形似晃了一下。而后,被大力撕咬的感覺消失了,似被他吸吮著,鮮血粘了他滿頭滿臉,與他面上的血污混合在一處,分不清到底是誰的血。 魂魄被抽離的感覺依舊在繼續(xù),但沒有方才那般激烈了,祈云鶴深吸幾口氣,忍著痛楚,將方才結(jié)成的符箓拍至他頭頂。 隨著金光沒入,岑寂終于松開了牙齒,再次昏睡過去。 祈云鶴大松一口氣,眼前直冒金星,方才的感覺太真實了,他生平從未遇見過這么可怕的戾氣。 兇刃暴起,似乎是渴血了,他飲夠了他的血,漸漸平息下來。 一道人影迅速掠來,正是謝嫵眉,她飛奔過來,失聲喊道:“舅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