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羽看向懷中的少女，她垂著頭，一頭青絲鋪滿肩頭，燈影中如波光瀲滟的綢緞，他感受到她的雙肩在微微顫抖，手指觸碰到她臉頰時，竟感到一陣濡濕。

    即便知道她的靈魂已換，謝凌與祈青霜不過是她生身父母，但看見她落淚，他忍不住生出無限的疼愛與柔軟來。

    他比從前的任何時候，都想要抱住眼前的少女。

    不帶任何情欲的，想吻她，疼愛她，以他并不算寬闊的懷抱，在這天地間，給她尺寸間的溫暖，讓她安心，讓她開懷。

    謝凌漸漸趨于絕望，喉嚨里溢出哽咽，聲音幾近破碎。

    “她不愿意回來……她不愿回來，她不愿再見我……”

    祈云鶴慢慢站起來，閉著眼睛說道：“我有一個法子能讓你見到她，只是很難做到。你要不要聽？”

    謝凌猛地回神：“說……說，云鶴，你快說！”

    “謝凌，《人魂錄》中記載，若上天入地皆不能找到亡人的魂靈，便不算亡人。阿嬈身已死，魂魄又不曾下黃泉，更不曾飛升仙界，若是當(dāng)真是被陌淵害死，只有虛空之鏡可以找到她?！?/br>
    “虛空之鏡……”謝凌喃喃。

    “虛空之境乃魔界至寶，前接鴻蒙，后接未來，阿嬈若真的在虛空之鏡，定然在上古或未來的某個時期內(nèi)?！?/br>
    謝嫵眉一愣，上古或未來？

    難道，虛空之鏡，可以連接過去和未來？

    書中從未出現(xiàn)過虛空之鏡。這一次，不知觸動了什么開關(guān)，原本不曾出現(xiàn)的東西竟全部現(xiàn)世了。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她是不是可以在現(xiàn)代與這個小世界自由穿梭？

    謝凌聽到這里，臉上驟然露出笑容，一雙鳳眸登時銳利起來。

    “虛空之鏡，我怎么沒有想到虛空之鏡……當(dāng)年，他故意激怒我毀掉虛空之鏡，曾諷刺我孤家寡人是報應(yīng)，原來就是這個意思。

    我這就去抓陌淵，讓他把我送進(jìn)去找阿嬈回來……”

    “陌淵是奪舍重生，只能控制上古時期，至少還有一大半的空間他無力企及。何況，若他有意，僅僅是cao縱空間亂流就足以絞碎你的心魂，更別提要找到阿嬈?！?/br>
    謝凌閉了眼，滿臉愴然，“絞碎心魂……那要如何？我便再也見不到她么？”

    祈云鶴頓了頓，“是。不僅如此，快二十年過去了，阿嬈魂靈仍在，說不定，說不定她早已嫁了人，做了他人婦，更說不定也不會記得你了……”

    謝凌心中有些慌亂，他不怕死，可是他更想找到阿嬈，親口對她說一聲對不起，他來晚了。

    他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還記得他。

    “若能再見她一面，我想與她道個歉，哪怕當(dāng)即就被空間亂流絞滅，我也無怨無悔?！?/br>
    謝凌道：“這些年是我不該得的，我的命是阿嬈救回來的，這些年是我不該得的，我早該死了，我該死……”

    祈云鶴嘆了口氣，看著先前姿容絕世的男人此刻神智混亂，他都不知道他的做法是否正確了。

    “謝凌，若你真的想去找她，便不能動這世間唯一的魔宮血脈?！?/br>
    祈云鶴看向不遠(yuǎn)處身長玉立的墨卿羽。

    “若他死了，虛空之鏡將永不現(xiàn)世?！?/br>
    “魔宮血脈……”謝凌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緩緩看向墨卿羽。

    “帝君，祈宗主說得沒錯?！?/br>
    空中傳來一道蒼老又熟悉的聲音。

    眾人抬頭看去，一位須發(fā)皆白，頭戴太極兩儀道冠，仙氣飄飄的老人御劍而來，竟是無量道尊，他身后則跟著一臉凝重的云澈，澄光道長，慕元白和裴瑯?gòu)帧?/br>
    “師尊！大師兄！”

    墨卿羽與謝嫵眉二人迎上前去。

    云澈與澄光道長一左一右扶著無量道尊落地。

    慕元白和裴瑯?gòu)謩t徑直奔向謝嫵眉與墨卿羽，裴瑯?gòu)譀_謝嫵眉低聲道：“放心吧……”

    無量道尊拍了拍墨卿羽的手，走向謝凌，行了個道禮。

    “帝君，請您放過貧道的愛徒?！?/br>
    謝凌一愣，“他是道尊的徒弟？”

    無量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年瑤真公主傳信于貧道，言自己命不久矣，拜托貧道收養(yǎng)卿羽，可等貧道收到傳信時，公主已身亡。貧道輾轉(zhuǎn)兩年，才找到卿羽，于是擅作主張，將他收為弟子，請帝君降罪?！?/br>
    他說著，跪地行了個大禮。

    謝凌忙上前將他扶起，又不知該說什么，只好嘆了一口氣。

    無量道尊緩了緩，才繼續(xù)說道：“帝君，虛空之鏡為歷代魔尊法器，三界平衡不能打破。魔域這些年來本就亂象叢生，眾魔修魔物無魔尊統(tǒng)領(lǐng)，才來禍害人間，陌淵rou身尚未找到，你若殺了卿羽，豈不是容陌淵一人獨(dú)大，助他野心膨脹嗎？”

    他一口氣說完，似乎耗盡了極大的力氣，不由得重重咳嗽了幾聲。

    墨卿羽見狀，連忙上前為他注入靈力，待探到道尊的脈息時，他不由得臉色一白。

    “師尊……”

    無量道尊握緊了他的手，示意他噤聲。

    謝凌未察覺，只斟酌道：“可是……神族預(yù)言，他身負(fù)惡孽，將覆滅三界。我身為天帝，職責(zé)所在，實(shí)在無法坐視不理?！?/br>
    謝凌伸手化出水鏡，“道尊請看。”

    鏡內(nèi)烈火灼灼，一名與墨卿羽容貌相似的男子站在烈火中，他手持一柄滴著鮮血的寒冰利刃，神情冰冷，貌若修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