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旁若無人地爭執(zhí)著，可鶴歸的視線卻全部落在鶴酒星的身上。

    整整十年了，他在夢里看見過無數(shù)次鶴酒星的模樣——或笑或醉，或狂或淚，都不如記憶中的鮮明。

    后來聽聞鶴酒星曾出現(xiàn)在九華山，便一直抱著一絲微茫的希望尋找著。

    當(dāng)舍利出世的時候，鶴歸不是沒想過，有人在暗中cao縱這一切。

    可當(dāng)真相真的展露出來的時候，鶴歸卻覺得，自己也沒有那么難以接受。

    興許是方才與關(guān)不渡打了一架，心緒受到諸多沖擊，眼下即便是見到成為傀儡的鶴酒星，在最初的震動之后，最終也淪為譚底的一汪靜水。

    反倒是景譽，一改平日的溫和，在與王敬書對峙時，身上隱隱透露出上位者的威嚴(yán)與怒火。

    他說：“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殺你。”關(guān)不渡說，“這個洞xue他準(zhǔn)備很久了，就是等待著能殺你的這一天。”

    “不愧是我的好弟弟。”王敬書分神看了關(guān)不渡一眼，“他這個皇帝當(dāng)?shù)锰茫菚r候該死了?！?/br>
    尾音如石子入水，霎時四散而去。

    話音落下的瞬間，王敬書身后的人影動了。

    重回光亮下，鶴酒星的面孔依然如十年前那般，眉目飛揚。

    可他眼中沒有了屬于正常人的神采，也再念不出太白的詩篇，喝不到太白最愛的烈酒。

    他不似方才山洞里的那些猶如野獸的傀儡，他的手中拿著一把劍。

    雖然不是解夢，可在鶴酒星手中，依然能揮出極其凜冽的劍意。

    然而誰會對鶴酒星動手？即便是一個已經(jīng)死了十年，被制成傀儡的鶴酒星。

    三人之中，只有關(guān)不渡動了。

    折扇再出時，就與方才鶴歸的點到為止不同。

    扇面的每一次翻轉(zhuǎn)，都帶著極重的殺意。然后王敬書躲在鶴酒星之后，架構(gòu)出一方安全的區(qū)域，與關(guān)不渡隔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無法讓他人傷到他分毫。

    鶴酒星生時也是一方大能，在江湖中排得上前十。死后被制成傀儡，雖動作僵硬，一時半會也讓關(guān)不渡找不到突破的機(jī)會。

    正在此時，景譽也飛身上前。

    他顧慮鶴酒星，但王敬書對他而言卻是非殺不可。

    多了一人，王敬書的攻勢霎時有些捉襟見肘。

    鶴歸一直在身后觀察著王敬書的一舉一動，眼下他露出破綻，鶴酒星的劍招也跟著變慢，雖然這變化微乎其微，但是鶴歸還是捕捉到了。

    他想起身，卻感覺到體內(nèi)的力氣在不斷流失。

    回春的副作用正在生效。

    無奈之下，他只能對著兩人揚聲道：“關(guān)不渡！王敬書在cao控師……傀儡，先解決他！”

    關(guān)不渡動作瞬間一變。

    他不再強(qiáng)行跟鶴酒星糾纏，揮袖往王敬書所在的方向射出幾支短刃，王敬書需要分身cao控傀儡，一時著了道，被其中的一柄射中的手腕。

    他吞下痛呼，抬眼怒道：“關(guān)不渡，我想殺景譽與你何干？你為何要幫著這狗皇帝？”

    “與我無關(guān)?！标P(guān)不渡轉(zhuǎn)身，折扇于半空中脫手，旋轉(zhuǎn)著撞上了鶴酒星的腰側(cè)，“但是我看你不爽很久了?！?/br>
    王敬書臉色猙獰，彎腰躲過一擊。

    “你下來在他的意料之外?！柄Q歸道，“關(guān)不渡，你解決他，師父交給我。”

    兩人在倉促之間遠(yuǎn)遠(yuǎn)地對視了一眼，關(guān)不渡看見了他眼底的堅定，不發(fā)一言，抽身離開。

    鶴酒星失了目標(biāo)，一時腳步有些躊躇，景譽攔在他身前，以掌風(fēng)對峙。

    兩人對視，分明近在咫尺，卻仿佛相隔千里。

    ——“師父，我很想你?！?/br>
    他輕聲說著，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在鶴酒星不被*控的那瞬間，鶴歸猛得從斜后方飛撲上去，一把抱住了鶴酒星的身體。

    鶴酒星雙臂一壓，堅硬的肘部撞在鶴歸的身上，胸口登時就一陣火燒般的疼痛。

    可他絲毫不松手，仗著比傀儡靈活，硬生生將鶴酒星拉離了高處的山石。

    一人一傀儡摔成一團(tuán)。

    沒了鶴酒星，王敬書依舊能與景譽一戰(zhàn)。然而再加上一個關(guān)不渡，在雙人夾攻之下，王敬書也慢慢敗下陣來。

    關(guān)不渡飛掠至半空，又一折扇擊打在王敬書的胸口，將他掀飛出去，道：“兄長，你還是打不過我。”

    王敬書憤恨地摔進(jìn)山石中，被迎面的碎石砸了滿頭滿臉。

    他正欲說話，卻見余光中有暗光飛速射來。他睜大了眼，那流縷光便化作一柄鋒利的劍刃，無聲沒入了他的胸口。

    血夜像暗夜里盛放的花，緩緩自山石上生長開來。

    景譽收回手，垂眸將手中的灰塵擦掉，回身往鶴酒星身邊走去。

    沒了王敬書的cao控，鶴酒星已歪倒至一邊?？生Q歸卻始終沒能放下他，即便他已經(jīng)渾身是傷。

    景譽緩緩走近，一邊拍著鶴歸的頭，一邊將鶴酒星扶了起來。

    他輕聲道：“小九，沒事了。你師父回來了?！?/br>
    景譽脫下自己的外袍，給鶴酒星蓋上，輕撫著他散亂的長發(fā)。

    他目光溫柔，垂眸之際，眼中猶帶著眷戀與思念。

    外面的天光已然大亮，方才破口之處，有幾縷微光跳了下來。

    ……

    幾人順著通道出去時，洛生書院的所有儒生都被暗衛(wèi)關(guān)押起來。王敬書一死，整個書院便如同散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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