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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不歸在線閱讀 - 第69頁

第69頁

    虛無中,何硯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溫潤的男聲:“何必呢?”

    何恨水一聲嘆息。

    “我無法知曉深兒這雙眼睛在世人眼中是何等存在,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生之年護(hù)他平安喜樂,無憂長大?!?/br>
    另一人道:“但你看他頭也不回。”

    何恨水眸光微動,復(fù)而一笑:“可這才是我的深兒啊?!?/br>
    何硯深步伐堅定,也不知為何,淚流了整張臉。有一個身影擋在他面前,冰冷地質(zhì)問:“你還是要走嗎?”

    何硯深微微抬眼。

    這人的面孔他看不分明。但是渾身上下皆散發(fā)著冰冷的惡意。

    好像許久以前,也有許多人用這般陰冷的眼神看過他。

    他們是誰?

    何硯深腳步一頓。

    他好像已在世間活了數(shù)十年,不再幼小如同螻蟻,也不會只曉得哭。他能掌控一方,將諸多人的生死握在手中,可行萬里,踏千山,笞魍魎,殺盡天下輕他之人。

    他是關(guān)不渡,不是何硯深。

    分明是幼童的面孔,眼中卻流露出屬于成人的冷漠。他勾起嘴角,涼涼一笑,對虛空說道:“我知道你只是我想象出來的幻覺。”

    石門前那個古怪的陣,興許是被人踩到了陣眼,觸發(fā)了自保機關(guān)。

    碎裂的光點幾經(jīng)變換,幼童忽而長成長身玉立的青年。關(guān)不渡冷靜的目光落在眼前看不清的面孔上,笑容譏諷又不屑。

    “你笑什么?!”影子忽而暴怒。

    “閣下是陣中之靈?”關(guān)不渡道,“死在這幻覺里的有多少人,你還記得清嗎?”

    狂風(fēng)大作,影子暴跳如雷。自儒門傳承誕生的那天他便在此,還從未見過如此清醒之人,仿佛不七情六欲都拋于腦后,任何塵世間的欲望都不能拉他下凡塵。他不甘心地一揮袖,場景再變。

    大火燎原。

    無想山莊正在被咆哮的火焰吞噬。何恨水的尸體于大火中焚燒,嗶剝聲不絕于耳。

    他甚至可以看見火焰匍匐至吞噬何恨水的眉眼,妖艷的大火中,那個溫潤的青年正痛苦地嘶喊著。

    何硯深幼小的身影跪坐在大火前,惶然地看著大火越燒越旺,卻束手無策。

    “要進(jìn)去嗎?”影子在他耳邊說,“我擁有時間回溯的能力,你要是想進(jìn)去改變你做過的錯誤決定,我可以幫你。”

    何硯深踉蹌著從地上爬起。

    影子很滿意:“對,往前走。時間如洪流,我能助你逆流而去?!?/br>
    何硯深走了幾步,突然轉(zhuǎn)過身來。

    影子愣住:“你怎么不走?”

    幻影中,何硯深冷冷吐出兩個字:“做夢。”

    影子的動作一滯,身影突然膨脹數(shù)倍,黑霧中猙獰著鉆出一副人臉,厲聲道:“你就不恨嗎?你難道就從來沒想過,如果給你重新選擇一次的機會,你會怎么做?”

    如果時間可以扭轉(zhuǎn),過去可以重來。

    這真是一個致命的誘惑,關(guān)不渡想。

    多少人生活在過去的悔恨之中?關(guān)不渡不僅自省,走到如今,他是否有恨,是否有悔?

    可于他來說,這本就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命題。他不會在這上面浪費自己哪怕一丁點的時間。

    儒門宗師布下這樣一個陣,究竟是為了保護(hù)傳承,還是為了懲罰那些不知所謂的人?

    關(guān)不渡抬首與影子對視,平靜道:“不會有這種機會。恨沒無用,悔更是無用。”

    “為何會無用?!”

    “我不會讓自己承受代價。”與影子的暴怒相比,此時的關(guān)不渡更像一個掌控全局的人,“我只會讓別人付出代價。”

    那影子在空中游離瞬息,忽而將關(guān)不渡整個人包裹起來,喑啞的聲線于黑暗中響起,略帶驚異:“竟是我宗傳承之人……”

    說著,他嘆息道:“罷了?!?/br>
    黑影忽散。

    關(guān)不渡依舊站在原地,幼時的身影還未散去,大火肆虐,何硯深的身影微微顫抖著,淚水落了下來,卻被熱度瞬間蒸發(fā)。

    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憐了。

    關(guān)不渡有些自嘲地想。

    他當(dāng)時,是這個樣子嗎?

    關(guān)不渡微微一訕,在那片殘存的幻影中蹲下身。即便虛影與實體相互錯開,他還是輕輕地勾了勾孩童的手指,就當(dāng)作給兒時的自己,一個再完滿不過的答案。

    在幻影將散未散之際,關(guān)不渡還看見了一個身影。

    那是鶴歸。

    他不知幻覺因何而生,但總歸和自己心境有關(guān)。他看著鶴歸如十五歲那年一般,在風(fēng)雪肆虐中舞劍,身姿卓越,劍意凜然,一如當(dāng)年。

    他在心中緩緩念道:“鶴歸……”

    于是他便醒了過來。

    石門前,眾人橫七豎八地歪倒一片。潭中的水不知何時又漫了上來,水面上漂浮著許多人,看起來已沒了聲息,約摸是在幻覺中溺水而死。

    那片無論如何都過不去的區(qū)域,有一個圓形的陣法亮起一片青光,想來幻覺因此而生。

    陣法前,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本應(yīng)在梅嶺被景譽殺死的王敬書,不知如何逃脫至此。想來姚玉春開門前,那個偷襲的人也是他。

    只是他面若癲狂,須發(fā)四散,儼然已神志不清。

    在場之人,除了早早醒過來的關(guān)不渡,就只剩下一個姚玉春,以及姍姍來遲的子車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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