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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嬌靜靜的,等她把話說完。 “媽就老實跟你說,你們不合適。你是名牌大學(xué)生,阿旭就只讀到高中畢業(yè),差距太大了……還有,要是別人問我女婿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說打鐵匠?多笑人?!?/br> 蒲嬌不舒服,“面子工程對你來說就這么重要?!阿旭靠手藝活掙錢,我為他自豪都來不及?!?/br> 郭瓊被戳中心思,臉上掛不住,也沒有心情跟她爭論,“反正這事,我不同意?!?/br> 蒲嬌著急,“媽!” 郭瓊眼睛紅了,充滿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瞧瞧人家張婉,她多讓家里省心?!?/br> 蒲嬌又叫了一聲,“媽!” 她表達自己的想法,“我很喜歡阿旭?!?/br> 郭瓊沒理她,不為所動。 蒲嬌深深吐了口氣,“反正……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最后肯定會答應(yīng)的。我只想求您,別對阿旭說難聽的話,這事一個巴掌拍不響,還是我先追的他……論起來不怪他……” 郭瓊別開臉,心里沉沉的。 蒲嬌說,“還有件事沒告訴你。” 郭瓊精神緊繃,“還有事?!” “您也別覺得我是大學(xué)生有多了不起,真的?!逼褘砂驯镌谛牡椎脑捳f出來,“如果不是阿旭,我根本考不上慶大。如果不是因為我,阿旭考得上重點本科。” 郭瓊驚疑,“你這話什么意思?” 蒲嬌把當(dāng)年高考鐘旭因為給她買藥而缺考的事一五一十講出來,末了,在郭瓊復(fù)雜的神色中,下定論,“這個世界上,除了阿旭,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為了我的前途,毫不猶豫放棄自己的前途?!?/br> 郭瓊怔怔,“你沒騙我?” 蒲嬌坦然回答,“騙不了,阿旭高中班主任最清楚了,要不您打電話問問?” “……” “其實阿旭不讓我說這事,他覺得,顯得是拿過去的事情當(dāng)籌碼,屬于道德綁架。”蒲嬌笑了笑,“可我覺得一定要說,雖然我在眼里學(xué)歷文憑只是一張紙,但您不這么認為。說出來,您或許就會想得開了?!?/br> 郭瓊受到震動,沒法反駁。 但有些觀念根深蒂固,她始終過不了心里那道坎兒。 蒲嬌最后說,“阿旭對我好不好,其實您心里比誰都清楚?!?/br> 談話結(jié)束了。 郭瓊沒松口。 天快黑的時候,鐘旭他們回到家。 家里開始準備晚飯,郭瓊推說身體不適,早早睡下了。 蒲國心里有猜測,便回去看郭瓊了。 蒲嬌沒發(fā)覺她爸不對勁,悄悄把鐘旭拉到外面隱蔽的角落,“你們怎么回來得這么晚?” 鐘旭不做隱瞞,壓低聲音,“我把咱倆的事情告訴大伯和蒲叔了?!?/br> 蒲嬌心咯噔一下,慌了,“怎么樣?他們沒怎么你吧?” 鐘旭笑了聲,搖頭,“沒有?!?/br> 她肩膀一松,平靜下來,回想了下蒲國和蒲民回家時的神情,微微放心。 蒲嬌心懷期待,“那……你怎么說的?他們什么反應(yīng)?” 鐘旭低頭,呼吸撲在她額頭,“我說想跟你結(jié)婚,他們沒有意見?!?/br> 蒲嬌眼睛一亮,“我就知道?!?/br> 其實她爸那關(guān),她一直抱有很大希望。 仗著夜里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鐘旭親她,“你mama哪里不舒服?” 蒲嬌回應(yīng)他的吻,“她沒事……” 一會兒就分開,鐘旭拇指摩挲她嘴唇,“那我明天找機會和大伯母坦白?!?/br> 蒲嬌點頭,“好?!?/br> 關(guān)于郭瓊已經(jīng)知道了這事,她不打算先告訴他。 蒲嬌害怕增加他的心理負擔(dān)。 但是第二天,鐘旭沒找著坦白的機會。 緊接著的兩天,郭瓊總有理由,橫豎就是不跟他多說話。 可她對他還是以前的態(tài)度,瞧不出哪兒有問題。 鐘旭生出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倒是黃祥書主動找鐘旭談話—— 從綦城回來的當(dāng)天晚上,蒲民就跟她說了。 黃祥書震驚,與郭瓊不謀而合,說了一句相同的話,“你太沒有分寸了!” “是?!辩娦癯姓J,他說,“我喜歡嬌嬌,控制不住自己?!?/br> 黃祥書看著他,表情沉重,“你這樣做,讓我怎么面對你大伯父和大伯母?” 鐘旭抿唇,片刻后,“大伯已經(jīng)同意了,您不用管,我自己想辦法說服大伯母?!?/br> “你能有什么辦法?你大伯母眼光高得很,她又是講面子的人,能甘心把嬌嬌交給你?” 鐘旭一時接不上話。 黃祥書連連嘆氣,“那年我就跟你說過,世上有三苦,打鐵撐船磨豆腐,雖然你這幾年賺了點錢,但始終不是什么體面的工作……有句老話說,‘好女不嫁打鐵郎’,嬌嬌條件那么好,誰忍心讓她跟著你吃苦?” 鐘旭咬牙,“不會。我不會讓嬌嬌吃苦。” 黃祥書嘆氣聲不止,“你說了不算?!?/br> 鐘旭心里清楚,這就是事實。 他不覺得打鐵低人一等,她也不覺得打鐵匠配不上她。 可就是有世俗的眼光,把他們劃了等級,然后區(qū)分開來。 更令人難過的是,最先站出來說他不配的,是他最親的人。 鐘旭覺得喉嚨被扼制住,無法呼吸。 沉默了許久,鐘旭緩緩說,“我保證,這輩子,能對嬌嬌多好就對她多好,絕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大伯母那關(guān),是我必須要面對的,不管怎樣我都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