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邵安扶著王綺文離開墓園，轉(zhuǎn)身對常湛道：“我們先往下走，你再跟你媽說幾句吧?！?/br>
    陰沉的天色籠罩山頭，常湛站在原處，其實沒什么話要說。

    眼前照片上這個是他母親的人，他沒有印象，更沒有說過一句話，談不上有多濃的感情。

    就好像他一出生，就有人拿著照片每天告訴他一遍，這是對你最最最重要的人，可這個人從來沒出現(xiàn)過，也不會有機會出現(xiàn)，所以他永遠沒機會感受最最最重要是多么重要。

    但每次來都要說那么兩句，常湛試圖措辭：“……媽，我搞了個對象，是個男的，還沒敢讓我爸知道，到時候要是他生氣要揍我，你托夢攔著點。”

    “最近準備開個咖啡店，省得我爸老說我不上進，你想喝的話，就趁晚上沒人的時候帶著我姐過去嘗嘗，白天就別去了。”

    山林寂靜得只有鳥鳴，悶熱的讓人透不過氣，他在墓碑前站了很久，還想說什么，張開嘴卻無聲。

    離開前他說：“我爸快調(diào)回來了，等他回來了再一塊過來看你們?！?/br>
    離開墓園往下山去，籠在頭頂?shù)哪瞧幵品路鹕㈤_，有縷微弱的日光傾瀉下來，立刻又被另一片云遮住。

    開回市區(qū)時間不早了，邵安帶著二老去活動中心，常湛在外面吃了飯，去了趟4s店才回去。

    林書雁睡到晌午，仍沒能補夠覺，喂過牛奶后準備頂著烏青的眼圈出門。牛奶團子一樣縮在紙箱里，還在嗷嗚嗷嗚叫。

    林書雁不太放心它，想給常湛打電話問有沒有時間過來，但想到他今天有事，只好忍痛把牛奶自己留在家。

    曹逸約他在一家商場見面，在上次的酒吧街附近，林書雁乘地鐵過來的，曹逸已經(jīng)到了。

    “學(xué)長，怎么約在這兒？”

    曹逸說：“等會你就知道了?！?/br>
    兩人沒進商場，反而上了一旁的辦公樓，電梯徐徐上升，最終在二十三樓停下。

    林書雁有些好奇地跟上去，出了電梯間向右走到盡頭，看見一家服裝工作室，不大的櫥窗里擺著個穿旗袍的女模特。

    “這地方是喬菁告訴我的?！辈芤萃崎T走進去，“我就記得以前高老師給咱們上課，總是穿那一身衣服，有次師母來送鑰匙，被好事的學(xué)生問是不是不給高老師買新衣服?！?/br>
    林書雁還有印象，高偉呈的選修課學(xué)生一向多，問題一出引得上百號人哄堂大笑。

    “后來見過幾次師母，才知道高老師總穿的根本不是同一身衣服，一樣的款式他要買好幾件?！辈芤莼貞浿奥犝f師母喜歡旗袍，喬菁就給我推薦了這家?！?/br>
    林書雁笑笑，摸不清他這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經(jīng)想好了要帶的禮物，怎么還約他出來？

    走進去才發(fā)現(xiàn)不止旗袍，中山裝、西裝、禮服都能訂做，只不過林書雁看了眼工期表，需要的時間都很長。說好下周去拜訪老師，他問：“現(xiàn)在訂做時間來不及了吧？”

    老板走過來，認出曹逸：“曹先生，衣服還沒有到，要再等一會兒?！?/br>
    曹逸跟她說不急：“你們這里的西裝方便試一下嗎？”

    “當(dāng)然可以?！?/br>
    他轉(zhuǎn)而對林書雁道，“其實我今天叫你出來，是想讓你幫我挑挑西裝的?！?/br>
    “西裝？”

    “嗯?！辈芤蓦S手取了件，在身上比劃了下，看著他說，“書雁，我要結(jié)婚了。”

    忽然有陽光從玻璃折射進林書雁的眼睛，明明剛才是陰天，這一刻又晴朗得刺眼。過于強烈的光線讓他感覺不舒服，因此反應(yīng)遲鈍了片刻，才說：“啊，恭喜?！?/br>
    “本來想晚上吃飯再給你請柬，結(jié)果連這幾個小時都沒瞞住。”曹逸從風(fēng)衣口袋里拿出一張紅色請柬，“我要是結(jié)婚，你得當(dāng)伴郎啊?！?/br>
    林書雁接過去翻開，婚禮日期是年底。

    他笑笑：“婚禮一定參加，伴郎就饒了我吧?！?/br>
    曹逸知道他性格靦腆，甚至有輕微社交恐懼：“喬菁找了四個伴娘，我也得著四個伴郎才行，加上你我都沒湊夠呢?！?/br>
    林書雁知道他人脈廣泛，聽出來他在說客套話，仍是推辭。曹逸見他真不愿意，也就沒勉強。

    “伴郎不當(dāng)，婚禮的西裝得幫我挑挑，喬菁總說我眼光不行，每次買的衣服都要嫌棄?！?/br>
    訂制比成衣店可選的款式多，林書雁幾下看花了眼，挑來挑去選了套款式傳統(tǒng)的深灰色。

    曹逸指了指另一款，笑說：“我就說咱倆眼光不一樣，要我我就選帶馬甲的這款了?！?/br>
    店員把兩套西裝的樣衣取下來，曹逸去試衣間試換，林書雁拿著手里的請柬，有些不知該往哪兒放。

    他走到前臺找店員要了個手提袋，回頭時瞥見一旁陳設(shè)的領(lǐng)帶和領(lǐng)帶夾。

    店員機靈地問：“先生，需要領(lǐng)帶嗎？”

    林書雁平時很少穿西裝，因此對這方面不大有研究，卻覺得手邊那條灰藍格菱樣式的莫名適合常湛。

    咖啡店不久要開業(yè)，他想買來送給常湛作禮物。

    店員說：“這條是真絲面料提花設(shè)計，寬窄可以根據(jù)需求定制。”

    “工期要多久？”林書雁問。

    “不需要修改尺寸的話，兩個星期左右?！钡陠T說，“如果要送人，我們店還提供禮盒包裝和祝福手卡?！?/br>
    咖啡店雖然大體上裝修好了，不過還有許多細枝末節(jié)，選購餐具、招聘店員、宣傳活動……這些都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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