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玄奘身死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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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說的時(shí)候,面無表情。 可是,我從他臉上看到兩行清淚。 他說他告訴我這個(gè)故事,是怕自己以后忘了??墒?,他又不想記得。我不知他到底是想要忘記,還是想要記得。 “傳我太上忘情?!焙蜕泻攘丝诰?。 我已經(jīng)懶得勸他出家人不能喝酒了。只是無奈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晚,和尚給我做了個(gè)虎皮裙,說是換我的太上忘情錄。我沒理他,卻把他親手做的虎皮裙穿在了身上。 第二天清晨,地上多了一個(gè)閃著金光的佛帽。和尚不說話,一臉麻木的雙手戴上,朝我笑笑。 從那天開始,和尚如同換了個(gè)人,成了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一個(gè)本分和尚,整日在馬上念經(jīng)打坐,遇見妖怪便說悟空救我。有次我問他你這一身本事為何不自己出手。 他不說話了。 直到那天,我們遇見了一個(gè)狐貍精,他朝我慘笑。 悟空,這次我來。 我看著他用禪杖一下下打死那個(gè)狐貍精,臉上猙獰,不知是笑還是哭。月光下,他猖狂的大笑,笑得像哭。 凄冷月光下,他看著腳下被他打死的狐貍精,哈哈大笑。 我看著他的背影只有一片孤獨(dú),孤獨(dú)的近乎悲涼。那件白色僧袍,在他身上反射著凄冷月光。 頭上的佛帽,將他的頭勒出了鮮血,他恍若不知。最終只是走過來,摸著我腰間他送我的虎皮裙,在那兒呵呵傻笑。 那天的月光像極了我現(xiàn)在一身猴毛反射出的月光。 我搖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了出去,揚(yáng)起手中寶棍,我喚出筋斗云,朝著那一輪明月騰空而去。 ………… 一重天上,西天瑤池。 掀起繚繞,鶯鶯燕燕的仙女們身穿粉紫綠藍(lán)綢緞羅衣,長袖翩翩。天庭里一百零八樂匠吹拉彈唱,四大天王親自指揮,太上老君和玉帝牽手嘮嗑,就連弼馬溫和太白一眾小仙也不住嘴的吃著平日里根本不能吃到的千年水白蟠桃。 天上明高懸,月光下,一個(gè)身穿白紗內(nèi)襯絲綢的月宮仙子跳舞助興。她的身后,一個(gè)拿著斧子的憨厚漢子呆呆看著。 嫦娥,吳剛也來了。 昨日,王母娘娘認(rèn)了紫霞當(dāng)做干女兒。今日嫁給巨靈神,可謂前途光明。王母一派,更加壯大一分。 此等盛世,自然要粉雕玉琢,好好恭賀慶祝一番。 “我前幾去看那個(gè)猴子了。”太白喝了口酒,忽然低聲對著身旁的弼馬溫老頭兒說道。 老頭兒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如常,依舊嚼著嘴里的桃子。 “他……”太白說到這里,不說話了。 弼馬溫老頭兒笑笑,把桃子最后一口吃完,隨意的抹了抹嘴。 “他再也不是那只看院子的小猴子了,斗戰(zhàn)勝佛,哈哈,斗戰(zhàn)勝佛?!崩项^兒哈哈大笑起來,絲毫未壓抑自己的聲音。 西天瑤池隨著這聲大喊忽然安靜下來,各路大仙全都面色古怪的盯著弼馬溫老頭兒。 就連弼馬溫身邊的太白都愣在了那里。 “弼馬溫,休要胡言亂語,今天是紫霞和巨靈神的大好日子?!迸c巨靈神交好的四大天王老二呵斥道。 弼馬溫老頭兒似是喝醉了,反而是梗起脖子,反駁道:“有什么不能說的,啊?當(dāng)年那猴頭看著桃園,嬉皮笑臉,整日調(diào)皮搗蛋,俺老頭兒可稀罕的緊?!?/br> “他和紫霞交好,老頭兒我也知道清清楚楚,哈哈,還不是王母和那巨靈神干的好事兒。太白,你說對不對?!?/br> 弼馬溫老頭兒轉(zhuǎn)頭看向身邊早已呆愣住的太白。 太白許久才回過神來,一臉尷尬的看看弼馬溫,又看看整個(gè)瑤池都瞪眼看著自己的神仙們,抹了抹腦袋。 “老頭兒,你別說話了。你喝醉了?!碧鬃ёу鲴R溫袖子,低聲說道。 弼馬溫呵呵笑笑,低頭喝了一杯。 “哈哈,弼馬溫老頭兒喝醉了,大家別當(dāng)真,說笑罷了。說笑。”太白對那些他惹不起的大仙們陪著笑臉。 四大天王等神仙哼了一聲,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喝酒聊天。 片刻后,一重天的盤龍鼓被敲響。 一時(shí)間,瑤池門前九條金龍齊飛,配以藍(lán)綠黑紅四條蛟龍,仙音裊裊蓋過瑤池內(nèi)仙樂,祥光滿天,聲勢壯觀。 巨靈神騎著高頭大馬,身上穿著與他巨大身體相匹配的大的不成樣子的亮面紅袍,臉上喜氣洋洋,春風(fēng)滿面,拱手朝著那些向他賀喜的神仙們不斷回禮。 西天瑤池那一邊,一個(gè)身穿紫衣的仙子緩緩踏出。 群仙安靜下來。 “她怎么沒換上本后親自挑選的九鳳鑲珠喜袍還有鳳來冠?”坐在首桌的王母娘娘低頭問身邊一個(gè)侍女。 侍女咬咬嘴唇。 “稟娘娘,是紫霞她自己不愿換?!笔膛曇魺o辜。 明月高懸,凄冷月光下,那紫衣女仙子看著腳下,嘆了口氣。 “我,早就知道是這結(jié)局?!毕勺幼匝宰哉Z道,嘴角微揚(yáng)。 眼前似乎又出現(xiàn)了那只抓耳撓腮的猴子,身后是一片夕陽。再看去時(shí),卻是那猴子被對自己,輕聲說了兩個(gè)字。 “我信?!?/br> 紫衣仙子臉上流出兩行冰涼。 “罷了,我這干女兒性子爛漫,隨她去吧?!蓖跄缚粗_步沉重的紫衣仙子嘆了口氣,對著侍女?dāng)[了擺手。 這妮子,身穿紫衣不穿喜服也就罷了,腰間怎地還挎著那柄紫青寶劍。 王母娘娘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婚禮進(jìn)行,群臣朝賀。兩位新人一前一后朝著瑤池中間走來。 西天靈山上,一個(gè)白袍和尚看著那月光慘笑。 他的身前,站著眉心帶痣的觀音。 “小狐?!焙蜕械吐曕?/br> 菩薩有些訝異的看了和尚一眼,滿是不解。 “金蟬子你說什么?”菩薩皺眉問道。 和尚搖搖頭,嘴角慘笑更濃。 無事。 和尚嘆了口氣,摘下了頭上佛帽。 “我,不需要太上忘情了?!焙蜕锌粗鹈?,哈哈笑笑。 月光下,那佛帽閃著清冷的光芒。 “小狐……玄奘陪你去?!焙蜕械吐曕?,朝著西天靈山最高處邁出一步。 一步入圣。 一步為尊。 和尚整個(gè)人的氣勢洶涌勃發(fā),如萬里狂潮一般呼嘯而起。一身白袍如匹,期內(nèi)若有罡風(fēng)激蕩,將那白袍鼓起。 那一身七彩佛光,終于是化作了金色,又漸漸變作紫色。 最紅,唯獨(dú)變成濃郁的黑色。 “入魔……”和尚低聲喃喃。 一個(gè)時(shí)辰后,西天靈山,最高座次那里,爆發(fā)出驚天轟鳴。 那金身大佛化作萬丈之高,金剛怒目,一手掐訣一手成掌橫在胸前,佛光通天。 而他面前,則只有一個(gè)八尺身高的白袍僧人。 “金蟬子。”金身大佛垂目看著那站在地上如同螻蟻一般的白袍僧人,語氣凝重起來。 白袍僧人呵呵笑笑。 “叫我,玄奘?!?/br> 一身黑色魔氣,蓬勃而出。 原本應(yīng)該在金色佛光下消散的魔氣,此時(shí)卻如寒冰一般,自那白袍僧人身上沿地面緩緩鋪展開。 不多時(shí),已經(jīng)似是無邊無際一般在地面鋪開,與那金身大佛散在空中的金色佛光遙相對應(yīng)。 “玄奘……你棄了太上忘情錄?!苯鹕泶蠓鸬吐曕?。 和尚搖了搖頭。 “我只是想起來了罷了?!?/br> 和尚眼中,說不出的寵愛。伸手指了指自己額間眉心,嘴角微揚(yáng),“她這里的痣還在一天,我便是陳玄奘一天?!?/br> “哪怕她不記得了?!焙蜕械吐曕?。 金身大佛嘆了口氣,“金蟬子,當(dāng)年你與我爭執(zhí),我當(dāng)你已經(jīng)放下了她。也罷,今天你來,是要讓本座把觀音重新渡回小狐嗎?” 和尚搖了搖頭。 “那你……”金身大佛有些不解。 “她忘了,便忘了。有些時(shí)候,相忘于江湖便是最好,讓她記起又是何苦來哉?!焙蜕袊@了口氣,抬頭看了看那輪明月。 那輪明月如萬古之前,依舊散著清冷月光。 “或許很久之后,又會(huì)有一個(gè)書院門下的小童和一只小狐貍精相遇……或許,那個(gè)小童也叫作陳玄奘。這又有誰說的準(zhǔn)?”和尚兩眼發(fā)呆道。 金身大佛掐了掐手,似是在算著什么,片刻后搖了搖頭。 “不會(huì)?!苯鹕泶蠓鹄淅湔f道,“我手握因果,沒有什么是我算不出的……我說不會(huì)?!?/br> 和尚呵呵笑笑,低頭掐著手指冷聲道,“那你來算算,我來這兒是找你干嘛的?” 金身大佛一言不發(fā),冷冷看著眼前的白袍僧人。 白袍僧人似是也沒打算等如來佛祖算,自顧自的雙手合十,彎腰一拜,卻是執(zhí)弟子禮,低聲喃喃。 “弟子陳玄奘,恭送老祖上西天?!?/br> 和尚面色平靜,聲音恭敬溫潤。只是其內(nèi),卻含著滔天殺機(jī)。 話音剛落,和尚猛地直起身,嘴角綻放出猖狂的笑。 那鋪滿地面的黑色魔氣,與那道白袍身影一同沖向空中那金身大佛。 地動(dòng)山搖中,整個(gè)靈山只有那道笑聲清晰可聞。 “如來,殺了你,小狐便依舊是小狐?!焙蜕幸簧砗谏獍蹴缛绾?,狠狠拍向那金身大佛。 “殺了你,玄奘身死又何妨!” 白袍僧人被金身大佛一掌打中,嘴角溢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