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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南疆坐在客廳中喝酒，茶幾上擺著個煙筒和兩瓶空了的葡萄酒瓶。聽見男人下樓的聲音他回過身來，臉上是迷蒙的笑：“哥哥，你醒了？”

    溫長嶺走到桌前，這才看見煙筒旁放著的自己的眼鏡。

    “……我走了。”

    “哥哥，我給你準(zhǔn)備了早飯。”

    “不了，我這就走。”

    “我送你?！?/br>
    溫長嶺戴上眼鏡，無聲地打量眼前的青年。

    祝南疆已換上件深灰色睡袍，領(lǐng)口大敞，裸露出來的皮膚白得有些瘆人。偏偏那胸口上還有幾抹紅痕，半隱半顯在絲質(zhì)布料底下，顯得白的更白，紅的更紅。

    “為什么要這么做？”

    “什么？”祝南疆笑嘻嘻地從沙發(fā)里站起來，手里還夾著半支雪茄。

    酒精使他的嘴唇有了血色，也使他可以明目張膽地笑，撒瘋，步履輕浮。

    “我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溫長嶺近乎咬牙切齒地開口。

    一切都亂了。他本想狠下心來用快刀斬斷亂麻，然而未及下刀麻就先纏住了他，纏得這么緊這么密，哪怕現(xiàn)在一把火燒了，也已在身上各處留下了痕跡。

    他不知是該恨這亂麻，還是該恨遲遲不愿下刀的自己。

    “哥哥，昨天你喝醉了?！弊Ｄ辖畟?cè)身半靠在沙發(fā)背上，睡袍下一條雪白的小腿輕輕搖晃，“我留你睡了一晚，我們睡在一張床上，我沒忍住?！?/br>
    “我醉了，你也醉了么？”

    “我沒醉，我愛你，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忍得??？”

    “住嘴！”溫長嶺失控似地?fù)]手揪住他的衣襟，“你以為看你作踐自己我會開心嗎？！”

    祝南疆一個趔趄掉了手中的雪茄，臉上卻依舊是笑：“作踐？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算是作踐？”

    溫長嶺很少在旁人面前失態(tài)，可這樣的南疆令他感到陌生和不安。他寧愿對方扮可憐，或者倒打一耙指責(zé)自己，那他或許還能夠踏實(shí)些?？蓪Ψ狡敛辉谝?，輕浮之詞用滿不在乎的口氣說出來，像鋼針挑撥他的神經(jīng)。

    “你醉了，不要再喝了?！?/br>
    “醉的是你，不是我。如果這也算醉，那我一直都沒有清醒過?！?/br>
    “我是醉了，但我知道我做了什么……南疆，你讓我冷靜一下，我們必須好好談?wù)?。?/br>
    “不必談了，哥哥?！弊Ｄ辖鸶觳?，火熱的掌心按在冰涼的手背上，”你不喜歡就忘了吧，忘記了，就等于不存在。”

    溫長嶺被燙到似地松開手。

    忘記？這如何能夠忘記？南疆對于他，本就說不清道不明，這一夜過去連他自己也亂得徹底，豈是一句“忘了”就可以收拾的！

    祝南疆失去支撐，脫力般地仰頭后退半步，所幸有沙發(fā)擋著沒能摔倒。等站穩(wěn)之后他低頭理了理睡袍前襟：“我派人送你。”

    溫長嶺見他面色白得瘆人，只有臉頰和眼角因?yàn)榫凭木壒释钢ū〖t。

    “我自己走?！?/br>
    壓下心頭的慌亂，他轉(zhuǎn)身朝玄關(guān)走去。推開門，屋外陽光正好，而他的呼吸卻是冰涼，仿佛所有的熱度都在昨夜用盡了。

    .

    祝南疆眼看溫長嶺消失在視線里，無動于衷地繼續(xù)收拾睡袍，把散了的腰帶解開重新系成一個活結(jié)。

    俯身趴倒在沙發(fā)里，他其實(shí)心里覺得很輕松。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可他們就算散了也還是在一起。

    身下的傷口還在抽痛，早上剛清理過一次，現(xiàn)在黏黏膩膩的怕是又出了血。那是哥哥帶給他的痛，從此他身體里的一切都有哥哥的痕跡。

    面對溫長嶺他不必再畏頭畏尾藏著掖著，因?yàn)樵趯Ψ窖劾镒约簾o可救藥。也不必刻意掩飾情欲，因?yàn)橐讶豢缭嚼壮亍?/br>
    他甚至不用再為了這單方面的愛情潔身自好。他可以從任何人身上獲取快樂，但只能從溫長嶺身上得到痛苦?？鞓肥橇畠r的，痛苦卻求之不易，這就是他對哥哥的愛，是哥哥在他心中開辟出的一塊小小樂園。

    有了這份痛，哪怕永遠(yuǎn)都得不到回應(yīng)，他也可以自得其樂地繼續(xù)愛下去。

    方才那雪茄落在地上，將淡棕色的羊毛地毯燙出一塊黑斑。祝南疆撿起雪茄銜進(jìn)嘴里咂了兩口，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徹底滅了。

    他想再拿一根煙卷來抽，可惜煙筒離得太遠(yuǎn)。這時一條胳膊從頭頂后方斜伸出來，抽出煙卷點(diǎn)著了遞到他跟前。

    “唔……”

    祝南疆接住煙卷，費(fèi)力擰動一身酸痛的骨頭翻過身來，傷處受到擠壓又是絲絲抽痛。他并不掩飾地發(fā)出一記呻吟，直到疼痛緩解后才含住煙卷猛吸兩口。

    瞎子本應(yīng)該在院子里澆花，不知什么時候回了客廳，也不知有沒有聽見他跟溫長嶺的對話。

    聽到了也沒關(guān)系，瞎子只是一樣“東西”，他在瞎子這里可以沒有秘密。

    “我自由了……”他在煙霧繚繞中對著虛空開口，“就算不懂又怎么樣？就算離得遠(yuǎn)又怎么樣？我可以愛他，想怎么愛就怎么愛?！?/br>
    “除非你真的可以忘記……你留下的這些東西，是我的痛，也是你的?！?/br>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海星滿四千的加更～周一周二的更新照常（周一是晚上更）

    第39章 詩人

    年關(guān)將至，租界內(nèi)也是一片喜慶。

    大好時光祝南疆卻是齊裝嚴(yán)整地坐在巡捕房會議廳里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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