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嘴里叼著一支煙，沒看她，側(cè)了側(cè)身越過她走出去，就好像剛才只是隨手扶了她一把。

    周挽的視線順著他往后看去。

    “挽挽！你看到剛才那個男生沒！”顧夢激動道。

    周挽迅速收回視線：“??？”

    “高一七班的，叫陸西驍，這才剛開學(xué)沒多久呢就已經(jīng)是校草了。”顧夢說，“聽說高二有個超級漂亮的學(xué)姐在追他?！?/br>
    陸西驍。

    原來，他叫做陸西驍。

    周挽知道了他的名字。

    這合該是全校都知道的，卻成了壓在她心底的一個秘密。

    陸西驍不經(jīng)常來學(xué)校，來了也是遲到早退，周挽見到他的次數(shù)不多，見到時他身邊也多是形形色色的漂亮女生。

    周挽其實(shí)并不覺得難過。

    她的這份喜歡早在心里被判定無疾而終，從未生出過半點(diǎn)希望，也從未有過半點(diǎn)奢求，于是也沒有失望。

    ……

    再然后，便是在昏暗的游戲廳。

    陸西驍從柜臺邊拿了盒煙，掃碼付錢，抬眼時撇見周挽，似覺得眼熟，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陽明的？”

    “嗯?！?/br>
    他呼出一口煙，在煙霧中揚(yáng)了揚(yáng)眉：“叫什么?！?/br>
    “周挽，會挽雕弓如滿月的‘挽’?！?/br>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而后不緊不慢地說了自己的名字：“陸西驍?！?/br>
    周挽與他對視。

    “我知道?！?/br>
    我早就知道，你叫陸西驍。

    因?yàn)椤?/br>
    我早就，喜歡你了。

    *

    陸西驍沒說話，定定地盯著她看，這一瞬間思緒混亂。

    這種感覺就像是突然獲得了比預(yù)期更珍貴、更好的東西，沉甸甸的易碎品，生怕磕了碰了，連想都不敢深想。

    過了許久，他啞聲開口：“為什么，從來沒跟我說過？”

    周挽頓了頓，輕聲：“一開始，我沒想過你也會真的喜歡上我，所以覺得沒必要告訴你，當(dāng)作這只是一場美夢?！?/br>
    她眼眶漸漸泛紅，“再后來，這份喜歡里摻雜了別的東西，我就不敢告訴你了，那么多人喜歡你，我的這份……實(shí)在不值一提?！?/br>
    “傻瓜?！标懳黩攲⑺нM(jìn)懷里，一個灼熱的吻落在她頸間，“你的喜歡對我來說才是最珍貴的?！?/br>
    他拂開她臉頰的碎發(fā)，捏著她肩膀拉開了些距離，低頭看著她眼睛，極為認(rèn)真地說：“挽挽，你喜歡我，我很開心?！?/br>
    周挽不吭聲。

    她一點(diǎn)都不覺得那點(diǎn)過去的愛戀就能彌補(bǔ)她犯下的錯。

    就像他從前盛極之下說的，他們之間，不管怎么拆開了揉碎了，都是她對不起他。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下頭，一滴淚砸在陸西驍?shù)氖直成稀?/br>
    “還有那次，你給我打來電話，我說我不愛你的那次?！敝芡煺f，“也是騙你的，我沒有不愛你?！?/br>
    “嗯，我知道?！标懳黩攩÷暋?/br>
    周挽緊緊拽著他的手，腦海中又浮現(xiàn)那晚的景象。

    那是她走入社會，第一次遇到陌生人這樣鮮明的惡意，于她而言是難以忘記的陰影。

    她一字一頓地，撕開傷痂，將那天她遇到的事完整地告訴陸西驍。

    陸西驍之前聽她提過遇到過被sao擾的事，但當(dāng)時一筆帶過，他從來沒如此真切地明白周挽到底遭受了什么。

    他的女孩，獨(dú)自一人，自卑到自我厭棄。

    她近乎絕望的，逞強(qiáng)的，跟他訣別。

    當(dāng)時的周挽不過17歲，年輕懵懂，用自以為最好的方式讓陸西驍重新開始，大步向前，不再被拖累被束縛。

    陸西驍喉結(jié)滑動，他想要說什么卻都顯得太過薄弱。

    最后，他聲線磁沉，帶著濃重的鼻音：“都過去了?！?/br>
    以后，你的世界中，不會再遇到這樣的事。

    我會保護(hù)好你。

    “我在想，如果我們之間就是這樣子干干凈凈的開始?！敝芡燧p聲，帶著顫意，“是不是就能有一個不同的結(jié)局?！?/br>
    “我們已經(jīng)有了一個最好的結(jié)局。”陸西驍吻掉她的眼淚，“經(jīng)過都不重要，只要你現(xiàn)在在我身邊就可以?！?/br>
    周挽用力搖了搖頭：“重要的?！?/br>
    經(jīng)過重要的。

    陸西驍在這些經(jīng)過中的付出從來不是可以簡單一筆帶過的。

    “如果換了一個結(jié)局，有不同的經(jīng)過，你是不是就可以……”周挽吸了吸鼻子，很努力地將剩下的話說完，“你是不是，就不會生病了?！?/br>
    陸西驍愣住。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yīng)過來，周挽指的是什么。

    那本心理咨詢記錄的本子是在他最后一次治療時那個醫(yī)生給他的，那會兒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畢業(yè)回國，隨手將本子放在抽屜，這些年也沒刻意想起過。

    他忘了周挽會看到。

    “我已經(jīng)好了?！标懳黩?shù)吐暎羌廨p輕去碰她，若有若無的哄，“沒事了?！?/br>
    “對不起，陸西驍，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年你過得那么辛苦，為什么我?guī)Ыo你的總是不好的東西……”

    明明從一開始，她只是想讓陸西驍開心。

    到后來，她只是想讓他重回正軌、大步向前。

    小姑娘眼圈和鼻尖都是紅的，借著酒勁哭得心碎。

    她自責(zé)內(nèi)疚心疼，又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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