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學(xué)校的車程，李韻一路上在痛罵朱月的自私自利，戴寧笙靠著車窗，疲憊不堪。她和俞景望的本意是辦完手續(xù)再向雙方父母交代，為此她還擔(dān)心過mama們的反應(yīng)。

    戴寧笙見李韻這樣生氣，自暴自棄地想，或許現(xiàn)在這樣也好，變相給了她告知的時機：“媽，其實我和景望在談離婚了，過段時間會簽協(xié)議?！?/br>
    “誰讓你簽的？”李韻完全愣住，“我還以為俞景望至少比他mama好點，合著他早就計劃拋棄你了？”

    “您前面不是說要我們離婚嗎？”戴寧笙艱難地說，“我和他，也不適合繼續(xù)走下去了?！?/br>
    “我說的是氣話，現(xiàn)在他們家明擺著想甩掉你，你就這樣傻乎乎地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李韻恨鐵不成鋼，“你沒聽你婆婆那意思嗎？她說是你隱瞞了病史，所以要分開要公平，潛臺詞就是財產(chǎn)方面不會讓步，真是可笑?！?/br>
    “你別被牽著鼻子走。上個月還要生孩子，這個月就要離婚?！崩铐崙崙嵅黄?，“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家這么輕松痛快、像撇下包袱一樣撇下你，要么就不離，要么就做好脫一層皮的準(zhǔn)備?！?/br>
    戴清嘉坐在副駕，戴航無可奈何地和她對看，家里是無人能違抗李韻，哪怕到現(xiàn)在為止，她與朱月爭斗的動機大于關(guān)心戴寧笙：“寧笙，離婚這種事急不來的，你先不要想了，趁這個寒假好好休息。”他對小女兒說，“瞳瞳，早知道就不讓你跟著一起來吃飯了，大人的事，你別被嚇到?！抱羙ūsнūωū.ρω（roushuwu.pw）

    李韻哼了一聲，真需要沖鋒陷陣爭取利益的時候不見戴航吭聲，慣會在事后做好人。

    “我沒關(guān)系的，爸爸?！贝髑寮位卣f，“我長大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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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家人不歡而散后的一天深更半夜，俞景望的家門被敲響，他打開門，外廊站著不請自來的戴清嘉，他無甚驚訝：“找我有事？”

    “終于放假了?！贝髑寮翁嶂黄科【坪鸵槐瓱釞幉?，她微笑著說，“找你是因為為了解決生理需求?！?/br>
    俞景望轉(zhuǎn)身返回客廳：“我現(xiàn)在沒有需求。”

    在為她開門之前，俞景望正在組裝一個儲物柜，他繼續(xù)未完成的步驟。戴清嘉緊隨其后：“沒有需要就能一腳踢開，這是你的行事風(fēng)格，對吧？”

    俞景望掃視她一眼：“你來找我的真正目的是吵架?！?/br>
    戴清嘉不置可否：“你什么時候提的離婚？”

    她可以判定，早在戴寧笙的病史擺上臺面之前，俞景望就向戴寧笙提出了離婚。

    “我提離婚不需要向你報備?！庇峋巴涿蛑剑斑€是說，我不再是你的姐夫，你感到很失望？”

    他暫停手上的動作：“你興師問罪，是認(rèn)為我應(yīng)該提前告知，給你留下破壞的空間？”

    戴清嘉瞇起眼睛：“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清嘉，如果你想要通過我來傷害寧笙，某種程度上你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庇峋巴哪抗庀窬哂写┩感?，“除非，你自己也不清楚，你要破壞的到底是我的婚姻還是我的離婚?！?/br>
    戴清嘉不是來為戴寧笙打抱不平的，她也沒那個資格，但是近日累積的心緒需要一個爆發(fā)點：“傷害她的人是你和你的家人?！彼蛔忠痪涞卣f，“她對你有愛，你知道這一點。”

    “我不否認(rèn)我對寧笙造成了傷害?！庇峋巴鏌o表情，“但是感情方面，過度的愛和付出是我不需要的，她給得再多，我不能對等回報。”

    戴清嘉捏著手心，有一種無力感，她當(dāng)初怎么會妄想俞景望因為不倫關(guān)系產(chǎn)生哪怕一絲負罪或者掙扎呢？當(dāng)時她就知道，無論這段婚姻是維系還是消亡，戴寧笙都會不可避免地痛苦。

    俞景望則認(rèn)為，感情相對來說是更虛幻的，在這個階段和戴寧笙談情，無異于是對她的精神折磨。歉意、愧疚和擔(dān)憂，都像是一種虛偽的禮儀。刀刃足夠準(zhǔn)確和鋒銳，方才能切除病灶。

    俞景望不想二次傷害戴寧笙。從現(xiàn)實的角度，他希望給予她體面的結(jié)束，和他能力范圍內(nèi)最大程度的利益補償。

    戴清嘉盤腿坐在沙發(fā)上，俞景望讓她遞手邊的螺絲刀，她抓起來，泄憤般地扔過去。

    戴清嘉是真的沒輕沒重，也不顧他是否會受傷，螺絲刀從俞景望的太陽xue旁邊擦過，如果不是他及時偏側(cè)開頭，被刺中的會是眼睛。

    俞景望冷冷地看著她，戴清嘉亦缺乏道歉的意思，她銳利地說：“我們家的人都有病，為了不受傷，以后你要注意避開了，俞醫(yī)生?！?/br>
    戴清嘉是在諷刺他，其中也有自嘲的意味。俞景望因為她的危險行為升起的不悅無故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雨云一樣的聚合物，他緩道：“既然你知道我是醫(yī)生，也應(yīng)該知道，我對疾病沒有避諱?！?/br>
    俞景望說話時，空氣中漫溢著苦澀的咖啡香氣，戴清嘉莫名其妙地聯(lián)想起上海舊洋房的露臺，她看著滾落的螺絲刀：“我要試試咖啡。”

    俞景望早已習(xí)慣戴清嘉這種隨時走神的毛病，他走進廚房，cao作咖啡機，給她泡了一杯咖啡含量較低的拿鐵。

    戴清嘉接過咖啡，慢吞吞地說：“你說的是腦子的病，我說的是心理的病?！?/br>
    戴清嘉背對著壁櫥，后退的時候差一點撞上銳角，俞景望抬手，擋了一下她的后腦，距離拉近，他低眸看她：“所以，你的病是什么？”

    能接吻的近距離，俞景望卻在審視著她，戴清嘉沉默半晌：“你才有病。”

    戴清嘉的回答沒有實質(zhì)，只是一團孩子氣，俞景望清淡地說：“可能真的有吧?！?/br>
    和她維持這段關(guān)系，等同于自找麻煩，除了有病，他想不出第二種解釋。

    戴清嘉沒想到他居然承認(rèn)了：“我看你身心不要太健康，健康人就不要說自己有病了?！?/br>
    攻擊的人是她，不滿的人也是她，俞景望似笑非笑：“你想要什么答案？”

    “答案是我和你都很健康?！贝髑寮握f，“非要說病，我們的通病就是自私?！?/br>
    這一點沒什么好隱藏的，即使俞景望從事的是醫(yī)生職業(yè)，他未曾將病人道謝時所贊美的無私和自身扯上關(guān)系：“我清楚知道自己，所以從來沒有妄圖做一個好人?！彼垌纳睿斑@也是我們的通病嗎？”

    “是?！?/br>
    戴清嘉微抬下巴，鼻尖和俞景望的相抵，她說是來和他上床，最終只是一個不濃烈的吻。

    在混亂的事情發(fā)生之前，見到戴寧笙郁郁寡歡，戴清嘉腦中掠過離婚的可能性，在龐大的負面情緒黑洞之外，她有一瞬間竟然松了一口氣。一部分是因為戴寧笙的解脫，另一部分又是因為什么？

    戴清嘉單手后撐，壓到一個圓形的瓷盤，邊沿有缺口，在她的手心劃出一道小血痕，她安靜地和他親吻，感受到絲線一樣細細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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