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其他不能忍的便也算不得什么。

    走出洞府時，樂無晏仍覺渾身酸軟，便是有徐有冥的靈力幫他撫平不適，那種軟綿無力之感卻仿佛深入了骨髓，揮之不去。

    說是雙修，這日子過得確實過于荒yin了些，樂無晏咂咂嘴，回頭瞪了一眼跟出來的徐有冥。

    這狗賊一穿上那身太乙仙宗的弟子服，又變得人模狗樣、道貌岸然，仍是那個光風(fēng)霽月、芝蘭玉樹的明止仙尊。

    樂無晏有些生氣，徐有冥這副模樣，也難怪世人都說他無欲無求，是自己這個魔頭玷污了他。

    豈有此理。

    秦子玉和甘貳帶著一眾妖修正在下邊等待，迎接他們出關(guān)。

    見到秦子玉，樂無晏臉上終于有了笑，跳過去跟他打招呼，又被徐有冥拽回來，樂無晏哼了聲，只能算了。

    聽聞他修為已至筑基中期，秦子玉分外詫異，連連道喜，那一眾小妖修更是驚愕不已，對著樂無晏便多了幾分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畏。

    不怪他們是這反應(yīng)，畢竟尋常修士，筑基后十年之內(nèi)結(jié)丹，已是天資出眾之人，筑基初期至中期這一段，耗費(fèi)的時日還格外多些，便是天才如徐有冥，十六歲筑基，二十歲結(jié)丹，自筑基初期進(jìn)階中期，也花了兩年半的時間。

    但是樂無晏，僅僅用了半年。

    “不必去外多言?！毙煊汹し愿赖?。

    秦子玉幾人回神，立刻便應(yīng)下了。

    天資過于耀眼，難免引人嫉妒，在尚未有足夠?qū)嵙χ?，自然還是低調(diào)點(diǎn)得好。

    樂無晏卻不在意這個，問秦子玉：“小牡丹你劍練得如何了？”

    秦子玉謙虛道：“這半年研習(xí)仙尊賜下的劍法，略有所得?！?/br>
    徐有冥瞥他一眼，便已看穿了他如今修為：“煉氣九層?！?/br>
    樂無晏聞言十分高興，剛想夸秦子玉兩句，徐有冥已開口示意：“將你所悟得的劍法演示一遍。”

    秦子玉恭謹(jǐn)領(lǐng)命，去了下方空地。

    一套劍法演示下來，果然劍氣比半年前更加沉穩(wěn)凝煉，且已隱隱悟出劍意，只還不能成形，在劍道之上，這小子天賦并不差。

    徐有冥提點(diǎn)了幾句，秦子玉認(rèn)真地聽，仿佛有所感，便也說想去閉關(guān)苦練一段時日，徐有冥卻道：“閉關(guān)之事，延后再說。”

    秦子玉不解其意，徐有冥未多解釋，懷遠(yuǎn)尊者那頭已派人來，叫他過去。

    待徐有冥離開，余未秋也來了宿宵峰，是聽聞樂無晏他們今日出關(guān)，特地來道賀的。

    不過他來晚了一步，徐有冥已去了太極殿那邊。

    “我爹叫小師叔過去，是商議下個月入北淵秘境之事吧?！庇辔辞镫S口道。

    樂無晏聞言好奇問了句：“這北淵秘境，真如傳言中一般，有無數(shù)至寶和機(jī)緣？”

    “那是自然，”余未秋眉飛色舞道，“北淵秘境萬年前出現(xiàn)在極北之地，自那以后每百年開啟一次，為期一年，每次僅容三萬修士進(jìn)入，里頭雖變幻莫測、兇險無比，卻也有莫大的機(jī)緣，但凡能活著出來，都能有所獲，因而這三萬個名額，各門各派爭搶不休，后頭便達(dá)成共識定下規(guī)矩，在每一次秘境關(guān)閉翌年，會有一次玄門大比，按大比的結(jié)果分配下一次進(jìn)入秘境的名額，我太乙仙宗每一次都是第一，因而有三百個名額?！?/br>
    樂無晏：“為何是秘境關(guān)閉翌年大比，不該是趁著開啟前比嗎？”

    余未秋解釋：“北淵秘境關(guān)閉后，各門派最出眾的弟子歷練歸來，實力大增，正是最志得意滿之時，自然愿意在這時比試，早早定下下一次入秘境的名額，其后百年風(fēng)云變幻，或有新的門派脫穎而出，舊勢力豈愿意將機(jī)會輕易拱手讓人，怎么也得等再一次的歷練結(jié)束之后再說?！?/br>
    “這不就是倚老賣老?！睒窡o晏不屑嗤了嗤，這些所謂名門正派，心眼也忒多了。

    秦子玉道：“我也聽我養(yǎng)父說過這個，秦城有一百個名額，他本意是要帶我去的，可我如今已入了太乙仙宗，自然不好再占秦城的名額，只能作罷了?！?/br>
    “不用擔(dān)心，”樂無晏一拍他肩膀，“仙尊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帶你我同去，他叫你將閉關(guān)之事延后，便是因為這個?！?/br>
    秦子玉頓覺受寵若驚，激動紅了臉：“多謝仙尊和夫人！”

    樂無晏擺了擺手：“有何好謝的，你是他唯一的弟子，他不帶你去帶誰去?！?/br>
    余未秋也道：“我爹和小師叔都有五個名額，小師叔就算自己去，帶上青小師叔和子玉你們一起也不過占了三個名額而已，應(yīng)該的。”

    他們這么說，秦子玉便放下心來，唯恐自己給徐有冥和樂無晏添麻煩。

    余未秋沒在這里待太久，說了幾句話又走了，秦子玉也回了山腰去繼續(xù)練劍。

    暮色四合時，樂無晏回屋叫甘貳送來酒菜，剛坐下準(zhǔn)備大快朵頤，徐有冥人已回來。

    樂無晏沒理他，徐有冥自行坐過來，也給自己倒了杯酒。

    “月末本宗入北淵秘境歷練的弟子會一同出發(fā)，前往北地，這幾日你還得加緊修煉，做多些準(zhǔn)備。”徐有冥先開了口。

    樂無晏好笑道：“仙尊既然說了一起去，我有何好擔(dān)心的，你還在我神識里做了標(biāo)記，我不就等于拴在了你褲腰帶上，怕什么?！?/br>
    徐有冥輕擰起眉：“有備無患，不可掉以輕心。”

    “什么有備無患，”樂無晏不以為然，“那秘境就有那般兇險，連你這個渡劫期仙尊也這般謹(jǐn)小慎微？”

    徐有冥：“我未去過?！?/br>
    樂無晏：“……沒去過？”

    徐有冥道：“沒有，前兩次秘境開啟時，我都在閉關(guān)?！?/br>
    樂無晏奇怪道：“仙尊果真非同凡人，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jī)會，你竟然絲毫不上心，既如此，今次又為何要去？”

    徐有冥看向他，對上徐有冥目光，樂無晏仿佛福至心靈，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為了讓我長長見識，快速增進(jìn)修為？”

    徐有冥點(diǎn)頭：“嗯。”

    樂無晏沒話說了，他確實沒想到，徐有冥的用意竟是這個。

    于是又酸了起來，狗賊對他這續(xù)弦真夠好的，不但寶貝隨便挑，還上緊著帶人去秘境歷練，便是個替代品，那待遇卻比正品好上了天。

    “那秘境里即使再險惡，也有大把修士能活著出來，仙尊又何必杞人憂天，你就這點(diǎn)膽量？”樂無晏沒好氣道。

    徐有冥卻道：“險惡的不是秘境，是人心。”

    “這又是何意？”樂無晏問他，“仙尊是覺得會有人算計你我不成？誰有本事算計你？至于我，一個筑基期的低階修士罷了，有何算計的意義？”

    徐有冥：“外頭的傳言，你應(yīng)該聽說了?！?/br>
    “什么傳言？哦，”樂無晏拖長聲音，似笑非笑，“說我是那魔頭轉(zhuǎn)世嗎？仙尊覺得呢？”

    “不是?！毙煊汹ふf得斬釘截鐵，格外咬重了語氣。

    樂無晏一怔。

    徐有冥這樣緊蹙著眉的神情，像是明明白白在說，他只能接受自己的道侶是出自四方門的小修士青雀，而不是那位惡名昭彰的魔頭轉(zhuǎn)世。

    回過味樂無晏不由心冷了幾分，面上冷笑，可惜他偏偏陰魂不散，還占了青雀的身子，徐有冥若發(fā)現(xiàn)真相，也不知是先殺了他，還是先氣死自己。

    徐有冥舉杯，將杯中酒飲盡。

    樂無晏心中不快，語氣里的譏誚之意也更甚：“仙尊修為天下第一，竟還擔(dān)心那些宵小之徒針對你道侶，你就這般沒本事，連自己道侶都護(hù)不?。俊?/br>
    徐有冥擱下手中杯子：“誰說我修為天下第一？”

    樂無晏：“……難道不是？那什么極上仙盟的盟主，他能比你還厲害？你不會連贏他的自信都沒有吧？”

    “沒有，”徐有冥道，“他與我同是渡劫期修士，若真交上手，誰都沒有絕對勝算?！?/br>
    不待樂無晏再說，徐有冥提醒他道：“極上仙盟的盟主脾氣古怪，日后見了人，你離他遠(yuǎn)些，若無必要，不必招惹他?！?/br>
    “脾氣再怪能怪過你啊？”樂無晏嘁了聲，并不將這話當(dāng)回事。

    徐有冥再次擰了眉，片刻之后微微搖頭，不欲再說。

    后頭樂無晏喝多了，往徐有冥身上一倒，手指點(diǎn)著他胸口，又開始胡言亂語：“你說你這人怎么這么矛盾呢？明明喜歡魔頭的臉，才找了我這么個替代品，又不喜歡別人說我是魔頭轉(zhuǎn)世，我要真是魔頭轉(zhuǎn)世怎么辦？你再殺我一次嗎？”

    徐有冥沉下聲音：“我說過，你不是替代品。”

    樂無晏：“那我是魔頭本人?！?/br>
    樂無晏話說完，閉了幾閉眼睛，眼神中滿是迷茫，并未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他雙手抱住了徐有冥胳膊，貼著人仰頭沖他笑：“我是魔頭本人，你信么？”

    徐有冥目光漸沉下，不錯眼地看著他，眼中情緒模糊在樂無晏不清明的視線中。

    徐有冥：“你是嗎？”

    樂無晏回視他：“不是嗎？”

    徐有冥堅定道：“你不是?！?/br>
    樂無晏皺了一下眉，心里騰地冒出了火氣，氣呼呼地瞪他：“誰說我不是，我就是。”

    徐有冥抬手，在他鬢邊輕撫了撫：“你喝醉了，又在說胡話?！?/br>
    樂無晏揮開他的手，坐直起身，猛地抽出了徐有冥的明止劍，塞進(jìn)他手中：“我就是魔頭，你就是用這柄劍殺了我，我都記著呢，我又活過來了，你是不是很失望？你有本事再殺我一次，來啊，我不躲，我也躲不了，你不如現(xiàn)在就殺了我，一了百了?！?/br>
    徐有冥垂眸看了片刻手中的劍，握住劍柄的手用力收緊，明止劍消失在他手掌中。

    樂無晏愣了愣，湊過去扒他的手：“劍呢？怎么不見了？”

    “收起來了，”徐有冥道，“你不喜歡便不要看它。”

    樂無晏目露疑惑：“你怎知道我不喜歡？”

    徐有冥：“嗯。”

    “嗯什么？”樂無晏不滿道，“你這人說話總是說一半，太討厭了?！?/br>
    再又欺身往前，湊近了徐有冥面前，醉眼迷蒙的雙眼望向他：“喂，你真的不殺我了？你可別后悔，我說我是魔頭你怎不信呢……”

    “你就這么想要我殺你？”徐有冥問他。

    樂無晏氣道：“那誰知道，我又猜不透你在想什么，前一刻還含情脈脈，下一刻就能翻臉不認(rèn)人，我都死了又活了，還是要跟你綁在一起，逃也逃不掉，倒霉透了?！?/br>
    徐有冥：“我說了，不會殺你，絕不會?！?/br>
    樂無晏搖頭：“我不信，你現(xiàn)在不殺我就算了，總有一日我尋著機(jī)會，必會殺了你?！?/br>
    他嘴里還在嘟嘟噥噥地說著胡話，徐有冥沉默看他片刻，將人攬過，翻身壓至榻上。

    一手撩開了樂無晏的額發(fā)，親吻落至他眉心。

    樂無晏下意識地閉眼，感受到徐有冥的薄唇擦過額間的癢意。

    “你做什么，不要隨便親人……”

    徐有冥沒出聲，唇瓣貼著他眉心片刻，移下去，滑過他微微顫動的眼睫，再是鼻尖，最后落至唇上。

    這人的親吻越溫柔，樂無晏心里越不痛快，唇貼著唇時含糊吐出聲音：“總有一天，我得殺了你?！?/br>
    徐有冥的動作一頓，一聲低喘，深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