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zhuǎn)身的同時借著力在鴻雁有傷的那只站不穩(wěn)的腳腕上硬生生踹了一下。

    鴻雁氣得肺生疼，喉嚨涌上來一股兒血腥味兒，他感受不到腳腕上的痛，只強(qiáng)壓下喉頭的癢，轉(zhuǎn)身就要朝院中走過去，意圖用石凳砸人。

    “放心，小爺就是去街上賣唱都tm把你的醫(yī)藥費(fèi)湊齊了！”

    女人一看這架勢，忙朝甘之南求饒似的軟聲道：“南南，你小姨夫他……”

    后面的甘之南沒有聽清楚，他恍惚了一下，陡然想起來被塵封在記憶中的一句話，那是母親講完要聽小姨話后說的。

    ——南南，mama欠你良多，如有一日你感到不快樂了，不必聽任何人的話。

    甘之南回過神的時候，鴻雁已經(jīng)抱起沉重的石凳，小姨在拉地上的小姨夫，趙承光在鴻雁的旁邊說著什么。

    他走到了鴻雁的旁邊，試圖接過他手里的石凳，但是對方抱得死緊，他不由得開了口道：“鴻雁，給我。”

    甘之南的聲音一出來就讓鴻雁紅了眼眶，他手上的勁兒沒有卸，緩緩地偏過頭去瞧人，不成聲的音線斷斷續(xù)續(xù)從嘴里泄出。

    “你…還是要走？”

    甘之南看著鴻雁那雙含著哀傷的褐色眸子，里面蓄滿了淚水，只是他強(qiáng)撐著才沒有流出來，搖了搖頭道：“我不走，先把這個給我?！?/br>
    鴻雁還是不肯給他，仿佛抱著的不是什么石凳而是命根子，好像抱著它就能跟甘之南一直糾纏似的。他小孩子氣般地開口道：“你發(fā)誓?！?/br>
    “我發(fā)誓，我不走?！?/br>
    甘之南豎了四根指頭后，忙從鴻雁的手里接過石凳放到地上，對著他說道：“你坐，瞧瞧腳腕的傷?！?/br>
    甘之南也不管他聽不聽話，按著鴻雁就把人按到了板凳上，蹲下身仔細(xì)地看了看，只是比來時更腫了一些。

    他放下心來，轉(zhuǎn)身從屋里捏出一張白紙一支筆，在樹下的石桌上寫著什么，隨后他走到小姨面前，遞給她說道：“小姨，上面的空白你匯總一下數(shù)額填上去?！?/br>
    女人接過那張紙，入目的兩個極其板正又娟秀的大字“欠條”，她的臉色變得慘白，不可置信地朝甘之南說道：“你這是……要跟小姨劃清關(guān)系？”

    “您永遠(yuǎn)是我的小姨?！?，甘之南搖了搖頭轉(zhuǎn)而道：“只是，我自知這些年來和母親一齊欠您很多，又不舍得讓你日日勞心管我。”

    “母親將我托付與您的時候，我尚小，如今長大了，也該自己管自己了。小姨不必再為我費(fèi)神了?！?/br>
    “那怎么行……”，女人不知所措地喃喃道：“你一個小孩子，不知道學(xué)費(fèi)、吃飯、衣服要多少錢……”

    “不用我們管正好，這么些年來，老子在這小子身上可花了不少錢。”，男人揉了揉酸痛的肚子繼續(xù)說道：“咱可事先說好，我們填欠條上的只是本金，等你將來賺大錢了，老子可是要收利息的！”

    “原形畢露?！?，趙承光“嘖”了一聲就在旁說道：“剛剛還自稱長輩，現(xiàn)在要與晚輩要利息，真不嫌臊得慌！”

    還不等男人反駁，趙承光又講道：“小娃娃吃穿才能花多少個錢值得你們這么推辭？我老趙雖說是個修車看門的，好歹有個積蓄讓南南吃上幾天rou、上個幾年學(xué)。”

    “你們這些東西，愛滾哪滾哪去！”

    見甘之南沒有說什么，趙承光拉著臉將兩個人趕走了，又借口給鴻雁取藥去也回去了，剛剛熱鬧激烈的院子就剩下甘之南與鴻雁兩個人。

    鴻雁垂著頭，腦子里一片空白，他靜下來才發(fā)覺好容易養(yǎng)了兩天的腳腕又疼了起來，只能捏著手指強(qiáng)忍著。

    他余光瞧到甘之南一直站在旁邊看著自己，滿臉的“我有話說”偏偏是個鋸嘴葫蘆，沒好氣地開口道：“有什么想說的你就說！”

    甘之南想了一秒，開口問道：“你知道我有多高多重？”

    鴻雁被問得一懵，過了好久他才意識到這句話是他在質(zhì)問南南小姨時說的，他扯了扯嘴角仰頭瞇著眼瞧他，理直氣壯地道：“不知道……那些話只是說給你小姨聽的！”

    “我沒事關(guān)心這些干嘛？我又沒抱過你……”

    甘之南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道：“小姨說的那些不好的話，你都聽到了？”

    “她的嗓門比喇叭還厲害，我只要不是聾的就能聽到?！?/br>
    甘之南抿了抿唇，誠摯地說道：“對不起?！?/br>
    “？”，鴻雁怔愣了一下，被樹葉間隙透過的陽光刺到眼，他挪了挪身子問道：“你說什么？”

    “對不起?！?/br>
    鴻雁聞言板起來臉，背也坐直了，嚴(yán)肅地教導(dǎo)道：“你說對不起做什么？”

    “那些話是她講的，要道歉我也是聽她給我說，不需要你來替?！?/br>
    “南南，永遠(yuǎn)不要為了別人而說對不起。”

    甘之南沉默地消化了一會兒他的最后一句話，突然開口說道：“不用老趙花錢，我自己可以養(yǎng)自己的?！?/br>
    “我發(fā)現(xiàn)你聽人講話也是選擇性的?！?，鴻雁瞇著眼看了他一會兒，強(qiáng)硬地說道：“小爺剛剛就在這里說的，當(dāng)所有人面說我要當(dāng)你爹！”

    “老子養(yǎng)你！聽懂了嗎？”

    甘之南看他囂張的模樣，大有自己說一個“不”字他讓自己血濺三尺的氣勢，老老實實地回了一聲。

    “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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