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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寬肩長腿,獨屬年輕人的朝氣未被妓館沾染分毫,就這么站著便顯出英氣來。烏發(fā)沒有束髻,也不同尋常小官兒般披散簪釵,只簡單在腦后綁了。面相自然也是俊美,濃眉飛揚,眼窩深邃,在行走間飛快地抬了抬眼,漆眸中精光凌厲。 少年停步在她身前,在靜默站立時透出些傲氣來,又透著不羈。那背脊挺直,竟是絲毫沒有跪地行禮的意思。 活像是被束住了手腳的野獸崽子。 賀滄笙延出笑。 她后院什么人都有,也算是閱人無數(shù),自然遇過初見時不行禮的。 不過一般都是直接往她身上靠。 這位倒有意思,就這么站著。 卻也不像是要玩欲擒故縱的戲碼。 她這邊兒不出聲,司樂卻再等不得,悄然給少年身后的小廝遞了眼色。那小廝當(dāng)即一腳踹過去,正落在少年膝彎處。 少年不防,當(dāng)即向前栽倒,重重跪倒在賀滄笙面前。他沒有抬頭,卻撐著雙臂,沉默著再次挺直了背脊。 “怎么,見到了殿下,歡喜得你不會說話了?”司樂沒想到他真就不出聲,低頭呵斥道:“還不快給殿下見禮!” 少年沉默了半晌,終于開口。聲音清瑯,人卻沒有看賀滄笙,緩緩道:“參見楚王殿下?!?/br> 賀滄笙倒依舊興致盎然,問:“叫什么名字?” 少年沒有立刻回答,抬頭與她對視,眼中明亮如聚芒星。 “回殿下的話,”一旁的司樂不敢再怠慢,索性替少年答道,“此人名喚蘇合香。” “蘇合香?!辟R滄笙讓這名字在舌尖轉(zhuǎn)了個圈,雙眼還看著這少年,口中對司樂笑道,“不愧是jiejie的手筆。” 進(jìn)了蠻蕊館的人都要由左右司樂取得新名,這是規(guī)矩。 她倒覺得這名字和這位少年不怎么相配。 “多謝殿下。”司樂不覺她的心思,歡喜地笑道:“人也是妙的,才滿十八歲。” 賀滄笙對著蘇合香抬了折扇,道:“蘇相公且先起身?!闭f著竟猶自離了座,伸手要扶。 誰知蘇合香卻在賀滄笙俯身的一刻抬起了手臂,沒有讓她碰到,自己迅速站起了身。 司樂見蘇合香如此反應(yīng),站在一邊兒汗都要下來了,身后的幾個姐兒也都白了臉色。 賀滄笙手上一頓,面前的少年還是垂著目光,似是對她以及她是否要動怒毫無興趣。 賀滄笙抿了笑,收手好整以暇地站直了身。 兩人如此站在一處就顯出了身量高低,少年生得高大,賀滄笙竟只到他肩頭的位置,身型更是瘦了一圈不止。 賀滄笙靜了須臾,在掌心輕拍折扇,轉(zhuǎn)身沖司樂豎了根手指,道:“一萬兩金,人歸本王。” 這反應(yīng)誰也不曾料想,沒被怪罪還得了錢,司樂膝頭一軟,幾乎要跪倒在地。就連蘇合香和抬了目光,看向賀滄笙。 “步光在門口,錢找他要。”賀滄笙猶自轉(zhuǎn)身歸座,“人還沒掛牌,便無需戶部的文書,便將蘇相公的戶帖和賣身契備好,一并交給步光?!?/br> 司樂大喜過望,對賀滄笙俯首帖耳。 “jiejie且去,”賀滄笙笑意盈盈,語氣輕快道,“今晚本王不走了?!?/br> 這就是要在此過夜,當(dāng)場要人。 作者有話要說:又欲又黏人年下綠茶小王爺x女扮男裝冰冷魅惑女皇帝,1v1,狗血甜爽HE。 架空歷史,涉及政治的部分參考明代,具體取的是洪武九月到十五年之間,那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左右丞相,權(quán)分六部,有五軍都督府、通政使司和內(nèi)閣四輔官,但是還沒有錦衣衛(wèi)。 希望各位看得開心,感謝,鞠躬。 第2章 花燭 司樂帶著人退了下去,房門關(guān)闔,屋內(nèi)便只剩下賀滄笙與蘇合香兩個人。 賀滄笙悠然自得,斜身靠在矮幾邊,半肩被燭光鍍上了暖暈。蘇合香還靜默地站在原地,目光又垂了下去,面上顯出濃郁的冷淡來,唇線卻抿得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賀滄笙看得露了笑。 “蘇相公,”她用折扇一點軟榻,故意語氣輕佻道,“坐到本王身邊來?!?/br> 蘇合香依言照辦,緩緩挪動腳步,在軟榻邊沿正襟危坐,和賀滄笙隔了不短的距離。他沒有看向賀滄笙,目光落在地上,側(cè)臉白皙,依舊是緊緊繃著的。 “怎么,”賀滄笙有意調(diào)侃,“怕本王?” 少年稍微抬了抬眼,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又被壓了下去。那雙放在膝頭的雙手卻驟然攥起,雖有大袖掩著,手背上爆出的經(jīng)脈還是被賀滄笙盡收眼底。 這是根本不愿意來伺候。 也不知康王此次是如何選的人,難道真要給她換換口味,竟送來個看著像是忍辱負(fù)重的。 如此不情不愿其實正合她意,可賀滄笙仍在這一瞬里生出了一點調(diào)笑的心思,笑道:“合香。” 她把這一聲說得曖昧濃烈,上挑的眸子淺色,融碎亮光,像是要把對面的人裹旋進(jìn)去,赫然是來了興趣的樣子。 蘇合香聞言看過來,薄唇翕動了少頃才發(fā)出聲音,暗沉地道:“楚王殿下?!?/br> 燭光暖色,疊了光影在兩人側(cè)身。金赤色堆積,屋中氣氛愈加濃厚。 賀滄笙心細(xì)如發(fā),少年眼中的隱忍和厭惡于她而言并非隱秘。她看著他咬牙開口,拼命壓著干凈外表下的鋒銳,致使那不肯的背脊一寸寸地僵硬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