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13節(jié)
桑洱唇角噙著笑,聽他說話,不時“嗯”一聲,手里拿著一根筷子,不知道在餃子上搗鼓什么。 不一會兒,桑洱將成品往裴渡的面前一放:“給,這是你的,像不像你?” 這已經(jīng)不算是一只餃子了,面粉皮包著餡兒,被捏成了一只狗頭的形狀,頗為粗糙,用筷子劃出了眼睛、耳朵的分區(qū),鼻子處粘了一顆紅豆。但還能勉強看得出來是狗。 裴渡:“……” 裴渡惱羞:“這玩意兒是什么,哪里像我了?” “不像嗎?我第一次做這種,多多包涵?!鄙6斐鍪?,想要拿回來:“那算了,等會兒下進鍋里,我吃了吧。” 結(jié)果她的手摸了個空。這狗頭餃子被裴渡收走了:“jiejie,哪有送了別人禮物還拿回去的道理?” 他們兩人在說話,謝持風(fēng)插不進話,但僅是待在桑洱的身邊就很安心了。他低下頭,將下巴埋在暖融融的衣領(lǐng)里,輕輕地吁了口氣,繼續(xù)認(rèn)真地和餃子皮、餃子餡兒較勁。 . 入夜后,眾人一起吃團圓飯。裴渡的確沒有吃到謝持風(fēng)做的丑餃子,因為那些大腹便便的餃子在下鍋時幾乎都煮爛了。 深夜,三人聽著蔌蔌的落雪聲音守歲。 謝持風(fēng)年紀(jì)小,作息也規(guī)律,到點兒就犯困了,頭一直在朝下點,像在釣魚。桑洱看得不忍心,就讓他回房睡覺。謝持風(fēng)卻搖頭,非要一起等著。 窗外北風(fēng)呼嘯。屋中暖爐催生睡意。不知不覺,謝持風(fēng)就歪在貴妃椅上睡著了,蜷成了一小團。桑洱給他披了一張薄被,然后,悄悄在他的枕邊放了一個紅包。 裴渡倒是不見睡意,坐在窗前,烘著火爐,支著腮看雪,有點心不在焉。 活了十幾個年頭,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隆重地過新年。 溫暖,愜意,不孤單地跨入新歲,以前從未想象過會和他扯上關(guān)系的東西,竟都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一個他正在報復(fù)的人,帶給他的。 心底涌出了莫名的情緒,裴渡的神情微微陰沉了下來,忽然很想找點事情做,習(xí)慣性地摸出了劍,想擦一下。 誰知,后方伸出了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動作。 裴渡愣了愣,驀然抬頭。 桑洱一本正經(jīng)地說:“新年不要碰這些利器?!?/br> 裴渡無言一陣,道:“jiejie,你也太迷信了?!?/br> 桑洱很干脆地承認(rèn)了,笑道:“你就當(dāng)我迷信吧。” 裴渡悻悻然,將劍放了回去:“你不讓我擦劍,那我干什么?” 桑洱道:“我們可以聊天。不想聊天的話,發(fā)呆也是可以的?!?/br> “聊天?行啊,聊什么都可以嗎?”裴渡仿佛來了興致:“jiejie,我問你,你為什么會離開秦府?” 桑洱靜了靜,才言簡意賅地說:“我和家里人的關(guān)系不太好,所以就搬出來了?!?/br> 這說法,和裴渡查到的差不多,具體是怎么個關(guān)系不好法,卻沒有人知道,裴渡一哂,知道是問不出什么了,便說:“那不如你給我講講,還有什么地方要迷信吧?!?/br> “我聽過一個說法。子時一過,大年初一,我們說的第一句話,一定要是‘新年快樂’,還得笑著,那就意味著你一整年都能有好運氣,能過得幸福?!?/br> 裴渡眉毛一豎,不信道:“你從哪里聽來的說法,騙小孩的吧?!?/br> “真的?!鄙6裢硇那楹?,喝了點酒,喉嚨至臉頰,都有點干熱的感覺,慢慢地,就不說話了。 時間緩緩走到了子時。 外面的大雪還沒停。瀘曲城中遙遠(yuǎn)的地方,響起了零星的爆竹聲。 裴渡抬起頭,看見貴妃椅上的謝持風(fēng),似乎在朦朧間聽見了響聲,動了動身子,但睡得太沉,并沒有醒來。 這時,裴渡的左肩,忽然沉了一下。 大概是屋中太暖和、太安靜了,桑洱不知不覺也跟著睡著了,毫不設(shè)防地靠著一個想殺她的人。 酒氣和火爐的熱意,讓她白皙的臉頰蒸騰起了粉嫩的色澤。嘴唇紅潤,略微發(fā)干,吁出的氣息都染著桂花酒的甜香。 她倚得不是特別穩(wěn),不一會兒,頭就輕輕地晃了晃,眼看著就要滑下來了。裴渡伸出右手去擋住,想讓她推回原位。 本來是用掌心去接的,但目光落在她的唇上,裴渡神差鬼使地曲起了手指。 她的頭滑下來,那張柔軟的唇便擦過了他的指節(jié)。像是主動低頭,印了一個吻在他手上。麻酥酥的,令人心神搖曳。 “……”裴渡的喉結(jié)輕輕一滾,將她的頭慢慢推了回去,收回手,輕輕地摩挲了一下被她親過的手指。 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但話到嘴邊,想到了她方才的小迷信提示,又止住了。 最后,裴渡別開了頭,低聲說了句:“新年快樂?!?/br> . 除夕就這樣過去了。睡到半夜,桑洱才醒過來,趕緊叫醒了貴妃椅上的謝持風(fēng),讓他也回房休息。 這一覺,桑洱就睡到了正月初一的中午。還和平日反了過來,是被裴渡敲門叫醒的。 平常再怎么疏遠(yuǎn)秦躍,新年的第一天,根據(jù)原文,桑洱還是得回去秦府,和他一起吃頓新年飯。這是董邵離還活著的時候就有的習(xí)慣。 回去吃飯,自然不能帶著裴渡和謝持風(fēng)。桑洱換了一身新衣服,在傍晚時,讓忠叔送了她過去。沒有特意帶仆從,獨自進了秦府。 秦府的內(nèi)部構(gòu)造,花草樹木,桑洱都熟記于心。仆人與外姓門生,也都是從前的老面孔,見了她,都會眉開眼笑地喊句“小姐”。 桑洱來到這里,理應(yīng)等同于回了自己家。但闊別三年多,陌生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林管事親自迎了上來:“小姐,晚膳還沒有備好,不如您先去暖閣休息一下吧。” “好啊。”桑洱應(yīng)了一聲,走進花園,看到前方的假山石后,站著一個身披華服、模樣嬌柔的年輕女子,后方還有幾個侍女。 那是秦躍的夫人。 桑洱搜尋了一下秦桑梔的記憶,得知這位夫人姓杜,全名好像叫杜惜筠。 當(dāng)年,秦桑梔大鬧婚禮,弄得兩邊的人都很難堪。杜惜筠是婚禮的主角,站在場上看了全程。雖然這事兒后來被壓下去了,沒有外傳,但杜惜筠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也一定會疑惑小姑子為什么要來破壞她的婚事。 幾年了,她不可能一點風(fēng)聲都打聽不到。 女人,總是很敏感的。 得知秦躍和秦桑梔當(dāng)年有過一段情,擱誰身上,心里肯定都不會舒服。 桑洱:“怪不得她背后那幾個侍女一直在瞪我?!?/br> 系統(tǒng):“……” 大鬧婚禮、愛秦躍愛到發(fā)狂的秦桑梔已經(jīng)不在了。經(jīng)過那么多事兒,桑洱的臉皮已經(jīng)磨礪得越來越厚。大過年的,秉承著“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對方”的原則,桑洱主動打破沉默,不卑不亢地打了聲招呼:“嫂嫂,新年好。” 這一句“嫂嫂”喊出口,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難。 杜惜筠露出了一絲驚疑的神色。 她知道,秦桑梔雖然不是秦家的親生女,但在這個家里非常受寵。即使自己已經(jīng)成了秦躍的妻子,但論起在他心中的地位,恐怕遠(yuǎn)遠(yuǎn)都比不上秦桑梔。因此,不管多忌憚和厭惡對方,杜惜筠也只能忍著,維持表面和平。 沒料到,對方這次回來,非但沒有發(fā)難,還主動叫她嫂嫂。 這是什么意思?她想干什么? 杜惜筠臉上不露異色,也笑了笑:“桑梔,新年好。” 她準(zhǔn)備看桑洱想搞什么名堂。但桑洱打完招呼,就仿佛交差了,直接當(dāng)杜惜筠是透明人,與她擦肩而過了。 杜惜筠:“……” 暖閣是一個休息的小偏殿,不是會客的地方。小時候,秦桑梔會在這個地方玩耍。長大一點后,她會和秦躍在這里偷偷見面。 里面的陳設(shè)也和當(dāng)年差不多,有一張休息的貴妃椅,桌上蓮花食盒里,有瓜子、炸油角、糖冬瓜等過年才有的小吃。 桑洱昨晚沒休息夠,腦殼刺刺地疼,鎖上了門,就安心地拉過被子,打算偷睡一會兒。 頭一沾枕頭,她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在朦朧中,桑洱感覺到,有人坐在床邊看她。似乎有一只手輕柔地?fù)芰艘幌滤陌l(fā)絲,粗糙的指腹在她的頰邊流連,帶著一種難言的溫柔和眷戀。 桑洱睡得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忘記自己來了秦府,迷迷糊糊地動了動,嗓音帶著剛醒來時的沙啞,含混地哼了一聲:“裴渡?” “……” 那只手驟然一僵,收了回去。 桑洱皺眉,終于醒了。一睜開眼,她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已經(jīng)暗了下去,窗外彌漫著朦朧的霧色。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旁邊,在幽暗中,一張冷峻的容顏,無聲地審視著她。 “!”桑洱嚇了一跳,猛地坐了起來:“秦躍?!” 話出口了,又覺得不太對。她是不是應(yīng)該禮貌地喊他“兄長”來著? 但秦躍沒有和她計較。還因為這句稱呼,而有了一點出神。 當(dāng)秦桑梔還在他身邊的時候,就是這樣叫他的。 差不多十年前,他剛剛被接回秦家時,從貧寒門第,跨入了這座華麗的府邸。當(dāng)時也才九歲的秦桑梔,打扮得像一個精致的瓷娃娃,粉面桃腮,被秦菱牽著手,帶到了他面前。 秦躍在路上就知道了自己父母收養(yǎng)了一個女孩。與他不同,這個素未謀面的meimei,被秦菱和董邵離嬌生慣養(yǎng),養(yǎng)得像一只嬌氣又高貴的小孔雀。 對她來說,自己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小孩都是很介意有人來分走父母的愛和關(guān)注的。秦躍做好了被她排斥的準(zhǔn)備。沒想到,他來了以后,秦桑梔最粘的人變成了他。最開始幾年,她總會嗲嗲地喊他“哥哥”,被他糾正了應(yīng)該喊“兄長”。 后來大一點了,到了最無法無天的頑皮年紀(jì),秦桑梔就開始對他直呼其名,每次叫完,都笑得像個小狐貍。再后來,情竇初開時,她又變了。在外人面前就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叫他兄長,私下會叫他秦躍。紅著臉親吻的時候,則會軟乎乎地叫他哥哥,分不清那是喚情郎的昵稱還是真的叫哥哥。 這一聲“秦躍”,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秦躍出神了片刻,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冷淡道:“出來吧,要吃飯了?!?/br> 桑洱揉了揉眼睛,她明明記得自己鎖了門,惱道:“你是怎么進來的?” 秦躍道:“我有鑰匙。” “?”桑洱被他的理直氣壯驚呆了:“那你也不能不敲門就進來啊,還站在我床邊,想嚇?biāo)廊藛???/br> “我敲了門,你沒應(yīng),我就進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br> 好在屋子里很黑,睡相沒有被他看到。桑洱撥了幾下頭發(fā),嘴里嘀嘀咕咕,彎腰,套上了靴子。 秦躍看著她蜷起的身子,回想起以前的她,在不高興的時候,就會跟現(xiàn)在一樣,鼓著腮含糊地沖他抱怨,眼底掠過了一抹恍惚和懷念。 正廳里,明燈亮起,宴席早已擺好。杜惜筠換了一套衣服,比白天時隆重得多,還上了新妝,面帶微笑。 正月初一的第一頓晚飯,菜肴擺滿了桌子,非常豐盛。桑洱掃了一圈,找到了不少秦桑梔喜歡吃的東西。但全場只有三個人,終究還是有點冷清。椅子倒有很多。 秦躍坐在主位上,杜惜筠坐在他左手邊。桑洱想了一下,坐在了她以前的位置上。也就是董邵離和秦菱還在世時,秦桑梔坐的那把椅子。和現(xiàn)在的秦躍之間,空了一個座位。 桑洱沒發(fā)現(xiàn),在看見她選那處坐下時,秦躍的臉色沉了下去。 等人齊了,他的語氣冷了不少,盯著前方的碗,道:“動筷吧?!?/br> 秦躍吃飯時不愛說話,杜惜筠也很安靜,吃相文秀。 在以前,秦家吃飯時,并不會那么拘謹(jǐn)和靜寂。雖然秦菱和董邵離都教秦桑梔要“食不言”,但秦桑梔性格活潑,從小就喜歡在飯桌上說自己每天的所見所聞。滿臉的天真興奮,讓人不忍打斷和苛責(zé)她。父母縱容她,后來秦躍來了,也一起縱容她。直到長大了,她還是很喜歡邊吃飯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