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簡面無表情。

    失算了。

    還沒進(jìn)入人類城市，他和洛翎就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生活的重壓，什么叫社會的險惡。

    那就是——

    沒錢。

    第6章 太大了

    片刻的沉默后，葉簡道：“抱歉，我沒錢?！?/br>
    高個守衛(wèi)冷漠地道：“沒錢？那就用其他東西來抵！”

    矮個守衛(wèi)的目光停留在葉簡臉上，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你可以拿你身上最值錢的東西，比如……”

    “這條人魚?！?/br>
    洛翎：“？！”

    他如遭雷擊，立馬抬頭，可憐兮兮地看向葉簡。

    葉簡：“不行，這個不給?！?/br>
    不等守衛(wèi)說什么，他又拿出一枚白色的晶石：“這個可以嗎？”

    這種晶石他有好幾枚，之前他就通過莫森的反應(yīng)意識到，這些石頭應(yīng)該有點價值。

    結(jié)果也和葉簡想的一樣，兩個守衛(wèi)的神情一下子變了。

    不過，他們不是變得欣喜，而是變得十分畏懼。

    矮個守衛(wèi)：“您……您是守望者？”

    話還沒說完，高個守衛(wèi)立馬拉著他后退：“對不起對不起！您不用交進(jìn)城費了！請進(jìn)！”

    葉簡：“真的不要？”

    高矮兩個守衛(wèi)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用不用！請過去吧！”

    葉簡沒想到他們是這種反應(yīng)，只好收起晶石：“謝謝?！?/br>
    就這樣，他和洛翎順利進(jìn)入這座c級城市。

    兩個守衛(wèi)被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洛翎從小毯子里冒出頭，拉拉葉簡的手，似乎很介意剛才那個守衛(wèi)要拿他交換的事情：“葉簡會把我賣掉嗎？”

    葉簡知道這只小人魚的擔(dān)心，語氣輕淡：“不會，你可愛?！?/br>
    洛翎是只特別好哄的小人魚，所以輕輕松了一口氣。

    沿著檢查口進(jìn)入城區(qū)，這座城市的面貌也在他們面前展現(xiàn)出來。

    就和陳嬈說的一樣，這里并不是什么好去處。

    褪色的道路毫無規(guī)劃地縱橫交錯，一排排低矮的棚戶方塊般堆積在城市邊緣，風(fēng)一吹過便塵土撲面。隔著風(fēng)沙，能隱約望見矗立在城市中心的灰暗建筑。

    這座城市就像個生銹的巨大機(jī)器，臟亂，陳舊，死氣沉沉。

    不過，洛翎卻覺得新奇，這是他見到的第一座人類城市。

    “我們要去哪里？”

    葉簡似乎在思考什么，隔了幾秒才回答：“找個能休息的地方，讓你泡進(jìn)水里?！?/br>
    洛翎注意到這句話里的微妙情緒，仰起臉：“葉簡不開心嗎？”

    葉簡輕輕搖首：“沒有?！?/br>
    實際上，他只是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為進(jìn)入人類城市后，自己能回憶起一些東西——畢竟，他應(yīng)該和陳嬈一樣是個人類，之前應(yīng)該也生活在城市里。

    可是，望著這片陌生的建筑群，他什么也想不起來。

    ……因為過去的他，并不住這種地方嗎？

    葉簡沉思著，向熱鬧一點的區(qū)域走去。

    那是片低矮棚戶搭起來的集市，叫賣聲此起彼伏。入口處站著兩個瘦弱的小孩，身上的衣服不知洗過幾次，充滿縫補(bǔ)的痕跡。

    其中一個小孩拉住身邊高一點的少年，小聲道：“哥哥，我想吃那個。”

    他指著幾步外的小攤，那上面有一串串紅通通的果子，裹著甜膩透明的糖漿。

    他的哥哥掏了下衣兜，沒說話，只是沖他搖搖頭。

    小孩失落地低下腦袋，他的哥哥晃晃他的手，兩個小孩并肩走遠(yuǎn)。

    洛翎注意到那對兄弟，心想他們關(guān)系真好。

    因為關(guān)系好，所以才會喊“哥哥”嗎？

    洛翎想到這里，伸手，輕揪一下葉簡衣角。

    葉簡低頭。

    洛翎語氣軟乎乎的：“哥哥?！?/br>
    葉簡：“？”

    洛翎指著一邊的小攤，眨巴眨巴眼睛，滿懷期待地看著他：“我想吃那個！”

    葉簡：“……”

    學(xué)得還挺快。

    真是條小機(jī)靈魚。

    葉簡笑道：“好?！?/br>
    他抱著洛翎向那個小攤走去，沒有直接詢問價格，而是拿出一塊白色晶石：“請問，可以用這個換嗎？”

    這個攤主的反應(yīng)和城門守衛(wèi)截然不同，他直勾勾盯著那塊晶石，眼中爆出精光。又窺了眼葉簡神色，搓搓手，臉上的笑紋皺在一起：“當(dāng)然可以，一塊晶石一根糖葫蘆。”

    洛翎：好像有點貴。

    他知道葉簡身上有很多晶石，但用一塊晶石去換一根糖葫蘆，還是有點太過奢侈。

    于是這只小人魚乖乖地道：“還是算了，我不要了?！?/br>
    葉簡：“沒事，一塊石頭而已?！?/br>
    獲得晶石對他來說并不困難，就在他準(zhǔn)備遞出晶石的時候——

    啪。

    一只白皙的手，攔在葉簡和攤主之間。

    葉簡偏頭。

    他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身材高挑的女子，黑色長發(fā)扎成利落馬尾，露出的手臂紋著一朵盛放的薔薇。

    “一塊白色晶石，按照市價在一百到兩百幣之間。”女子沖葉簡微微一笑，“你這塊晶石的成色很好，我愿意用一百五十幣買下它?！?/br>
    攤主當(dāng)即嚷嚷起來：“喂！你什么意思？”

    “一根糖葫蘆只要零點五幣，他想拿你當(dāng)冤大頭?！迸訜o視攤主的話，“和我交易吧，我很誠信的。”

    洛翎震驚地看著攤主，葉簡則一言不發(fā)。

    晶石可以直接換錢，這對他來說，顯然方便很多。

    況且，女子攔下他和攤主的交易應(yīng)該也是出自好意，于是葉簡開口：“怎么換？”

    女子瞄了眼他的手腕：“你好像沒戴通訊手環(huán)，那么，我給你現(xiàn)金吧。”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沓薄薄的紙幣，數(shù)了幾張遞給葉簡，又接過晶石，放在唇邊輕吻一下，像是親吻閃閃發(fā)亮的珠寶。

    將晶石放入口袋后，女子露出一個燦爛笑容，聲音也柔和不少：“我叫顧楚宵，你要是還想交易，記得來d區(qū)找我哦?！?/br>
    葉簡輕輕點頭，顧楚宵沖他揚揚手，轉(zhuǎn)身離開。

    洛翎好奇地觀察那幾張從未見過的人類貨幣，葉簡抽出其中一張，遞給攤主：“四根糖葫蘆，謝謝?！?/br>
    攤主眼看到嘴的肥rou跑了，沒什么好氣道：“不賣！除非你拿晶石換！”

    “賣給我的話，你還能得到兩幣?！比~簡平靜地道，“如果不賣，你什么也沒有。”

    攤主：“……”

    葉簡離開小攤的時候，洛翎手里多了兩根糖葫蘆。

    他把兩根糖葫蘆放在一塊對比一下，發(fā)現(xiàn)左手這根糖葫蘆稍小一點，滿懷期待地低頭，輕啃一口。

    葉簡：“好吃嗎？”

    “唔唔。”

    洛翎含著那根糖葫蘆不肯松口，眼底亮晶晶的。

    葉簡摸摸這只小人魚，拿著另外兩根糖葫蘆，走到街邊。

    那里站著兩個小孩子，是最開始的那對兄弟。他們并沒有走遠(yuǎn)，年紀(jì)小的弟弟正用渴望的眼神望著其他小攤，翻翻衣兜，卻只翻到幾塊破布。

    葉簡彎腰，手中的兩根糖葫蘆輕輕送到他們面前。

    弟弟愣了下，臉上浮出驚喜，伸手就要接，哥哥卻一把攔住他，警惕地轉(zhuǎn)向葉簡。

    葉簡：“我想找一個地方，你們是這里的人，應(yīng)該對這一片很熟悉吧?！?/br>
    哥哥猶豫一下，接過糖葫蘆，把大的那根分給弟弟，小聲道：“你想找什么？”

    “可以休息，也可以養(yǎng)小人魚的地方?！比~簡想了想，又補(bǔ)充一句，“便宜點的?！?/br>
    這對兄弟咬著糖葫蘆對視一眼，點點頭，示意葉簡和他們走。

    他們帶葉簡和洛翎走過集市，鉆進(jìn)一條小巷，七拐八拐，最終停在一個地方。

    哥哥：“這里?！?/br>
    葉簡抬頭，這是一棟三層小樓，生銹的樓梯裸露在外，和這棟小樓一樣飽經(jīng)風(fēng)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