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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禮?!被噬闲Φ溃骸半藿盏昧思軜菄鴤飨碌镍P尾箜篌,音質極好,說是若得高手彈來應有昆山玉碎之音??汕陕犅勀阋瞾砹舜荷剑识埬銇韽椧磺,F(xiàn)在音韻坊的顧姑娘一曲難求,今日在場的諸位可是有耳福了?!?/br> 顧夜來頷首,側坐在凳上撫過琴弦,試了一些基本的指法后見并無大礙,調弦道:“可彈?!?/br> 若要換了其他人,大概就要請示彈何曲了。只是顧夜來彈何曲都是自行決定,但皇上面前并不可自作主張,她便垂首調弦不再多言。 皇上看她這模樣便知曉何意,倒并未如何生氣。這些年恃才傲物的人他也見的多了,顧夜來這般實在算不上什么,因此只把玩著酒杯道:“你自己選一曲吧,應景即可?!?/br> 聽此,顧夜來沉思片刻起手撥弦。 在場的眾人大多皆是懂音律之人,聽了片刻便知曉她彈的是《淇奧》,皆暗暗點頭。 淇奧為先秦時期衛(wèi)地民歌,以綠竹起興夸贊了君子的高風亮節(jié)。 原本皇上令人去請顧夜來時,大多數(shù)人還有些隱隱的不屑,暗地里懷疑這伶人會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奏出什么靡靡之音,沒想到卻還是個挺識趣的人。 顧夜來并未注意到旁人的眼光,或者說她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她。在她看來,很多事情原是強求不得的,也不必在意。 不經(jīng)意間,她抬眸撞上了楚嶠的視線。他尚未至弱冠之年,眉目間卻早已沒了少年時期的青澀,只有在神色中能窺見幾分少年意氣。 顧夜來并未躲避,反而挑眉迎上他的目光,眼神中帶上幾分輕薄的意味,意料之中地看到他蹙眉看向別處。 楚家家教甚嚴,縱然楚嶠有再多疑慮,也不可能做出這種大庭廣眾之下與女子“眉目傳情”的舉動。 用這種不厚道的法子嚇退楚嶠,顧夜來默然失笑,哪知這一分神間指下的曲卻出了差錯。原本撫殘琴便該十分專注,何況《淇奧》一曲于她來說本就不同于其他曲。 她少時并未認真學琴,為數(shù)不多的幾支曲也是學的七零八落,唯有《淇奧》一曲上了幾分心。但偏偏這一曲她學的是樓國的曲譜,其中有幾處與大楚的曲譜有些差異。她后來刻意糾正了自己的曲,卻沒想到這一分心,指尖彈出的又是最初學的曲。 撥錯那一音調時她便不由自主地看向孟弈,果不其然,原本看起來在悠然賞景的孟弈也在曲誤的下一刻看向她,目光灼灼。 顧夜來竭力收斂了心神,垂首專注于指下的箜篌,直至曲終再未出現(xiàn)過任何差錯。一曲終了,她起身行禮道:“未能調好弦以致曲中有誤,讓圣上與諸位見笑了?!?/br> 皇上饒有興趣道:“以前可從未聽說過顧夜來會有失手之時啊。不過瑕不掩瑜,以殘琴奏出此音實屬不易,想來‘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也不過如此吧?!?/br> 皇上此話一出便算是定論了,眾人紛紛附和夸贊。 “愧不敢當?!鳖櫼箒硌劢怯喙饪吹矫限脑缫岩崎_目光,在與身旁的同僚聊著什么事情,心中長舒了口氣。 顧夜來帶著賞賜回到偏殿時,白棠已不似先前那般生氣,看著緩緩走進來的她疑惑道:“我聽說皇上召了你去彈了把破箜篌而已,你怎么這般緊張?倒似考完科舉的進士?!?/br> “有嗎?”顧夜來挑眉反駁道:“你怎么這么問?” 白棠嗤笑,想說什么卻又搖頭嘆道:“你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我。但你既然不認,想來也是不想提,我便只當不知道。左右不是什么大事罷,如今你我還有有什么可怕的?” 顧夜來看著近在咫尺的白棠,對視許久,偏過頭笑道:“你說的不錯,的確沒什么大不了的?!?/br> ☆、釵頭鳳 就算時隔多年,顧夜來都能清楚地記起她初見朱砂時的驚艷。 有些陰暗的大殿中,一襲紅衣的女子倚在正中的座上,一手執(zhí)著白玉酒壺悠然自得地飲酒。她像是聽到腳步聲,悠悠地轉過頭,一張艷若桃花的臉龐便出現(xiàn)在顧夜來眼前。 長眉斜飛入鬢顯得英氣十足,狹長的丹鳳眼更是給她憑添了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烏墨般長發(fā)僅用一只鳳釵松松地綰了個發(fā)髻,披散在紅衣上顯得愈發(fā)嫵媚。 有那么一瞬間,顧夜來恍惚以為自己看到了三月枝頭開的最好的一支桃花,亦或是一把等待出鞘的袖中劍。 她從未見過能把紅衣穿的如此驚艷的人,也再未見過如朱砂這般的女子。 原本赴約而來之時,她與白棠曾暗暗猜測究竟是何人要見她們,卻沒想到隨著牡丹進入后殿只見到了眼前這位紅衣女子。 方才進殿之前,兩人恰好撞上了藍琉。藍琉神色頗為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但卻能隱隱看到一絲興奮與激動。顧夜來與白棠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以她們對藍琉的了解,委實想不出究竟何事能讓她如此失態(tài)。 如今看著眼前的紅衣女子,兩人都少見地感覺到了幾分壓力。沉默許久,竟都沒開口說話。 又過了片刻,那女子倒是先笑了:“我的名字是朱砂?!?/br> “你邀我們有何事?”白棠平復了一下心情,警惕地開口道:“請直說吧。” 朱砂側頭看著她,臉上帶著笑意:“我想與你們做個交易,只需要你們付出一點點代價,事成之后我可以答應你們任何要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