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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學歷可能是假的 第37節(jié)

    除開荒野女巫根植在他們骨子里的服從性,各國的聰明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一個聽上去匪夷所思的方式——仇恨。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仇恨更綿長悠久的東西,它歷久彌新,無法根除,一旦碰到東風,就能燃成燎原大火。

    于是他們以國家的名義將這支軍隊瓜分,利用各種借口,強迫他們的互相廝殺。

    王國對聯(lián)盟,降服對叛逃,通過自相殘殺制造出仇恨,讓仇恨由個人蔓延到家族,再由家族蔓延到國家。

    而這一蔓延,就蔓延了足足一百五十年。

    哨兵與哨兵之間,向?qū)c向?qū)еg,哨兵與向?qū)еg,根深蒂固的仇恨橫亙在每一個可能的組合之中,扼殺了所有團結(jié)和聯(lián)合的可能。

    他們是一盤散沙,就算意識到了也無法回頭。

    流血不會消失,仇恨也不會消失,哨兵向?qū)П黄扰c普通人以一種畸形的關(guān)系締結(jié)在了一起,互相依存又互相憎惡,可歸根結(jié)底,誰也無法摒棄對方。

    為了維持畸形又岌岌可危的脆弱關(guān)系,自然就催生了林林總總的“潛規(guī)則”。

    “叛逃成功的哨兵與向?qū)Р粫俦蛔坟?,但是要接受大陸所有國家的追殺”就是其中最著名、使用頻率也最高的一條。

    這也是房其珩邀請兄長叛逃的原因,在她看來,這是遲早會發(fā)生的事情。

    “可哨兵和向?qū)г趪依镞@一百五十年也不是白混的,由于向?qū)艿降臓恐戚^小,當權(quán)者往往愿意大力提拔服從性和依賴性都更強的哨兵,通過他們?nèi)恐葡驅(qū)?,但這也導致了一個讓他們不太樂意見到的情況——哨兵隨著職務(wù)的升高也而慢慢掌握了一定的權(quán)力,這種情況在一號哨兵統(tǒng)管軍情處后達到了頂峰。”

    陳洛雙手交疊放到腿上,若不是環(huán)境不對,他簡直是在像晏菀青展示正確的坐姿。

    “一號大人上位后,銷毀哨兵和向?qū)Р辉偈禽p飄飄一句話這么簡單的事情,對于如此改變,有人歡喜自然就會有人不悅?!?/br>
    “遺憾的是,咱們在位的總統(tǒng)大人,正是略感不悅的那一方,這才有了這場博弈,是對一號大人的警告?!?/br>
    “你是說……審判不過是個幌子?”晏菀青壓低了聲音。

    “當然,”陳洛看了她一眼,笑了,“其琛并沒有犯罪,他最多算是任務(wù)失敗,歸在軍部的內(nèi)務(wù)里,突然冒出來一個硬要給他扣罪名的軍事審判,怎么看都是第一法院橫插一杠,你應(yīng)該也看出來了,軍部和法院有那么一小點兒不對付?!?/br>
    確實。

    晏菀青聞言恍然大悟。

    那個押送自己的中年向?qū)鎸σ惶柹诒鴷r的不自然終于有了解釋——就算在王國內(nèi)部,哨兵向?qū)б卜殖闪瞬煌呐上?,追隨著不同的主人。

    “不光是第一法院與軍部,就連王國上層的大人物們意見也不盡相同,”陳洛繼續(xù)說道,“像是其琛上次在前線的緊急處理,據(jù)我所知,上面就分為了‘處理及時’和‘危險難控’兩派,所以最后的審判結(jié)果才會是只剝奪了軍銜,說不定什么時候他就會復(fù)起。”

    回想起勞倫斯和清道夫一直稱呼房其琛為“長官”的行為,晏菀青腦內(nèi)模模糊糊的浮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里面的湍流席卷著她見過的每一個人,而她自己則站在岸邊,鞋子剛剛沾上了一圈水漬。

    她看不清漩渦的來勢,也辯不出水流的去向。

    因為她只是個局外人……或許很快就不再是了。

    “話又說回來,那位大人與其說是不滿其琛,不如說是想要給一號點顏色看看,大概是對哨兵急速上升的地位感到威脅和不滿吧,”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手套,陳洛若有所思,“雖說從一開始就沒人指望真的能處死,但估計他也想不到會鬧到這個地步吧?”

    晏菀青明白了,這場審判是大總統(tǒng)給一號哨兵的警告,無論是強迫她低頭還是純粹的下馬威,都是滿懷惡意的戲碼,而一號也不會束手待斃,就算她注定要做出讓步,她也不想丟盔棄甲……

    這才是她在法院外那句“我房暄容的兒子,沒本事的話,死了就死了吧”的真正含義——這是她給房其琛的機會,他必須要幫她贏回顏面。

    于是他抓住了庭審的機會,反將了法院一軍,這樣就算改判,最后的風評也會是“法官貪生怕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不是“大總統(tǒng)仁慈,愿意網(wǎng)開一面”。

    法官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就是大總統(tǒng)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悄悄地松開攢成拳頭的雙手,晏菀青注視著留下清晰指印的手掌,在為房其琛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可抑制的陷入了茫然。

    想要成為大總統(tǒng)的話,她必須穩(wěn)立于漩渦湍流之上。

    差太遠了,她真的差太遠了。

    在真正的權(quán)勢和籌謀面前,她貧乏到無計可施,脆弱到不堪一擊。

    就在她不斷自問的同時,庭審終于得以繼續(xù),顫巍巍的老法官又坐回了審判席,不同的是,他手上的牛皮紙又換了一張。

    “聽取了多方意見,”他用顫巍巍的音調(diào)念道,“考慮到被告曾為王國作出的杰出貢獻,本庭經(jīng)過慎重思考,決定酌情減刑,判處房其琛有期徒刑170年,即日押入煉獄島監(jiān)獄服刑。”

    “你們是瘋了吧?!想死不要拉上我們!”

    他剛一念完,就有人發(fā)出了洪亮的質(zhì)疑,不少貴族憤怒的斥責著法院得了“失心瘋”,這也難怪,判決內(nèi)容明擺著要把房其琛關(guān)到死,沒有綁定向?qū)У纳诒疃嗷畹剿氖畾q,多余的那些服刑期限只不過是為了確保他就算減刑也能死在監(jiān)獄里而已。

    黑街案的罪名還是他背,要命的刑罰也沒有減輕,只不過變成軟刀子了而已,聯(lián)想到房其琛之前的危險發(fā)言,這群貴族當然反應(yīng)比他本身還激烈。

    這是大總統(tǒng)的報復(fù)?可是故意激怒琛哥釀成慘案又有什么意義?總不能是他在看在場的貴族老爺們不順眼,想要借刀殺人吧?

    晏菀青發(fā)現(xiàn)自己猜不透對方的意圖,而更令她云里霧里的則在后面。

    與大多數(shù)猜測的怒不可遏或者大開殺戒不同,房其琛聽完判決僅僅是掀了掀眼皮,就好像夸口要屠殺全場的不是他似的。

    “行吧,挺好的。”他如此說道,輕易的接受了改判的內(nèi)容。

    “我也覺得挺好的,”一號哨兵贊同的點了點頭,“煉獄島的伙食不錯,你最近太瘦了,要長點rou。”

    這對母子一唱一和,在極短時間內(nèi)就完成了一次從示威到妥協(xié)的轉(zhuǎn)變,快的讓大部分人反應(yīng)不過來。

    晏菀青也在反應(yīng)不過來的人群里,等到一號手下的哨兵已經(jīng)押解著房其琛向外走,她才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也不顧上去管其他人的目光,趕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小跑著追了上去。

    “琛哥!琛哥!等等我!”

    哨兵的步速太快,逼得她喊出了聲,前方的隊伍果然放慢了速度,房其琛扭過身看著她一點點追上來,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他停下了,負責押解的哨兵也不催促,就這樣,晏菀青氣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然而一對上他那雙沉郁的眼睛,滿肚子的疑問突然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在她的記憶里,她只跟眼前的青年當了七天的戀人。

    七天,連稍微熟悉一個人都不夠,她對他的想法、過去、打算一無所知,就算想要質(zhì)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問、怎么去說。

    看到她語塞的樣子,倒是房其琛笑了。

    “恭喜?!?/br>
    他說道,然后轉(zhuǎn)身毫不留念的向前走去。

    恭喜?

    她有什么可恭喜的?

    晏菀青像是腳下生根一般站在原地,目送著青年走遠,一股無法忽視的煩悶自心底升騰。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動彈不得,也不知道這煩悶感是從何而來,只是內(nèi)心有個聲音一直在發(fā)出警告:

    “就這樣吧,就到這里吧,”它如此強調(diào),“你不能再往前了?!?/br>
    為什么不能往前?

    女孩站在原地冥思苦想,直到有人將一封文件遞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這是你的分配通知。”一號哨兵的下屬之一說道。

    晏菀青沉默著接過信件,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撕開外封,露出了里面的灑金紙頁和規(guī)規(guī)整整的一行字。

    “中士晏菀青于黑街案中指證犯人,表現(xiàn)突出,特拔擢為少尉,即日起赴綠風哨塔上任?!?/br>
    一切又重回了正軌。

    第44章 朋友一生一起走,誰找哨……

    事實證明, 只要軍部想,他們的效率能高的嚇人。

    晏菀青的全部家當已經(jīng)在黑街的洪水里毀于一旦,她在首都人生地不熟, 又身無分文, 連找一家破敗的小旅館將就一晚都做不到,可這一切在搭上軍部以后就完全不同了。

    她剛走出法院的大門就被塞進了早已備好的馬車,被直接拉去了訂好的旅館休息,第二天早上起來, 剛踏出房門,同一輛馬車已經(jīng)等到原地, 不同的是, 這一次里面多了一個人和兩只行李箱。

    “這只箱子里放著換洗衣物, 我是按照首都最新流行買的, 軍部有你畢業(yè)時的體檢數(shù)據(jù), 大小應(yīng)該合適。”

    負責護送她去綠風塔報道的是一名活潑的女哨兵, 她看起來比晏菀青大不了幾歲, 藍黑色軍服上的肩章表明了其上尉的身份。

    “至于這一只嘛, 里面裝的是一些日常用品, ”女哨兵指著剩下的箱子說道, “我平日里跟那些大老粗打交道的時間長了,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小姑娘都喜歡什么, 就看著買了一些,如果還有想要的,可以以后再補。”

    說到這里,她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錢夾,伸手遞給了女孩,“一號大人自掏腰包給你墊了所有費用, 買完這些東西,還剩下了一點,你拿去花吧?!?/br>
    晏菀青聞言嚇了一跳,第一反應(yīng)就是把錢夾給推出去,奈何她怎么可能反應(yīng)快的過哨兵,很快就被對方反手握住塞了個滿手。

    拿著燙手的錢夾,腦子不受控制的閃過“拿了這五百萬,離開我兒子”和“你想要的不就是錢嗎,五百萬夠不夠”,還有不能錯過的“你到底要多少錢才肯離開他,開個價吧”,晏菀青只覺得自己噩夢成真。

    女哨兵自然不知道她腦子里的亂七八糟,她見女孩拿穩(wěn)了錢夾才松了一口,十分爺們的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收著吧,一號大人找個兒媳婦不容易,你可勁兒花,千萬別跟她老人家客氣?!?/br>
    這跟電視上演的不一樣啊。

    晏菀青低頭看著鼓鼓囊囊的錢夾,發(fā)現(xiàn)自己準備好的“將錢甩她臉上以明志”完全沒有機會上演,頓覺一號哨兵不可理喻,也不管她是不是王國的偶像了。

    于是她慫慫的收下了一號的心意,屈服在了“窮”這一世界難題面前。

    見到女孩把錢夾收進衣兜,女哨兵的笑容更熱情了些,她親切的抓住了晏菀青的手拍了拍,陡然上升的親昵感讓女孩心中警鈴大作,還在之后的路上女哨兵僅僅是周到的為她介紹了一下首都和綠風塔,完美的扮演了稱職導游這一角色。

    作為王國最出色向?qū)У木奂?,綠風哨塔的準入條件不可謂不苛刻,要么在學習期間保持每個學年都穩(wěn)定在年級前二十名直到畢業(yè),要么就經(jīng)歷層層選拔,與無數(shù)競爭者搶珍惜的選調(diào)名額。

    當然,嚴苛的條件自然也代表著優(yōu)良的資源和環(huán)境,因此,當晏菀青看到首都郊區(qū)那座高聳入云的潔白哨塔時,滿腦子想的就是“這一趟真是沒白來”。

    她就算是純旅游,這一眼都值回車馬費了。

    單從rou眼來看,綠風塔足足有二十多層,加上附近的警戒區(qū),占地面積恐怕得有一座中型城鎮(zhèn),如果說這就是軍部親生待遇的話,晏菀青呆了一個周的星空海鹽簡直就是老爺?shù)谑纹拮訋У耐嫌推康亩砻昧恕?/br>
    雖說綠風塔附近守衛(wèi)森嚴,載著晏菀青和女哨兵的軍部馬車依然在這里一路暢通,女孩眼看著白色巨塔離自己越來越近,就連底部的爬山虎都清晰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平穩(wěn)的停下,女哨兵幫她拉開了車門。

    “按照規(guī)矩,我身為哨兵是不能隨便入塔的,我們就只能送你到這里了。”

    女哨兵拍了拍兩只箱子,對晏菀青笑了笑。

    女孩聞言站起身,一只手提上一只箱子,在對方的注視下邁出了馬車,然后腳下頓了頓。

    “上尉,琛哥……還能出來嗎?”她的聲音輕的幾不可聞,若不是哨兵聽力發(fā)達,幾乎要錯過。

    哨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只是輕輕關(guān)上了門,拉車的馬匹在車夫的控制下發(fā)出了一聲嘶鳴,車輪轉(zhuǎn)動,黑色的馬車在她身后緩緩駛離。

    晏菀青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提著兩個略沉的箱子大步走向了敞開的塔門。

    或許是早就接到了通知,她順利接近了有著士兵守衛(wèi)的哨塔,并且在踏入塔門時聽到了久違的呼喚。

    “菀青!菀青!這里!看這里!”

    比一樓大廳內(nèi)簡潔裝飾更先撞入她眼簾的是一個嬌小的身影,分別了一周的靳藍正一跑一跳的向她靠近,只見她穿著一身白色制服,肩膀上有著屬于下士的徽記,精神向?qū)О哺缋脛t窩在頭頂,隨著她的動作被顛的夠嗆。

    “我就知道是他們搞錯了!”

    跑過來的靳藍親昵的挽住晏菀青的胳膊,順手接過她的一個提箱。

    “想也知道,叫星空海鹽的怎么可能是哨塔,陳洛那個老男人一定是早就看出來了,還拿什么海鹽冰淇淋哄我們?!?/br>
    不,海鹽冰淇淋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