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今天懺悔了嗎 第51節(jié)
宋奾微微抬頭,雙頰是明媚的酡紅,更襯出她雪白膚色,一雙眼睛朦朦朧朧,水潤泛光,開口軟軟糯糯:“娘,我沒醉,我高興?!?/br> 宋奾好像為了驗(yàn)證她沒醉,又抬手去給自己斟酒,一口一口抿盡。 就這還沒醉,不過尤四娘沒拘著她,她高興就讓她喝吧,這輩子還是頭一回。 “娘,你看,我說我沒醉吧?!彼螉h學(xué)著他們將酒杯倒立,語氣驕傲,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嬌憨可愛。 “沒醉,我們家阿奾酒量最好?!?/br> “那當(dāng)然?!?/br> 尤四娘一個沒注意,她緊接著又給自己倒了兩杯,只是再看過去時她臉上已經(jīng)掛滿了淚痕。 這會兒人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幾個熟人還坐在席上說話,沒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尤四娘趕緊問:“阿奾,怎么還哭了?” “娘親,我開心啊,挽翠跟著我那么多年,終于有了好歸宿,您的病也好了,繡坊生意越來越好,大家跟著我都不用吃苦了?!?/br> “娘,你不知道我有多滿足,自從離開將軍府后我每一天都很開心,今天最開心?!?/br> 宋奾由原先的默默流淚轉(zhuǎn)為小聲嗚咽,細(xì)碎哭起來,一邊不忘給自己倒酒。 尤四娘這回不再由著她了,拿過酒壺,宋奾頓時生氣,嘟著嘴,伸手去搶:“娘,還我!” 喝醉酒的人不知為何極為固執(zhí),尤四娘勸不動,把酒壺?fù)Q做茶壺她才罷休,又一邊哭一邊給自己倒茶喝。 “咦?這酒怎么沒味道了?”宋奾看向尤四娘:“娘,下回咱們不在這家買酒了,他們摻假!” “嗯,不在他們家買了?!?/br> 宋奾就這么喝著那假酒,慢慢品嘗。 尤四娘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 喜極而泣,喜極而泣,說的不就是宋奾? 這一兩年自己女兒經(jīng)歷了什么她太清楚了,那些不開心那些壓力她鮮少會跟自己說,統(tǒng)統(tǒng)憋在心里。 這樣也好,哭一哭吧,都哭出來。 過了一會,陳芷安抱著孩子出門,過來道別,見宋奾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芷安,你要走啦?我送你?!彼螉h覺得臉上濕漉漉的,很不舒服,伸手抹了抹,然后顫顫巍巍站起來。 陳芷安啞然,看向尤四娘,“伯母,我不過哄了一下孩子,這是怎么了?” “酒喝多了,沒事,你回吧,蕭家郎君是不是來了?” “嗯,來了,在外頭呢?!?/br> 宋奾已經(jīng)往外走,走了一會才回頭,“哎?芷安呢?”她瞇了瞇眼,看見追上來的陳芷安,又繼續(xù)往前走。 走到大門時被門檻絆了一下,好在急忙扶住門框才沒讓自己倒下去,她往門外掃了幾眼,看見了蕭家的馬車,又模模糊糊好像見著對面街角站了個熟悉的人影,像極了衛(wèi)凌那個混蛋。 宋奾揉了揉雙眼,再看過去時已經(jīng)沒人,隨后心里罵了自己一句,這時候想起他做什么,沒出息! 陳芷安已出了門,宋奾越過中間的孩子給了她一個擁抱,帶著酒氣在她耳邊說話:“芷安,你要好好的,嗝......” 一聲長長的酒嗝,讓陳芷安哭笑不得。 宋奾完全不知,歪歪扭扭蹲了蹲身子,掀開小孩身上裹著的小被子,只看了一眼又蓋上,好像是怕酒氣拂到她臉上,自己喃喃自語:“小寶寶。” 蕭寧桓走過來,攬過妻子,看一眼宋奾,一下明白自己弟弟為何心都掛在她身上,實(shí)在是,美得不可方物。 不過,上一刻還驚艷別人的人下一刻就要往后倒去,蕭寧桓與陳芷安同時驚訝一聲,幸而跟在后面的青姨快兩步跑過來,將人扶住。 宋奾站定后“呵呵”笑,指了指蕭寧桓,佯裝微怒,大聲道:“你,要是敢對芷安不好,我就把芷安藏起來,讓你再也見不到她!” 蕭寧桓低頭看向陳芷安,不解。 “她喝醉了,說胡話。”陳芷安尷尬解釋,對青姨說:“青姨,你們回去吧,我們走了?!?/br> “哎,好。” 等倆人走后,宋奾回抱住青姨,似哭非哭,委委屈屈:“嗚嗚嗚,芷安走了。” 青姨安慰:“沒走沒走,會回來的?!?/br> 對面街角那個正好經(jīng)過的人將這幅場景盡收眼底,她一會笑一會哭,他的心也跟著起起伏伏,她快要倒下那一刻他多想沖出去,可是不行,也不能。 等人終于進(jìn)了門,衛(wèi)凌才走到明處,看著對面門口兩個紅燈籠出神。 今日挽翠出嫁,她很高興,還喝了酒。 第45章 心儀之人 七月上旬, 流輝赫赫,時送荷香。 正陽大街上的人皆往一個方向涌去,人聲鼎沸, 宋奾略有不解,問張叔:“張叔, 今日是什么日子嗎,怎的這么多人?” 張叔朝外看了一眼,答她:“今日圣上出發(fā)寶峰山納涼狩獵,王公大臣隨隊(duì), 聲勢浩大, 老百姓都瞧熱鬧去了。” 原是這樣, 宋奾沒多大興趣,用小扇一邊給自己扇風(fēng)一邊繼續(xù)做事情, 這大熱天的還這樣折騰, 她想不明白。 寶峰山地處盛京城北部, 約四十來里, 夏日舒爽,確為納涼圣地。 一群人浩浩蕩蕩抵達(dá)山腳行宮時已是傍晚,下人忙著整頓行李,主人們休息的休息,閑逛的閑逛。 衛(wèi)凌陪著宣帝入住主殿, 舟車勞頓,宣帝已累得不行,躺下后就揮揮手讓人出去了。 今明日略作休整, 后日即是狩獵大典,一切都已安排好,衛(wèi)凌只需盯著便可。 剛走出主殿, 沈娥與一妃嬪攜手而來,衛(wèi)凌蹙了蹙眉,側(cè)過身問禮。 沈娥近來無暇顧及其他,宋奾一事早已被她拋至腦后,今日來尋衛(wèi)凌只是再次確保計(jì)劃萬無一失。 “域川哥哥?!鄙蚨鸶吲d喚了一聲,“父皇可在里面?我和惠妃娘娘帶了些糕點(diǎn)過來?!?/br> 惠妃位列四妃之首,多年來圣寵不斷,如今膝下有個十三四歲的六皇子,聰明機(jī)靈,宣帝亦是十分喜愛。 在后宮里能走到今日,惠妃不僅靠一張臉,身上自有些手段,低調(diào)為人便是首要一條,許多宴席她都不曾參與,因此這是第 一回見衛(wèi)凌,這個嬪妃們下人們常常提起的人。 惠妃抬眼看去,衛(wèi)凌人身段頎長,相貌堂堂氣質(zhì)不凡,這么一看倆人倒是不像...... 惠妃很快收回思緒,微笑著沖沈娥說:“趕了一天的路,圣上定是累了,偏你還要拉我過來?!?/br> “娘娘,就是累了才能顯得您關(guān)心父皇呀,域川哥哥,我們能進(jìn)去不?” 衛(wèi)凌這才抬頭,看見惠妃那一刻幾不可察地愣了一瞬,他只見過荷娘一面,如今卻從惠妃身上隱約看到了她的影子。 兩年來他從未停止過搜查,可隨著荷娘的離世,一切線索戛然而止,任他翻遍盛京,翻遍與荷娘有關(guān)的一切都找不出一點(diǎn)蛛絲馬跡。 眼下看來應(yīng)是他漏了什么,皇宮,還有眼前這個與荷娘相似的惠妃。 “域川哥哥?”沈娥見他出神,提醒一句。 衛(wèi)凌立即道:“圣上歇下了,公主與娘娘不若晚些再來?!?/br> “多謝衛(wèi)大人,那我們便晚些再來?!被蒎孕﹃剃蹋牧伺纳蚨鹜熘氖郑骸盎匕??!?/br> 沈娥看一眼衛(wèi)凌,跟著惠妃離開了主殿,只是走到一半她又說:“呀,先前姑母讓我交待域川哥哥讓他去一趟長公主府來著,瞧我都給忘了?!?/br> 惠妃了然道:“長公主定是想念外孫了,快些去吧?!?/br> “嗯,下回不知何時能和域川哥哥單獨(dú)說上話,娘娘先回,我去去就來?!鄙蚨鹫f完就跑著離開,那些小心思都沒想著藏,惠妃看在眼中,搖了搖頭。 沈娥去而復(fù)返,衛(wèi)凌一點(diǎn)不驚訝。 “域川哥哥,前些日子你答應(yīng)了我的事莫要忘了哦?!鄙蚨鹪捳Z仍舊似個嬌蠻公主,只是眼神卻一點(diǎn)也不含糊,暗含威脅。 衛(wèi)凌坐在偏殿內(nèi),聞言側(cè)眼一瞥,繼續(xù)給自己斟茶。 “后日狩獵大典,明日我的人就會從獵場后圍進(jìn)來,域川哥哥只需要裝作什么都不知曉就可以?!?/br> 衛(wèi)凌抿了口茶,淡淡說:“公主與我說得這般詳細(xì),就不怕我稟了圣上?” “自然是要說詳細(xì)些,不然屆時你抓錯人了怎么辦?” 沈娥自顧在他對面坐下來,拿起一旁的空茶盞,倒茶,喝完后嘆道:“域川哥哥的茶真不錯。” 衛(wèi)凌沒理,眼角露出一絲嫌惡。 “我們?nèi)缃袷且粭l船上的螞蚱,事情順不順利就全靠域川哥哥了?!鄙蚨痤D了一下,佯裝惋惜,“若是不成,那我也不知會做出什么來。” 衛(wèi)凌瞇了瞇眼,他對這兩兄妹要算計(jì)什么一點(diǎn)不在乎,倆人強(qiáng)行把自己捆綁在一起,計(jì)劃成,他衛(wèi)凌就是護(hù)駕不利,計(jì)劃不成,他便也成了幫兇。 他自有脫身的辦法,只是......他不會再讓宋奾成為別人手里的餌,想甩哪就甩哪。 這邊沈娥自以為拿捏了衛(wèi)凌,笑盈盈給他的茶盞斟上茶,提起另外一件事:“可惜了姑母腿腳不便,不能同我們一齊到寶峰山來,我記著小時候每次到寶峰山姑母總是喜歡住在山后泉邊小屋里,她說那兒涼快?!?/br> “有次我不當(dāng)心掉到那潭水里去了,幸好姑母身邊的姑姑會水性把我救了起來,現(xiàn)在想想竟是再沒有見過那位姑姑了,叫什么來著,荷娘?” 事是有這么一件事,不過那姑姑不是荷娘,沈娥說完去瞧衛(wèi)凌,只見他神色不變,波瀾不驚的模樣讓她疑惑起來,怎么,他還不知道?不應(yīng)當(dāng)啊。 她今日還特地帶來惠妃,就是為了說這件事,怎么他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域川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位姑姑去了哪里?”沈娥又說,“我瞧她長得還挺好看,特別是一雙眼睛,和域川哥哥有幾分相似,也不知是不是出去嫁人了?!?/br> 沈娥胡謅了幾句,等著他反應(yīng)。 衛(wèi)凌深深看她一眼,道:“我二十來年都沒見過外祖母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公主今年不過十六七吧,是不是記岔了?” 沈娥尷尬笑笑:“我先前還問過惠妃娘娘,她也說我記岔了,我還不信,現(xiàn)在看應(yīng)當(dāng)是記錯名字了?!?/br> “算了,不過是一個小小侍女,也不值得我多勞心勞力,就是突然間想起來,域川哥哥不必放在心上?!?/br> 后面沈娥不論說什么他都沒怎么理會,只好帶著疑惑離開,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成,要是衛(wèi)凌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白費(fèi)她一番安排了。 等人離了偏殿,衛(wèi)凌叫來白亦,“把這套茶具扔了?!?/br> 白亦一傻,“啊,這不是您最喜歡的白玉茶盞,怎么......” “扔了。” 白亦急忙把東西收拾完離開,衛(wèi)凌吩咐白澤,“去查查惠妃和荷娘的關(guān)系,不要驚動旁人,還有,盯緊了寧國公主,她一舉一動都要稟報。” -- 宣帝休整了兩天,第三日已是生龍活虎,坐在馬匹上,蓄勢待發(fā)。 東夏朝民風(fēng)開放,從不拘著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女孩也可像男孩一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以達(dá)官貴族家的女兒也有些喜好騎馬射獵的,今日除了寧國公主還有三名女子一同入圍場。 圍場內(nèi)早已清場,不會有什么猛虎烈獸,僅供貴人們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