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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 他早已經(jīng)習慣了。 此時懷中的枝枝還在小聲的抽泣,還不知道剛剛躲過了什么。 “父皇,枝枝不要嫁給謝嗣初了...不要了,不要了,枝枝不要了。枝枝不喜歡他了,不喜歡了,他...” 像是奇恥大辱,不僅說話語無倫次,楚映枝抽泣的聲音也扭曲了幾分,那種難以緩解的委屈直直沖擊著皇帝。 “父皇,謝嗣初拿枝枝做賭,枝枝的歡喜,于他而言,只是一場賭?!?/br> “父皇,他放肆,他不配...” 楚映枝紅著眸,抬起因為抽泣紅一塊白一塊的小臉,委屈地望著皇帝。 皇帝手此時已經(jīng)撫上了枝枝的背,低聲安慰著。 枝枝還在固執(zhí)地說著:“父皇,我不要,不要嫁給他。我要留在父皇身邊,父皇不是還需要枝枝嗎,父皇將枝枝留下吧。” 她的語氣幾近祈求。 皇帝皺眉,他與謝嗣初一早便約定好了,謝嗣初給出的籌碼他很滿意,此時自然不會輕易應下:“映枝,你當知道,這是圣旨。即便這是你的生辰禮,但是圣旨一旦賜下,便是連父皇也無法...” 說到這,皇帝聲音頓了一下,突然想起。 那時,他與云嫦,也是先皇圣旨賜下的婚約,最后也... 那遙遠的事情襲入腦海,皇帝語氣好了些,但是話中的意思仍是不變:“映枝,不可。” 皇帝望向此時紅著眼的枝枝,除了抽泣聲,便是長久的沉默。 在這沉默之中,他才恍然想起,枝枝在說這事之前,說了何事。 他心中升起一絲疑惑,謝嗣初若是自己將事情告訴了枝枝,何苦還要放棄那些東西和他做交易。難道,謝嗣初對他還欺瞞了什么? 可如若不是謝嗣初說的,映枝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這些是必然的疑惑,但是此時,他緊緊盯著面前抽泣的枝枝。 知道了一切,為何枝枝會是這個反應? 一絲怪異從心底襲來,他被抽泣聲擾亂的心此時已經(jīng)全然冷靜。 他靜靜等待著。 可他預料的質(zhì)問并沒有來。 哪怕是一句。 一旁的安山靜靜地盯著這邊的動靜,剛剛皇上手背曲起的一瞬間,他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幸好在最后一刻放下去了。 等到皇上的手放下去了,他的心卻放不下去。 若不是時機不對,他便想訓斥枝枝一聲“膽大包天”。 即便是到了現(xiàn)在,他依舊未明白枝枝欲作何。來御書房,應該是談判,但是枝枝用什么談判?枝枝手上有何東西,能夠作為與皇上談判的籌碼。 安山想不出,而且看著公主進來御書房之后的架勢,不像談判... 抽泣聲愈小,楚映枝低垂著眼,手緩緩從皇帝的衣袖上拿開,背到身后。 她抿著唇,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一般。 抬起頭,一雙發(fā)紅的眼望向皇帝。 “父皇,枝枝可以幫你,除掉謝嗣初...” * 御書房的門推開,楚映枝沉默地從里面獨自出來。 身后的皇帝背著手,安山沉默地低著頭。 等待了數(shù)個時辰的清荷忙迎了上去,看見公主發(fā)紅的眼眸,不由得手中動作也著急了起來。兩旁的侍衛(wèi)齊齊垂頭,這不是他們該看見的東西。 其中的兩人四目相對,知曉今天的一場禍事,暫時是不會發(fā)生了。 清荷便像是看見主子受委屈了的小婢女,心中心疼,故而嘴中一直念叨著。卻又因著皇上還在不遠處,實在不敢大聲喧嘩。 隨著御書房的門被閉上,里外的人身體都微微僵住。 皇帝收回眼神,提筆,但還未寫下一字,又將筆放下。一旁正在研墨的安山也恭敬地停下動作,等待著皇帝吩咐。 卻未聽見吩咐,只聽見疑惑的一句。 “安山,朕是不是做錯了?” 安山沉默不語,他知道皇上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甚至,他抬起眼,望向面前面無波瀾的皇上,他都不知曉,皇上口中說的做錯了,是哪里做錯了。 * 半個時辰前。 “父皇,枝枝能夠幫你,除掉謝嗣初...” “...嗯?” “父皇,謝嗣初此次前去淮安,是為了軍隊之事。事態(tài)急迫,離開淮安之前,他應當未向父皇上報。只要...”楚映枝低著聲音,一聲一聲說著周全的謀劃。 最開始皇帝并未上心,直到枝枝口中的計劃越來越周全,他開始將眼神放在此時面色已經(jīng)平靜的枝枝身上。 枝枝細細訴著,言語之間盡是對謝嗣初的厭惡。 皇帝一句一句認真聽著,聽到一半時眸微抬,聽完之后手微微僵住,但是這種失態(tài)只是一瞬,最后啞然一笑。 伸手為枝枝整理好碎發(fā):“父皇倒是不知,世子如何招了枝枝的恨,就因為,那樣一個賭?” 皇帝輕聲問著,罕見的臉上有了溫柔神色。 這時的枝枝褪去了剛剛訴說計劃的鋒銳,平靜中帶著一股不難覺察的悲傷:“父皇,他打破了枝枝對愛情的所有幻想。怎么可以,拿枝枝對他的歡喜...去賭呢?” “不可以的?!?/br>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語氣中的悲傷做不得假。 若是剛才只信了五分,此時皇帝便信了七分。他開始審視枝枝剛剛說出的那個計劃,片刻之后“提醒”到:“映枝,那樣,他會死,映枝真的想讓他...身敗名裂赴黃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