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頁
丟到最后一封時,他頓住了手。 他看著那個小小的墨點,又是沉默了下來。 漠北的風(fēng),白日熱,夜間涼。 直到火盆中的火都滅了,墨沉才緩緩走出帳子。 迎面吹來的風(fēng),涼透了。 他抬頭,望向天空。 晴天,夜間星星多。 * 京城的一切,出乎意料的順利。 楚映枝從那日推開門之后,眼眸中再也未有過情緒。 那日她仰面迎接了春日的陽光,從此以后,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陽光很暖,但她感知不到了。 她用雷霆之勢,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之際,拿到了這個國家的絕對權(quán)利。 皇帝告病,廢太子無端橫死在宗人府,長公主被囚,這一切恍若發(fā)生在一夜之間。 隔日早朝,朝堂上便見了血。 那小公主冷著眉,面無表情看著遠(yuǎn)方。安公公拿著那柄許久未換的白玉拂塵,恭敬垂頭,站在小公主身側(cè)。 血流到她身前時,她不避不讓,任由鞋底踏出一個又一個帶血的腳印。 她殺伐果斷,比之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 “殺。” “斬。” 但凡起了沖突,她多會冷冷說出這兩個字。 那帶刀的侍衛(wèi)便上前,拖了人,刀便見了紅。 當(dāng)她冷冷和朝臣對峙時,最年邁的老臣都不由得退后。 皇帝即使□□,也會考慮長遠(yuǎn)和制衡。但是這小公主,絲毫不考慮。她的世界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就是順從和不順從。 順從者,留。 不順從者,殺。 那一日之后,再沒有人敢反抗。 起碼明面上,暫時不會有人跳出來了。 所有人都在等著皇上的“病逝”,看這位小公主,如何成為楚國史上第一位女皇。 暗中的波濤洶涌,這小公主全當(dāng)看不見。她用著絕對的□□,暫時平穩(wěn)了朝廷上本應(yīng)該有的風(fēng)波。 金鑾殿的紅柱上至今留著血跡,再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觸這位小公主,不,是未來的女皇的霉頭。 所有人都覺得,她做的一切,是為了權(quán)勢,為了皇位。 皇帝也是這么覺得的。 所以當(dāng)枝枝面無表情推開房間的門時,他張口欲說她這些日子行事過于激進(jìn)。 卻還未等他開口,楚映枝冷著眼說。 “這是我,最后一次,來見你了?!?/br> 皇帝一愣,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他本能地想阻止。 映枝從那日之后,便不再喚他“父皇”,她偶爾會來看他,同他講述這些日子她做了何事。 雖然聲音很冷,從未笑過。但是皇帝內(nèi)心,其實是滿足的。 雖然映枝手段過于激進(jìn),必然引起群憤,但是原本女皇上位,就是一件... 不,等等。 皇帝幾乎是不可置信地,望向了楚映枝。 面無表情多日的楚映枝,僵硬地勾出一個笑。 “終于,發(fā)現(xiàn)了啊?!薄竟?仲/呺:xnttaaa】 皇帝一瞬間xiele氣,癱軟在木椅上,狠狠地咳出一攤血。 他痛苦地喚道:“映枝,是父皇錯了,你不能,你不能——” 楚映枝上前一步,那僵硬勾著的嘴角有些放不下,但不妨礙她用刀子割人心。 “父皇,這些日子期待嗎?” “不用說,我也知道,自然是期待的吧。期待我成為楚國歷史上第一個女皇嗎,讓我成為你實現(xiàn)畢生夙愿的備選嗎?” “怎么樣,臨近成功的感覺?”她特意加重了“臨近”那兩個字,頓了頓,她收割著皇帝的痛苦。 “女皇?” 這兩個字恍若笑話,困住了她兩生,她對此只有無盡的怨恨。 她僵著臉,欣賞著皇帝面上恍然大悟的痛苦。哪怕是那日,她也未看見父皇如此痛苦。 “映枝,父皇求求你——”皇帝像是從幾十年養(yǎng)成的堅硬的殼中鉆了出來,渾身終于有了軟弱的影子。 皇帝在怕。 在失去十年謀劃時,皇帝沒怕。 在被枝枝用匕首抵住脖子時,皇帝沒怕。 但是這一刻,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只差,只差一步了啊! 那可是皇位,他畢生的執(zhí)念。染黛已經(jīng)完不成了,那便映枝,只差,只差一步了啊! 皇帝吐了好幾口血,起身時,瞬間倒在地上。 他口中還在哀求著,那種曾經(jīng)的不可一世終于成為了泡影。 楚映枝冷冷看著,她以為她會開心的,可是此刻,她毫無知覺。 她冷聲下了最后的宣判:“父皇,這藥,熟悉嗎?” 皇帝的手頓住,又是咳了一口血。他這才恍惚間發(fā)現(xiàn),他如今的癥狀,和枝枝當(dāng)初一模一樣。 這是,太子給枝枝下的毒。 他下意識想否認(rèn)—— 楚映枝聲音很冷,像寒冰,幻化出冰箭,刺破了他虛偽的話。 她冷聲說著事實,沒帶絲毫情緒,卻在任何人聽來,都是諷刺。 “我也只是,沒有阻止?!?/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125章 回家 這一句話像是宣判, 徹頭徹尾的宣判。 狠狠戳破皇帝還掛在表面的虛偽,露出曾有的惡意與面目猙獰。 皇帝是何時知道太子給枝枝下毒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