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他，帶些不解：“王爺為何如此問？要說我與林姑娘認識，那也要追溯到劉大人的宴上。”

    “有人看到幾日前你和林照同去茶館，相談良久。”仲熙目光平靜無波，薄唇輕啟，一字一字敘述著梁澤探來的消息。

    石秋這才深知已無什么抵抗辯解的余地，但也不愿為林照惹麻煩，只垂著眼道：“林姑娘在王府中，王爺有什么想知道的何不直接去問她呢？來我這里，我恐怕說不出什么王爺愛聽的來。”

    林照那里總有一日要親自問的，仲熙亦不糾結(jié)于此，畢竟二者關(guān)系毫無懸念，只是他還有一疑問。

    “鳳二娘問你的你可答了？”

    話問的沒頭沒尾，石秋一瞬不知就里，“什么？”

    “林照?！?/br>
    石秋眸底極快劃過慌亂，雖迅速垂眸半低首企圖遮掩，然仍被仲熙捕捉。

    他就知，林照和鳳二娘之間亦有關(guān)系。

    見石秋緘默不語，仲熙說著心中猜測：“林照曾是環(huán)春樓之人？”

    石秋睫毛一顫，指甲狠狠掐著掌心。

    那日一回來鳳二娘耳提面命訓(xùn)斥她，除了她的不聽話和元期的胡來之外，她仍有意味深長一問。當(dāng)時她跪在地上，鳳二娘彎著腰就貼在耳邊道：“座上王爺身旁的姑娘可眼熟？”

    長跪的膝上疼痛和入耳的氣息令她打著寒戰(zhàn)，她不敢說一個字，唯恐牽扯出什么，然而又一問像不依不饒的小蟲鉆入她的耳朵——

    “像不像你的四jiejie？”

    聲音環(huán)繞，直讓她無處可逃。

    往事便抽絲剝繭而出，是濃夜，是出逃，是追捕，亦是慘叫。

    冬夜里，凄厲如鬼，刺破濃稠的黑夜，驚落枝椏上的殘雪，又被一點點、一寸寸染紅。

    石秋崩潰地捂住雙耳，呼吸短而急促，胸脯劇烈起伏。

    仲熙冷眼旁觀，繼續(xù)道：“若是還是不知，待本王去問鳳二娘，亦或親自涉事查詢，鳳二娘總不會脫離其外。”

    石秋緊閉雙眼，腦海中卻是循環(huán)著鳳二娘貼耳說“像不像你的四jiejie？”

    像不像？

    像不像？

    ——

    “秋秋，你現(xiàn)在是小六，記得以后不要告訴別人你的原名?！?/br>
    “我叫林照?！?/br>
    “你不是說不能告訴別人原名嗎？”

    “可我已經(jīng)知道你的了，秋秋，你不是別人了。”

    石秋霍然起身，半撤步撩裙跪下，眼圈已然泛紅：“王爺，我非阿照，如何能替她拿主意？”

    天尚未黑，生意還沒開始做起，鳳二娘翹腿坐在紅木圓桌前，偶爾視線飄向二樓石秋房間，她喝口茶，又一次抬眼去看時，遽然發(fā)覺門扉開合，她連忙站起身，走向前去迎。

    梁澤就在樓梯下倚著柱子候著，聽見腳步聲抖擻精神，再見鳳二娘快步而來，梁澤十分自覺將她與仲熙拉開一定距離。

    鳳二娘暗地瞪他一眼，看著橫亙前方的手臂也無能為力，只好跟著仲熙腳步堆著笑道：“王爺這就走了？”

    仲熙未理會，三步并作兩步向外走去。

    走得急急慌慌的，臉上也不見什么笑容，鳳二娘只揚聲喊了句：“王爺下次再來啊?！贝灰娏吮秤埃D(zhuǎn)而提著裙子噔噔上樓，一推門，就見石秋呆坐在椅子上，聽到聲響，石秋偏頭向門口望去。

    這一望，鳳二娘看清她泛紅的眼尾，眼睫似乎還留著淚珠。

    到底是自己培養(yǎng)這么多年的女兒，鳳二娘見此難得心生憐意，走過去安慰著：“王爺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兒，六娘你可有哪里受傷？”

    石秋微微搖頭，強逞著扯著笑，反而更顯得虛弱：“我沒事mama，我想獨自歇會兒可好？”

    鳳二娘見她著實精神不濟，便未再多問，應(yīng)下著又讓人備些安神的香來。

    這廂仲熙有些失神。

    上次他得消息環(huán)春樓許可探出些三皇子消息，焦急一趟過去并無所獲，今日雖不是三皇子，但卻得知林照曾是環(huán)春樓四姑娘。

    石秋不愿多提，只透露這一身份。

    一個逃走的青樓女子。

    怪道不得鳳二娘見林照那等反應(yīng)，那可是逃走的搖錢樹。

    再聯(lián)想林照沒心沒肺的樣子，卻是并無半分困苦艱難的落魄失意。

    “王爺，咱們是直接去趙洪才府上還是回府？”

    仲熙醒神，打簾看了眼窗外，夕陽逐漸西斜，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奔家而去。

    他放下簾子：“趙洪才。”

    趙洪才，“個”字，可與三皇子有關(guān)？

    趙府。

    趙洪才早早門外候著相迎，天將將落幕，終見王府刻竹馬車出現(xiàn)在巷中。

    “府中晚飯已備，王爺可要先用飯？”

    仲熙下馬車，抬眼看了眼趙洪才：“既已備好，那便用飯吧。”

    言訖則已，仲熙本想行至府內(nèi)，意外察覺到趙洪才向馬車中望的小動作。

    仲熙不可避免想到宴上趙洪才看林照的眼神，他擰著眉，問趙洪才：“怎么了？你還想從本王車中看到別的什么不成？”

    趙洪才立時收回目光，勾著腰笑道：“非也非也。是這樣的，我以為林姑娘和王爺一起，多一個人便命人多做了些飯菜。不曾想，林姑娘并未隨王爺而來。”

    “且不說本王從未說她與本王隨行，單論她是本王的人，本王自有安排，也不勞趙商賈費心?！敝傥鯏Q著勁兒，干巴巴說著，背著手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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