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三月十一日紀明鈞在干什么, 他已經(jīng)不太記得了。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幾天他都是正常地軍營到家兩點一線，沒去過別的地方。

    林靜亦然。

    而且他和林靜是前年十一結(jié)的婚, 就算關(guān)于去年三月的記憶出了紕漏, 那天他離開了軍營, 和徐遠洲大晚上從市里回來, 路上遇到林靜也不可能是陌生的。

    此外，早在結(jié)婚申請批下來, 拿到房屋鑰匙的時候, 他就將宿舍里的東西都搬到了現(xiàn)在的家。如果剛才的夢境發(fā)生在去年三月，宿舍里不應該有那么多東西。

    果然只是夢。

    紀明鈞想著, 側(cè)過頭看向身邊的人。

    這一次他沒有再驚醒, 而林靜也沒有再被她吵醒, 雖然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 但聽著她平穩(wěn)的呼吸，他能知道她睡得很香。

    他抬起手，將她攬進懷中。

    雖然在睡夢中，林靜還是自動調(diào)整了睡姿, 窩進他懷里。

    聞著懷里的人身上的幽香, 紀明鈞也漸漸睡去。

    ……

    林靜覺得紀明鈞的心情突然變好了。

    兩人同床共枕，林靜怎么不可能知道前段時間他心情沉重, 也開口問過, 但他總是笑著說沒事。林靜以為是部隊里有事不方便說，就沒再多問。

    這幾天看他又神采飛揚起來, 晚上坐在梳妝臺前擦雪花膏的時候，林靜就忍不住又聞起來。

    紀明鈞抱著閨女正哄著，聽到林靜的話愣了下問：“神采飛揚？我？”仿佛他自己都不能把這個詞跟自己聯(lián)系起來。

    但林靜卻點頭說：“對啊, 就是你，昨天宋姐還問我你這陣子遇到什么好事了?！?/br>
    紀明鈞聞言還真認真地想了想，然后說：“好事沒有，但沒再做夢。”

    “你又做夢了？”林靜從鏡子里看紀明鈞，她知道他過年那會做過夢，疑惑問，“該不會又是夢到我哭了吧？”

    “夢到了你，不過你沒哭?！?/br>
    林靜哦了聲，想想又覺得不對，夢到她心情不好，什么意思?。哭D(zhuǎn)頭瞪向紀明鈞，讓他給個解釋。

    紀明鈞也反應過來話里藏著的誤會，只好趕忙把他夢里的事復述了一遍。

    紀明鈞的故事講得實在不怎么樣，語言平實就算了，語氣也沒什么起伏，說得西西都開始打哈欠。

    見閨女困了，紀明鈞將她抱出去，敲開了次臥張秀梅的房門。

    隨著林靜身體恢復，西西跟外婆睡的次數(shù)也多了起來，張秀梅已經(jīng)習慣，從女婿手里接過外孫女后交代說：“你們晚上也早點睡?！?/br>
    雖然張秀梅話里可能沒其他意思，但心里有鬼的紀明鈞也略覺得有點尷尬，不過他面上仍是那副平靜的模樣說了聲好。

    主屋里林靜還在想紀明鈞講的夢，并沒有注意到外面兩人的交談。

    雖然紀明鈞的故事講得干巴巴，但他抓重點的能力很好，把夢里的細節(jié)都說了出來。于是等他回到主屋，就聽林靜問：“我那天穿的棉襖是什么樣的？”

    雖然已經(jīng)過去一段時間，但紀明鈞到現(xiàn)在都清楚地記得夢里的各種細節(jié)，當然不會單獨忘記林靜棉襖的細節(jié)，便跟林靜說了起來，完了還道：“我之前問過媽，她說你結(jié)婚前確實有一件灰綠色棉襖，只是沒帶過來?！?/br>
    張秀梅都能記得林靜的衣服，她自然更不會忘，點頭說：“是有這么一件，不過我好像沒在你面前穿過吧？”

    紀明鈞點頭：“嗯?！?/br>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一直惦記著夢里的事，想弄清楚是真是假。

    只是他現(xiàn)在雖然能確定夢只是夢，關(guān)于那件衣服的疑惑卻沒有解開，但因為他沒見過林靜的那件棉襖，因此他并不能確定那件棉襖就是夢里林靜穿過的那件。

    紀明鈞正想著，就見林靜笑盈盈地望著他，問：“會不會你以前見過我？”

    “嗯？”紀明鈞微怔。

    “如果真的是同一件衣服，你沒見我穿過怎么會知道我有的這件衣服？說不定以前我們遇到過，但因為只是一晃而過，所以你沒記住我的長相，我也不知道自己遇到過你，但是你潛意識里記得這件衣服，然后做夢就夢到了?！?/br>
    林靜當然知道兩件衣服可能不是同一件，但這本就是夢，討論時沒必要那么理性。

    她用言語勾勒著兩人可能的相遇，仿佛這就是真的，并為此高興起來：“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好有緣分?！?/br>
    紀明鈞是理智的，但此刻他的想法跟林靜差不多，反正是閑聊，便順著林靜的設想思索起來，笑道：“是很有緣分?！?/br>
    “是吧?！?/br>
    林靜擦完了雪花膏躺到床上，想著紀明鈞的夢發(fā)散思維：“其實想一想，如果我們在聯(lián)誼會上沒有遇到，說不定也會像你夢里那樣遇見?！?/br>
    紀明鈞看著天花板，想起那個夢說：“有可能。”

    “那你說，如果像夢里那樣發(fā)展，我們會在一起嗎？”林靜枕著枕頭，仰臉看向他。

    紀明鈞想起夢里徐遠洲說的那些話，側(cè)過頭親在她額頭上：“當然?！?/br>
    ……

    新學期托兒所沒什么變化，教職工還是那么多，學生人數(shù)也只增加了兩人。

    新生家長都是過年前后來隨軍的，因為孩子沒到年紀所以還沒上學，隨軍后見其他軍嫂都把孩子往托兒所送，就在新學期開始后，隨大流給孩子也報了名。

    因為倆孩子都是老家來的，普通話說得不大順溜，再加上是新生，林靜擔心他們?nèi)谌氲貌缓?，平時就格外關(guān)注他們。

    好在托兒所的孩子來自五湖四海，剛上托兒所時說話帶鄉(xiāng)音的不在少數(shù)，雖然一年多下來大家普通話一天說得比一天好，但沒人因此笑話新同學，兩個孩子融入得很快。

    看到托兒所里孩子們互助友愛，家里女兒一天天長大，林靜心里十分欣慰，覺得這日子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感覺。

    林靜覺得日子舒心，方亞蘭這段時間就不那么順心了。

    原著中沒有詳細寫紀明鈞被調(diào)回特種部隊的經(jīng)過，畢竟只是個不怎么重要的配角，作者不會花費太多筆墨在他身上，只通過女主聽到的小道消息，側(cè)面提了一句這件事。

    就連女主聽到小道消息這件事，原著里也只是一筆帶過，沒有確切的時間。

    方亞蘭能確定的也就是這件事在清明節(jié)前，因為這件事過去沒多久，就發(fā)生了林靜去祭拜張秀梅，并在她墓前和林國文發(fā)生沖突的劇情。

    因為清明節(jié)在四月初，所以方亞蘭判斷林靜聽說紀明鈞被調(diào)回特種部隊這件事發(fā)生在三月底。再加上林靜聽說這件事時，事情已經(jīng)定下有一段時間，所以方亞蘭推測事情發(fā)生在二月中到三月中這段時間里。

    因此，春節(jié)過去后，方亞蘭就陷入了緊張又期待的情緒里。

    二月中旬，無事發(fā)生。

    二月下旬，無事發(fā)生。

    三月上旬，還是無事發(fā)生。

    眼看三月中旬就要過去，紀明鈞還在三團干得好好的，一點調(diào)職的跡象都沒有，方亞蘭坐不住了，旁敲側(cè)擊問起趙弘毅。

    本來方亞蘭流產(chǎn)后，她和趙弘毅之間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有所改善，相處日漸融洽起來。

    但去年年底因為她傳謠背上處分，導致趙弘毅被領(lǐng)導當著所有人的面嚴肅批評，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再度僵硬起來。當然，這樣的僵硬并不是相互的，主要還是因為趙弘毅對方亞蘭冷淡起來。

    這也是方亞蘭為什么翻過年就盼著紀明鈞被調(diào)回特種部隊的原因之一，雖然年前那件事跟林靜沒什么關(guān)系，可誰讓林國文是她爸，而且要不是因為她，自己也不會摻和林國文和朱玉那些破事。

    再加上林靜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在她被扣上傳謠的帽子時還一言不發(fā)，眼睜睜看著她被處罰背處分，實在可恨！

    因此，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方亞蘭還是恨上了林靜。

    她無比期待紀明鈞犧牲消息傳來時，林靜的反應，應該會很絕望吧！

    方亞蘭心里想著，滿眼期待地看向趙弘毅，希望能從他口中得知紀明鈞調(diào)職的事。

    但趙弘毅并沒有像她希望的那樣，順著她的提問說起紀明鈞，而是皺著眉問：“你問他干什么？”

    也許結(jié)婚時趙弘毅沒有完全看清方亞蘭這個人，但一年多的婚姻，足夠讓他知道方亞蘭的心胸并不寬廣，而且她格外針對林靜。

    最后一點，是趙弘毅知道林國文是林靜父親以后才想明白的。

    結(jié)婚一年多，他和方亞蘭之間的爭吵并不少，但他們爭吵的原因，除去喬美蘭之外，幾乎都和林靜有關(guān)系。

    最開始是方亞蘭不想讓趙向北上林靜當老師的托兒所，然后是為了爭取保育員工作，再是去年年底傳林靜父親的謠言。

    林靜就像是方亞蘭的心魔，一碰到她，方亞蘭就容易昏頭，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

    此時聽方亞蘭問起紀明鈞，他不得不警惕起來。

    方亞蘭被趙弘毅問住了。

    為什么問起紀明鈞，當然是想知道他會不會像原著里那樣死掉??！

    但就算方亞蘭再蠢，也不會不知道這個理由是不能說出口的，所以她只能支支吾吾地說：“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

    趙弘毅并不相信方亞蘭的話，一年多的婚姻并沒有讓他們的心越來越近，反而讓他對她失去了信任。

    因此他語氣冷淡說道：“這不是你應該問的事?！碧掷瓬鐭襞菥鸵X。。

    方亞蘭頓時氣結(jié)。

    什么叫這不是她應該問的事？不就是職務變動嗎？有些人升職了恨不得買鞭炮放起來，也沒見他們覺得有什么不能說的啊！

    方亞蘭翻身坐起，啪一聲拉亮燈泡，看著趙弘毅說：“這又不是什么機密事情，你跟我說說怎么了？”

    趙弘毅本來不想理方亞蘭，但她說還不夠，伸手過來推他。本來當眾挨訓后他心情就一直不好，見方亞蘭不依不饒，便也翻身坐了起來，帶著火氣問：“你能不能消停點？”

    雖然結(jié)婚一年多，但方亞蘭心里還是有點怵趙弘毅發(fā)火的，聞言動作立刻停住。

    “你自己算算，我們結(jié)婚到現(xiàn)在，因為林靜你惹過多少事？身上背了多少處分？我因為你，被批評一次又一次，簡直成了別人眼里的笑柄！現(xiàn)在你又突然問起紀明鈞，還說只是隨便問問，你覺得我信嗎？我最后警告你，我不管你有多恨林靜，最好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否則……”

    趙弘毅深吸一口氣，說出很久沒有再提過的四個字：“我們離婚。”

    方亞蘭她沒想到自己滿心滿眼為趙弘毅打算，竟然只換到這四個字，頓時怒不可遏：“好，我不問，有本事你別后悔！”

    翻身躺下后，方亞蘭還恨恨地想著，要是沒有我，看你這輩子還能不能順利當上將軍！

    但念頭才閃過，方亞蘭就覺得不成，如果趙弘毅沒當上將軍，那她怎么當將軍夫人？怎么成為人生贏家？

    不行，她還是得打聽清楚這件事。

    133.  自私   送走最后一名學生，正準備鎖門下……

    送走最后一名學生, 正準備鎖門下班，林靜就看到方亞蘭從外面匆匆走進來，著急喊道：“等等?！?/br>
    雖然林靜不太喜歡方亞蘭的為人, 但她畢竟是學生家長, 動作還是頓住, 只語氣有些冷淡地問：“有事？”

    方亞蘭快步走到林靜跟前說：“向北有東西掉了, 我來找找。”

    聽說和趙向北有關(guān)，林靜便問：“什么東西？”

    “橡皮擦。”

    林靜抬頭看方亞蘭一眼, 今天月色不太好, 而且她出來時關(guān)掉了教室里的燈，只有從前面供銷社和菜市場窗戶透進來微弱燈光照明。方亞蘭恰好背著光, 林靜看不到她的神情, 判斷不出她說的真假。

    但林靜想找一塊橡皮擦反正花不了幾分鐘, 有她看著, 方亞蘭應該也做不了什么，便推開了教室門，拉亮里面的電燈說：“你自己進去找吧?！?/br>
    方亞蘭每天接送趙向北，很清楚他的位置在哪, 進去后直奔他的書桌開始翻找起來。

    托兒所學生用的書桌都是統(tǒng)一打的, 適合三到六歲的孩子使用，并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