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現(xiàn)在的法律，拐賣人口是斷腿的懲罰，那他們二人只要認罪被捉拿，就逃脫不了制裁的，畢竟不算主謀他們也是從犯。

    至于說要向縣衙里調(diào)停，尋芳根本沒有這個打算，這是騙人的。讓他們?nèi)パ瞄T告金氏，尋芳就沒有想過為他們太過打算。

    一旦他們?nèi)ジ娼鹗?，尋芳便會讓人在丹城?nèi)散布對金氏跟金家不利的消息。金家即便砸錢保金氏的命，只怕名聲也臭了。

    尋芳想要的并不是直接弄倒金家，因為金家是商戶，雖說不是什么富可敵國，但是至少在丹城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想要通過這么一件事兒就弄倒他們，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尋芳想要的，只是搞臭金家跟金氏的名聲，到時候再慢慢在葉家弄倒金氏。

    這樣一來，李四跟王五到時候被關(guān)進去是死是活，都跟尋芳無關(guān)了，只要人證能證明金家跟金氏的惡行，尋芳能夠制造輿論，那么他的目的便達到了。

    所以當(dāng)初王亨覺得尋芳針對金家的事情可能不會成功的時候，尋芳才會對他說，他想要針對的只有金氏，而非金家。

    “這、這......”李四癟著嘴，將眉毛撇成了八字，還是覺得不妥。

    他們原本就是地痞流氓，若是沒了腿，雖說還死不了，但是家里也不太管他們，加上鄰里不喜，沒了腿，只怕也跟死沒什么差別了。

    只是尋芳這話里，仿佛沒有讓他們有第三個選擇的余地。

    原本是該一口答應(yīng)的，畢竟尋芳已經(jīng)松口，答應(yīng)饒他們不死了。但因為是小流氓混混，得了便宜還要賣乖，想著是否還有便宜可占。

    李四跟王五的想法簡單，就是既然已經(jīng)饒了他們不死，是不是也可以賄賂賄賂縣衙里頭的那位，饒他們一條腿呢？

    然而尋芳也不是吃素的，他又不是真的十歲小孩兒好忽悠。

    知道二人得寸進尺，便皮笑rou不笑地對他們說道：“還是你們覺得，我直接找人將你們帶到縣父母面前的好？”

    王亨在一旁補充道：“若是如此，你們沒了葉家的庇護，又沒有機會當(dāng)著人前傳播傳播金家要害你們的消息，只怕下場，就跟你們那張三兄弟沒什么差別了吧？”

    二人一聽這話，頓時清醒了過來。再不敢跟尋芳提什么要求，裝什么委屈了。

    一條腿跟一條命，孰輕孰重大家都清楚。

    況且，如今因為刑法嚴厲，許多地方都有假肢賣，到時候買一條安上。生活能不能恢復(fù)到從前那般方便先不說，只要能挺過短腿之痛，至少比死好。

    “我們?nèi)ケ闶橇?。”都已?jīng)被逼到這種地步了，不想答應(yīng)都不行了。

    尋芳見二人識貨，臉上洋溢出了笑容。

    “師父，明兒你跟表哥帶著他們?nèi)グ?，要是他們逃跑，那就直接抓住送去官府就好。”尋芳朝身邊的俞鵬說道。

    俞鵬點頭道：“好。”

    尋芳再看向王亨，只見王亨拍著胸脯道：“你就放心吧?！倍嫉竭@一步了，總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李四跟王五二人聽說是俞鵬要帶他們?nèi)タh衙，想到這兩日來很受俞鵬的折磨，關(guān)在房里，又每日能聽到他練武的聲音，知道這是個有些功夫的人，自然也就滅了想要中途逃跑的心思。

    尋芳看著二人神態(tài)，再想想自己師父的本事，也就沒有再多擔(dān)憂了，只說道：“明天給他們準備些好吃的吃食再送他們過去，免得他們喊的時候嗓門不夠大?！?/br>
    俞鵬說道：“明白?！?/br>
    等明日事情一鬧出來，撒出去的網(wǎng)就很快能收尾了吧。尋芳如是想到。

    到了下午，尋芳沒有再繼續(xù)練武，只是跟俞鵬還有王亨交代了一下接下來的事宜，并且拿了自己這些日子存下來的五十兩銀子，托王亨幫自己買些田地。

    王亨見尋芳打算的很是長遠，說是說給王姨娘將來養(yǎng)老用的，但是細細想一下，又有些回過味來。他這表弟，難不成是在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不成？

    但是想想又覺得不至于，葉家好歹是鄉(xiāng)紳，一年下來家里的開支只怕都要上萬兩，最近也沒聽說他們家買賣奴仆，半點兒頹勢都沒有見到，又怎么至于讓尋芳開始擔(dān)憂呢？

    肯定，是他自己想多了才會覺得奇怪的。

    這日尋芳交代完了事情，并沒有留下來吃飯，就跟王亨回去了。

    一路到了家里，又覺得好久沒去王姨娘屋里了，便準備去姨娘那處逛逛再回來學(xué)習(xí)，正好最近事情又多，學(xué)習(xí)又緊張，要料理的東西這么多，焦躁得都上火了，去姨娘那里坐坐聊聊八卦正好放松放松。

    一路走到王姨娘屋外，小紅正好喪著臉從里頭出來。

    尋芳見她如此，就知道一定是王姨娘自己在哪里受了氣，往她身上作妖了。

    “誒，姨娘在里頭做什么呢？”若是不要緊的小事兒，他真是不想摻和。

    小紅見他來了，像是見到了救星似的。

    每次王姨娘心情不好，葉尋芳一來，總能好點兒。她心情一好，屋里的丫鬟們也能好受些。

    “這兩日家里的月錢都發(fā)了，偏我們屋里的人沒有發(fā)到。姨娘今日覺得不公，想去太太那里討個理兒。找了太太屋里的一個婆子說，那婆子不肯好好解決，還說了姨娘一通，結(jié)果鬧到了太太那里去?！?/br>
    “那事情解決了沒有？”如果沒有，少不得他要去一趟。這月錢，相當(dāng)于仆人主子們的零花錢，每人都有定例的，這總不能不給。

    要是都這樣不按時發(fā)放，將來金氏還怎么管家呢？況且，大家都有了，憑什么王姨娘這里發(fā)的晚了？她好歹還是半個主子。

    小紅點頭，有些后怕地轉(zhuǎn)身瞅了一眼屋里，說道：“解決是解決了，但是又被太太說了一通，所以現(xiàn)在心情還不好呢?！?/br>
    “太太說姨娘做什么？”王姨娘上次過年被“賞了”一巴掌，自那之后便收斂了許多，在太太面前她還是很懂禮數(shù)的，應(yīng)該不至于太冒犯了金氏才對。

    “姨娘才進去請過安，就委婉地問了太太，說為什么月錢還不發(fā)，太太說是她的疏忽，便找人給了。接著姨娘又說了之前頂撞她的那個婆子一通，那婆子是太太手下的，有些臉面，太太就替那婆子出了頭?！?/br>
    葉家的丫鬟婆子們各自都有些復(fù)雜的關(guān)系，譬如你是誰手下的，誰你爹媽，是從外面買來的，還是家生的，都有講究。

    王姨娘前幾個月剛被老爺打，過年的時候當(dāng)著多少人的面兒又被太太打。尋芳當(dāng)時沒替她說話，老爺又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都知道她不得勢了，加上往日里王姨娘自己脾氣就不好，得勢的時候大家都奉承她，她張嘴不饒人，這會兒失勢了，就都來踩她了。

    但是王姨娘不懂低調(diào)做人，還是認不清楚，如今金氏其實是有些忽略王姨娘的，基本上大家都明白太太對王姨娘有些針對。

    不管得寵不得寵，太太始終是整個葉家的女主人，所以金氏的態(tài)度很重要。

    她重視王姨娘的時候，王姨娘就算個主子，她討厭王姨娘的時候，王姨娘就是家里的奴才，跟所有奴才都是一樣兒的人。

    若老爺還管王姨娘，大家也就都不敢太明目張膽地欺負，可惜老爺不肯管她。加上葉尋芳年紀小，大家覺得他管不到這些，便更看低王姨娘了。

    “太太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說‘家里最近艱難，大家都要節(jié)省，前兒外面鋪子的錢收的慢了幾日，有些跟不上花銷，就晚了你幾日。左不過如今都已經(jīng)給你了，你這么當(dāng)著我的面兒就說我身邊兒的人，是指桑罵槐想說我的不是了？’

    我們姨娘當(dāng)然忙道不敢，結(jié)果太太說‘什么不敢，我看你敢的狠。’姨娘不敢分辨，生受了這委屈，回來就懨懨的，下午的茶點也沒用，就在那里發(fā)呆。爺快去勸勸吧。”趁她還沒被打，葉尋芳最好快點兒將王姨娘勸好，也免了她一頓皮rou之苦。

    尋芳見狀，只得罵了一句：“這些個老不死的！”便掀了簾子進去，果然見王姨娘心情不好。

    這會兒正是關(guān)鍵時刻，到明日計劃不出錯的話，金氏的事情就要鬧出來了，尋芳心里雖然想要馬上給王姨娘出頭，但還是忍住了。

    遲早都要斗倒金氏的，何苦現(xiàn)在鬧起來？又沒有什么優(yōu)勢。

    這樣一想，他便只在王姨娘這處聊了一會兒天，晚上在這里用了飯菜，哄得王姨娘高興了些，這才離開。

    第53章

    翌日, 尋芳因早知道李四王五會去衙門，為了能夠接到第一手消息，尋芳特地找了元寶去衙門口打聽。

    上輩子的葉尋芳處在一個信息開放的時代, 深知輿論的力量能有多大。只要這時候金氏害人的消息傳出來，尋芳就有本事在幾天只能讓這件事兒傳遍整個丹城。

    因為他有可以幫忙散播輿論的人，丹城內(nèi)被他利用了的幾個乞丐，還有王亨他們家的旅店內(nèi)的客人, 全都是他能夠散播輿論的工具人。

    正好不利用白不利用, 況且金氏即便不是直接下令的人, 也參與綁架他的事件了, 葉尋芳散播輿論, 也不算冤枉了她。

    這時候鄉(xiāng)紳的力量是很大的，害死一個普通農(nóng)民家的男人, 除非官府清明廉政, 否則是很容易擺平的事情。

    即便全城嘩然, 即便百姓集體抗議，官府也可以拿出擋箭牌替鄉(xiāng)紳人家擋去災(zāi)難, 只要平息民怒便夠了，百姓想要的不過是個說法。群眾又習(xí)慣忘卻，別說是古代了, 便是現(xiàn)代也是如此。

    而真的鬧到了抗議的階段，那等縣父母上報給上層的官員之后，上面的官員也可以派人過來懲處那些帶頭抗議的人的。

    因為官府畢竟是需要有威信的地方，你百姓說抗議就抗議, 那就是公然挑戰(zhàn)官府威信，肯定是要懲罰的。

    當(dāng)然，尋芳是很不相信古代的政府的。他雖然不那么了解歷史, 但是古代戰(zhàn)爭，一有什么起義，或是外面賊人打進來了，這些當(dāng)官的基本都是第一個跑路。

    為數(shù)較少的一些官員死守城門不肯放棄，那都成為了民族英雄，其精神也被大肆宣揚了。

    所以尋芳知道，即便有了輿論造勢，只要金家肯破財，金氏還是能被保住的。

    但是他還是需要輿論的力量，因為這件事兒如果傳到了葉老爺?shù)亩淅?，即便金氏不會被官府懲罰，不會被人民懲罰，卻能夠被葉老爺厭棄。

    只要葉鎬徹底厭惡了金氏，對金氏再也忍無可忍，那么尋芳的最終目的也就達到了。

    元寶一回來，說衙門那頭嚷嚷起來了，尋芳便將之前準備好的計劃開始實施，李四王五被抓，一天之內(nèi)丹城各地就有人開始散布輿論。

    金氏一開始還不知道這事兒，是當(dāng)天晚上有個金家的嬤嬤過來，告訴了她早上在衙門口發(fā)生的事情，她才慌了起來。

    如今李四王五被抓，就等過兩日開審了。

    “趕緊的，去拿了五十兩，不、還是直接拿八十兩給縣太爺送過去，請他胡亂了結(jié)了這件案子。”金氏對身邊的婆子說道。

    那婆子立馬應(yīng)聲，正準備去拿錢，卻又轉(zhuǎn)回身來，問道：“太太，要不然，讓那兩個人死在牢獄里如何？”

    金氏方才慌亂的走了一圈，如今勉強冷靜下來，手里緊緊攥著帕子，眼神似在思考，緩緩地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想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還是再等等。等事情緩和了些再說?！?/br>
    否則，豈不更容易坐實自己害了葉尋芳害了張三的罪了？

    “是。”那婆子聽了金氏的話后，很快便去拿了錢，金氏手下的一個小廝茂昌，當(dāng)天晚上去的縣衙里，此刻衙門早已經(jīng)關(guān)了，因為著急也就顧不得時間了。

    這會兒縣老爺正在陪家里小妾吃飯，聽說金氏派了人過來，就知道是來送錢的，于是放行讓人進來。

    見到那八十兩銀子，縣老爺覺得有些不夠，便暗示的說了兩句，但還是先將那錢收下了。

    小廝回到葉家，將縣太爺?shù)脑挃⑹鼋o金氏聽了。金氏恨得牙癢。

    他們雖是鄉(xiāng)紳人家，但是金氏每月的錢也沒有多少，況且之前就已經(jīng)花了五十兩去解決張三的事情，這會兒又拿出八十兩來，都是現(xiàn)銀，大家又不是葉老爺，大手大腳一個月也得花個幾十上百兩的。

    但是這時候是不能小氣的，于是金氏另外叫人封了一百二十兩銀子，等明日一早給縣太爺送過去。

    錢很快便送到，統(tǒng)共收了人家二百兩銀子，縣太爺最終點了頭，答應(yīng)將這件事兒解決。

    第二日公堂開審，來了一堆過來觀看的人。后來還是拉了一個金氏手下的小廝過來頂鍋，說是他原本因為一件小事做錯被尋芳說過一通，于是懷恨在心，勾結(jié)外人，想要除掉葉尋芳。

    那主謀小廝跟李四王五一樣，被判了剕刑，去了一條腿才放出來。

    那位小廝跟王五受不住重刑，流血過多又沒有很好的消毒措施就死了，剩下李四活了下來。

    李四之前是個混混，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兒。如今成了殘疾，反而變成了被別的混混欺負的對象。因為斷了腿，家人又不肯管他，幾乎將日子過成了乞丐般的模樣。

    他之前沒有娶妻，如今更是因為品行不端加上身患殘疾，更沒有人肯嫁給他了。余生只能凄凄慘慘的活著，了無生趣。

    這么判下來，不是特別傻的人都明白，這肯定是假的。

    于是輿論傳開，又是一通討論金氏的話。但是事情已經(jīng)算是告了一個段落，已經(jīng)斷案，最多就是被人諷刺兩句，這事兒在丹城再沒有更大的風(fēng)浪掀起了。

    尋芳便趁著事情熱度還未消散，去找到了葉老爺，將衙門里發(fā)生的事情全數(shù)告訴了葉老爺。

    “那兩個抓我的人，后來認罪是太太身邊的小廝指使，那也是被嚴刑拷打出來才改的供詞。他們原本是為了求生，只因為太太實在是要趕盡殺絕，才將他們逼出來自投羅網(wǎng)來報官的，否則我竟不知道她如此狠毒！

    那李四王五二人報官時，表哥過來跟我說過，我才知道我們家太太被人告了官，從那時起我便對這事兒有關(guān)注。當(dāng)時叫元寶過去縣衙門口盯著，開始根本不相信這是太太會做的事兒，所以暗暗發(fā)誓要將背后謀劃者逮出來的，結(jié)果沒想到等到的是太太身邊的小廝茂昌去給縣太爺送禮！”

    葉老爺聽尋芳說到這里，氣息開始紊亂，面色發(fā)紅，氣得直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