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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花突地爆開, 驚醒沉悶的房室。夜未央, 龍鳳燭尚且燃得熱烈。 枕華胥記不得這慘淡一夜該怎樣收場。 翌日醒來,她依然躺在新房之中, 沾了血的喜被早已被撤換,竹舍和先前一模一樣。 就像是什么也不曾發(fā)生過。 她不曾用刀捅過重瀾, 不曾見到他一揮手便讓剪舌魚族人化為灰燼, 也不曾……著婚服嫁與他。 枕華胥想要出門,卻發(fā)現竹舍外多了幾層禁制。 她被重瀾軟禁在了這里。 她忽而想起昨夜重瀾在她耳邊的低喃:“你好好呆在我身邊, 不要再同你的族人往來,才能留一條生路。” 枕華胥茫然地看向窗外竹林,竹子蒼翠如初。 可她已經無法猜測到重瀾想做什么了。 一個黑影突然從窗下冒出來,枕華胥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名報信小鬼。 小鬼看起來十分急切的模樣:“華胥姑娘,你同劍君之間是怎么一回事?劍君一早就放話說要整頓咱們西南煉鬼域,你們剪舌魚族首當其沖,獲了大罪,要滅滿族!” “什么?!”枕華胥被他帶來的消息驚得退了一步,急切地追問,“劍君他果真這么說?那他現在又在哪里?” “他正例行巡邏,馬上就要去罪孤河了!” 淥真顧不得再回憶重瀾昨夜同她究竟說了什么,當即往門外跑去。 不出所料,她被重重禁制擋了回來。因為她的強行撞擊,禁制的上靈力甚至微微波動,將周遭景象都扭曲,筆直的竹竿成了歪曲模樣。 重瀾防備她,這個禁制上設了最高級的靈力加持。 枕華胥闔上眼,告誡自己千萬莫急,仔細想想有什么法子能解開這一道禁制。 既然那夜在重瀾劍君尚且不認識她的情況下,她依舊能闖入竹舍中,說明她與劍君的靈力必定有一脈是息息相關的。 雖然此時她依舊無法解釋,為何身為靈力低微妖族的她,卻能夠解開合心期修士的術法。但只要順著這個思路條分縷析,必定也能在此禁制上如法炮制。 枕華胥將手緩緩搭在禁制的靈力屏障之上,將自身靈力與之溝通。 果然,她體內有一小處地方開始變得灼熱,像是燃起了一簇火苗。她用靈力抵住此處,向前推進。很快,屏障被燒融出來一口洞,剛能容她出去。 按照往常的習慣,此時重瀾劍君一定還未至罪孤河,只要她抄近路,就一定能趕在他之前抵達。 她承認,族長和她肖想圖謀劍君的金丹,罪大惡極,死不足惜??墒亲锕潞永镞€有許多族人從未參與過此事,他們是無辜的,不該受此牽累。 當枕華胥趕到罪孤河時,她的小妹剛巧從河底游上來,翻身在干岸上曬鬼界蒼白的太陽,僅有的兩條人腿在河面上一拍一拍地擊水玩。 看來消息還沒傳到這兒來。 魚小妹看見枕華胥,驚喜地迎上前:“阿姐,你怎么來了?!庇滞髲埻艘谎郏白彘L呢?不和你一道兒回來嗎?” 枕華胥盤旋在心頭的所有念頭,在看見自己的胞妹時發(fā)生了改變。 她想,自己做下那等大逆不道的事,一定是活不成了。此刻這條命都系于劍君之手,只待他何時變得不再耐煩,便能像殺死族長他們一樣,瞬間收割自己的性命。 既然總是要死的,她不如在死前再做些讓自己開心的事。 枕華胥的目光柔柔地落在了魚小妹身上。 她的阿妹,化生了出兩條人類的腿后,便再不得寸進。去到稍微離罪孤河遠一點兒的地方,都會被眾人投以異樣的目光。 久而久之,她便再也不愿意離開罪孤河,情愿永遠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只偶然游上來看一看日光。 這樣懵懂又單純的小妹,如今卻要受她牽連,平白蒙上無妄之災。 她想將自己的妖丹剜出來給她,有了這顆妖丹,也許小妹就能夠化生出完整的少女模樣,也就能在重瀾到來之前,逃出生天。 最重要的,也許她今后就可以擁有修煉更為精微術法的可能,最終能像昨晚的重瀾那樣,將族長留在體內的丹藥化成丹水。 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彌補之法。 魚小妹見她一直不說話,又叫了一聲:“阿姐?” 枕華胥回過神來,緊緊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徑直向自己的丹田掏去,笑盈盈地說:“阿妹,想不想化生成完全的人?” 魚小妹面色大變:“阿姐,你這是在做什么!” 她想掙脫枕華胥的控制,攔住她jiejie手上動作,卻奈何修為壓制,根本無法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枕華胥血淋淋地撕開自己的皮與rou,摳挖出妖丹。 “阿姐,你瘋了……”她被嚇得失去了語言能力,只是不停地低聲絮絮,像自言自語,又像在勸誡枕華胥停下。 自己瘋了嗎?枕華胥不能確定。只是當小腹處極致的撕裂痛楚傳來時,她心底竟然詭異地擁有了一絲平靜。 昨夜重瀾所經歷的疼痛,是不是和她此刻差不多?也好,那就讓她也受一遭。 好像只有這么做,才能稍微填平心中的一點兒愧疚。 妖丹被她果斷地取出來,瑩然泛著微綠,她拼命往魚小妹手里塞。小妹卻哆哆嗦嗦地擺手推拒:“阿姐,你別這樣,你不能這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