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這話出口，小白痛苦“嗷嗚”了一聲。

    花向晚一時(shí)無言，小白的確不喜歡洗澡。

    “凈室我讓侍女放好了水，床上也用暖玉暖好了，你睡吧?！?/br>
    謝長寂見花向晚不動，提醒她：“你乃鎖魂燈主，取得魊靈之人必定在暗處窺伺，日后我為你守夜。”

    “你不嫌累，我無所謂?！?/br>
    花向晚聳肩，謝長寂神色不動。

    花向晚見兩人也沒什么話好說，抱著小白去了凈室。

    凈室水溫正好，小白看見水，“嗷嗚”一聲就跑了出去。

    花向晚撇撇嘴，快速脫了衣服，沐浴洗漱之后，便回了床上。

    床上被暖玉搞得暖洋洋的。

    四月天，本身還帶了點(diǎn)春寒，她體質(zhì)陰冷，就算是夏日也經(jīng)常在夜里凍醒。

    她不知道他怎么會知道這件事，或許在剛才探查她身體狀況時(shí)便預(yù)料到。

    她轉(zhuǎn)身側(cè)目看過去，屏風(fēng)上，青年背影清瘦挺立，如孤松青竹，又似長劍守山。

    那明顯是個青年背影，但莫名與少年時(shí)好像沒什么不同。

    她記得他們待在一起那三年，他經(jīng)常就是這樣，隔著一扇窗，一扇門，一扇屏風(fēng)，靜默著守在外面。

    她看了片刻，忍不住開口：“謝長寂，你到底在執(zhí)著什么？”

    謝長寂沉默不言，花向晚看著他的背影，勸說著：“如果你是覺得對我愧疚，其實(shí)也不用的，當(dāng)年的事我沒怪過你。我知道你難，說實(shí)話，”花向晚想想，“如果那時(shí)候，你真的為了我置宗門、置云萊于不顧，我才是真的看不起你?！?/br>
    雖然傷心是真的，難過是真的，可是，從未因此怪過他，或者憎怨他，亦真的。

    “要你真的過不去這個坎兒，一定要想補(bǔ)償我，其實(shí)你做點(diǎn)對我好的事就好，不用以身相許?！?/br>
    花向晚見他不說話，側(cè)過身勸他：“比如你隨便指派個弟子和我成婚，沈修文啊、謝無霜啊，甚至江憶然也行，”她越想越美，聲音里都帶了笑，“再多給我些法寶、靈石，多派點(diǎn)天劍宗弟子給我，那我就更高興了?！?/br>
    “花向晚，”謝長寂聽著她做夢，終于開口，“你心里還有我嗎？”

    這話把花向晚嚇了一跳，她坐起身來，急急解釋：“沒有，我剛才說什么讓您誤會了我可以解釋。我發(fā)誓我對你早就沒有什么圖謀，我當(dāng)年……”

    “既然沒有，”謝長寂打斷她，“那我與沈修文、謝無霜、江憶然，有何不同呢？”

    花向晚一愣，謝長寂聲音從屏風(fēng)外傳來。

    “為何眾人皆可，獨(dú)獨(dú)我謝長寂不可？”

    第24章

    （上一章修過，銜接不上重看）

    這話問得花向晚有些懵。

    為何其他人可以，就他不可以？

    她想了想，或許是因?yàn)?，其他人都不曾讓她傷過心。

    但既然謝長寂要跟她一起出發(fā)，這些讓人膈應(yīng)的話也就不必說出口。

    勸不住謝長寂，她也懶得再勸，閉上眼睛拉好被子，徑直睡到天亮。

    等到第二天她隱約聽到茶水聲，她迷迷糊糊醒過來，睜眼就看見屏風(fēng)上正在倒茶的背影，嚇得“唰”的直了起來。

    “起了？”

    謝長寂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ㄏ蛲砭徚司徤?，才出聲：“早……早啊。?/br>
    “靈南?！?/br>
    謝長寂站起身，喚了外面人：“進(jìn)來吧。”

    說著，大門發(fā)出“咯吱”之聲，許多人涌進(jìn)來，靈南帶著侍女繞到屏風(fēng)后，伺候著花向晚起身。

    謝長寂背對著她，告知自己的去向：“我去點(diǎn)人，同師叔告別。”

    “哦。”

    花向晚點(diǎn)頭，謝長寂便提步走出去。

    花向晚簡單洗漱了一番，便同靈南領(lǐng)著人走了出去。

    合歡宮和天劍宗都已經(jīng)清點(diǎn)人準(zhǔn)備好，天劍宗一百位弟子已經(jīng)到位，有男有女，皆是一身藍(lán)衣負(fù)劍，一派浩然正氣。

    見到花向晚出來，弟子恭敬行禮：“見過師祖母?！?/br>
    聽到這個稱呼，花向晚整個人心上一抖。

    兩百年雖然也不算小，但能干到師祖這個輩分的，的確寥寥無幾。

    花向晚尷尬點(diǎn)頭，由靈北引路，上了靈舟。

    此次回西境人數(shù)眾多，天劍宗便直接給了一艘靈舟。

    這東西速度極快，又能載物，唯一的缺點(diǎn)，就是費(fèi)錢。

    它是消耗靈石運(yùn)轉(zhuǎn)，造它費(fèi)錢，用它費(fèi)錢。反正合歡宮現(xiàn)在是用不起這東西的。

    但天劍宗要用，花向晚自然樂意。

    她跟著靈北進(jìn)了客艙，打開窗戶，就看見昆虛子和謝長寂走了出來。

    他換了一套衣服，雖然不是昨天的喜服，但仍舊是極為喜慶的紅色，昨天花向晚沒什么心情看人，現(xiàn)下百無聊賴，驟然一見，目光竟就有些移不開了。

    說起來，謝長寂的確是她生平僅見的美人。

    兩百多年過去，她現(xiàn)下再見，還是會被驚到。

    他的五官并不精致完美，甚至于有些寡淡，可是湊在一起，便有了一種山水墨畫一般的淡雅清雋。

    自幼清修，更多了幾分不近人世的仙氣，平日握劍時(shí)似如寒劍出鞘，讓人不敢近身，如今穿上紅衫，收起鋒芒，便如謫仙落凡，好似哪家貴公子出游，倒越發(fā)引人親近。

    昆虛子一直在和謝長寂囑咐什么，謝長寂頻頻點(diǎn)頭，十分耐心。

    花向晚目光凝在他身上，謝長寂似乎感知，遙遙抬眼，兩人目光一碰，花向晚才驚覺自己做了什么，趕緊挪開眼去，看向旁邊。

    就這么一看一躲，她竟有種做錯事的心虛。

    昆虛子一路送著謝長寂上了靈舟，到了房門前，還在嘮叨。

    “這一百弟子里面歲文和長生最怕黑，你領(lǐng)他們到黑的地方要注意把他們兩放中間。還有你自己，我給你備了三百顆清心丸，九百粒復(fù)元丹，東西都在包里，你不要嫌麻煩，該吃藥得吃。”

    “你的衣服我備了一百套，什么顏色都有，你到了合歡宮，不用天天穿道袍，記得穿些好看的?！?/br>
    “還有……”

    “咳咳?！?/br>
    花向晚見昆虛子說個沒完，她忍不住咳嗽出聲，昆虛子聽到聲音，轉(zhuǎn)過頭來，她把手搭在窗戶邊，笑著提醒門外昆虛子：“昆長老，您再送送，清衡上君怕就要要等到飛升歷劫了?！?/br>
    昆虛子得話，猶豫著看了一眼謝長寂，謝長寂垂眸站在原地，沒有半點(diǎn)不滿。

    可昆虛子也知道行程耽誤不得，他想了想，走到花向晚面前，行了禮。

    這把花向晚嚇壞了，趕緊去扶昆虛子：“昆長老，有話好說?！?/br>
    “花少主，”昆虛子由她扶著起身，嘆了口氣，滿臉懇求，“我們家長寂一心修道，許多俗事都不知怎么打理，到了合歡宮，勞煩您多照顧擔(dān)待。”

    “明白明白?！?/br>
    花向晚握著昆虛子的手，趕緊點(diǎn)頭。

    哪個宗門的最強(qiáng)者是要管理俗物的？

    她知道昆虛子不放心，認(rèn)真承諾：“你放心吧，我既然帶著他去了西境，就一定會好好照顧他?！?/br>
    “還有那一百弟子……”

    “您也放心，”花向晚鄭重承諾，“我就借用一年，一年后，一定完好無損給您送回來。當(dāng)然，要是有任何意外，我一定把仇人給您記下?！?/br>
    聽到這話，昆虛子臉色變了變。

    他似是有些想要反悔，但一看想到那些金丹弟子眼中按耐不住的興奮和激動，他咬了咬牙，終于還是點(diǎn)頭：“那就拜托少主了。長寂，”昆虛子說著，轉(zhuǎn)頭握住謝長寂的手，遲疑許久，才終于開口，“護(hù)好宗內(nèi)弟子，我走了?！?/br>
    說完，昆虛子甩開他的手，竟是轉(zhuǎn)頭就離開去。

    謝長寂見昆虛子離開，轉(zhuǎn)身吩咐門外站著的江憶然：“走吧?！?/br>
    “是?！?/br>
    江憶然應(yīng)聲，趕緊下去做事。

    花向晚聽到聲音，這才意識到此次江憶然竟然也跟來了。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轉(zhuǎn)頭看謝長寂：“沈修文來了嗎？”

    謝長寂動作一頓，片刻后，他淡道：“他不來。”

    花向晚點(diǎn)點(diǎn)頭，想起來沈修文是受了傷。

    不然按理來說，江憶然是第六峰嫡傳弟子，年紀(jì)又小，這種cao辦雜事的位置，該做慣了的沈修文來才對。

    她想了想，不由得有些關(guān)心：“他傷勢還好吧？”

    “嗯?！敝x長寂點(diǎn)頭，“挺好的?！?/br>
    花向晚放下心來，就聽謝長寂強(qiáng)調(diào)：“他就不想來?！?/br>
    花向晚一愣，她總覺得這話里有話。

    然而謝長寂沒多解釋，走到旁邊蒲團(tuán)上，掀了衣擺坐上去，便開始打坐。

    這時(shí)靈舟啟動起來，花向晚看著靈舟騰云駕霧上天，撐著下巴看著外面景色，但外面景色也無甚好看，想了想，便干脆也跟著入定。

    她沒有金丹，入定純粹只是鍛煉神識，這些年她都是這樣度過。

    謝長寂似乎察覺她的動作，他輕輕睜眼，想了片刻后，他平穩(wěn)開口：“花向晚。”

    花向晚聽他叫她，有些意外，她睜開眼，就看謝長寂坐在蒲團(tuán)上，平靜看著她：“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