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轟隆一聲，巨首落地，血流成河。

    女子輕喘著氣，撐著黑炭似的長劍，左手二指一并，置于胸前，強行壓下狂亂的靈力。

    “你……”血泊中的獸首張了張口，雙目的藍火焰緩緩熄滅，顯出一雙黯淡的藍色獸瞳。

    芊芊輕移腳步，腳下血泊漸漸涌出一層層輕紗般的血霧，片刻，輕紗凝成了濃重的紅綢。

    這就是窮奇死后化作的惡氣。

    使善者向惡，惡者更惡，

    她閉上眼，血霧以她為中心慢慢地聚起一道紅色小漩渦。

    片刻，銅鐘內(nèi)壁的五團火球宛如燃盡的蠟燭，緩緩熄滅，天地歸于黑暗。

    *

    暮色四合，西邊黑沉的山峰上一片亮晃晃的赤金色，深紫色絮狀的云無聲地飄向山后，仿佛萬物都隨著太陽西沉。

    巨大的銅鐘的影子在流動的霞光下時明時滅，夜風(fēng)忽起，拂動山間枝葉，眾人從等待中醒過神。

    “東方掌門，銅鐘里現(xiàn)在什么情況？”雖然天色暗了下來，卻不影響眾人的視力，上古銅鐘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冒出紅霧了。

    若無惡氣涌出，只有兩種情況，要么，葉道君死了；要么，葉道君與窮奇現(xiàn)在各自在療傷，井水不犯河水。

    無論發(fā)生哪一種情況，對于他們來說，都不是好事。

    葉芊芊再厲害，也終究是人，在惡氣刺激下，難保不發(fā)狂，東方識掐了掐自己的虎口，打起精神，道：“諸位，布陣！”

    眾人士氣不似第一次振奮，打著哈欠，很是懶散。

    月海谷長老道：“東方掌門，不如就用你這個神器鎮(zhèn)壓它吧，反正它現(xiàn)在也出不來?！?/br>
    其他人陸續(xù)附和。

    坐在云上的蓮堯見他們懶懶散散，冷著臉釋放自己的威壓，眾人全無防備，立時被震得氣血上涌，口吐鮮血。

    “葉芊芊還活著，你們想死嗎？”

    東方識修為深厚，除了胸口有些悶痛倒也無礙，他急忙打圓場：“諸位道君，窮奇只是暫且沒有出來，等它療好傷，再布陣便晚了，難道忘你們了道成尊者與洛家家主是如何死的？”

    一掌化為血泥。

    想起他們的死狀，眾人更是難受的厲害，東方識朝上首拱拱手，“葉道君活著好，我等馬上救她出來，尊上莫急。”

    蓮堯：“哼！”

    眾人忍著惡心布陣，東方識默念法訣，上古銅鐘緩緩升起，垂暮的霞光驅(qū)散了銅鐘下黑暗，顯出一片單薄的身影。

    芊芊睜開眼，望了望天邊沉下的晚霞，合上長劍，正要提步，頭頂傳來一聲略略急切的叫喚。

    “葉芊芊！”蓮堯一見到她的身影，情不自禁飛奔到她身邊，上下打量著她。

    看著他擔(dān)心的目光，芊芊淡淡一笑：“我沒事，窮奇死了?！?/br>
    “本尊才不在乎窮奇的死活，你沒事就行了?！彼麪科鹚氖?，暗自探了探，未見異樣，便高興地帶著她往云上飛去，判若無人、邀功似的說道，“小白臉還沒死，本尊就等你出來?！?/br>
    提及玉瑯，芊芊想起被他重傷的白綠，問道：“他徒弟怎么樣？”

    “沒死?！?/br>
    芊芊點了點頭，沒死就好。

    “葉道君?！睎|方識御器跟上他倆，出聲叫住她，“窮奇真的死了？”

    方才他們的話，他已經(jīng)聽見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窮奇死了，那它尸首所話的惡氣呢？

    芊芊轉(zhuǎn)頭看著他，拱拱手道：“它已被我殺死了，惡氣已經(jīng)被我用劍靈鎮(zhèn)壓。”

    “劍靈？”

    芊芊道：“破妄的劍靈，乾云的術(shù)法?！?/br>
    “破妄劍？”東方識雙眉攢起，他從未聽說過世上有這么一把劍。

    “我的劍?！?/br>
    東方識愣了一愣，恍然大悟：“葉道君的劍果然不同凡響，本座還一直以為它只是一把凡劍，真是有眼無珠。”

    芊芊不欲多言，敷衍了事的點點頭。

    蓮堯聽不下去，鄙夷地罵道：“迂腐?！?/br>
    東方識：！？

    “東方掌門，”芊芊見他面色青白交加，和聲和氣轉(zhuǎn)移話題，“我與玉瑯道君還有些恩怨未了，不如就請做個見證人?！?/br>
    東方識小小沖蓮堯哼了一聲，隨即看著芊芊，欣然頷首：“天星門欠下這么多條人命，本座與其他長老也要找玉瑯道君問個明白，正好一同去?！?/br>
    芊芊笑了笑，抬手相請。

    窮奇死時，玉瑯雖還在昏迷，卻隱有所感應(yīng)。

    再睜開眼，一切都變了樣。

    一些不屬于他，又仿佛是他的記憶涌入他腦中。

    他記得，師祖逼他喝下那碗血后，他痛苦地暈了過去，再無意識。

    可記憶中忽然涌現(xiàn)出他殺死最敬愛的無塵尊者、師祖……

    怎么會……

    他捂緊愈裂的腦袋，一幕幕血腥而殘忍的畫面不受控制涌入腦海。

    逼親、觀星閣、廣場上他提劍……

    葉道友被他殺了！

    守在床榻旁的弟子看見昏迷的門主突然坐起，下意識躲到屏風(fēng)后。

    這些時日，門主喜怒無常，殺了好多弟子。

    玉瑯面上一貫沒有多少表情，他環(huán)顧一圈內(nèi)殿，看見屏風(fēng)后瑟瑟發(fā)抖的弟子，淡淡開口：“商辰?！?/br>
    弟子一聽他竟然叫出了自己名字，詫異地探出半個身子，顫巍巍地行禮：“弟子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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