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素蘭被問住了。

    張小芳立馬拿筷子把雞戳出來。

    高素蘭反應(yīng)過來就想攔，伸出手停下來看老伴兒，讓她吃還是不讓她吃？

    張父想想他老娘滿口牙所剩無幾，吃rou也只能吃魚rou：“不是還有魚嗎。”

    廚房里有兩口做飯的鍋，一口大的一口小一點(diǎn)。因?yàn)槿硕?，高素蘭怕雞湯少了不夠喝就用大鍋燉雞。打算用小鍋?zhàn)霾恕?/br>
    聽到這話高素蘭掀開小鍋蓋，“那是先做魚還是先炒白菜蘿卜？”

    張小芳：“炒菜啊。大鍋里面放個(gè)箅子，炒好了放箅子里面溫著，然后再做魚湯啊?！睙o奈地瞥她一眼，“咋這么笨啊?！?/br>
    高素蘭揚(yáng)起巴掌。

    “嬸！”

    高素蘭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方劍平下意識(shí)想問，你咋來了。到嘴邊想起方劍平是她女婿，“咋了？”

    大鍋后面有個(gè)很小很小的鍋，每次燒大鍋的時(shí)候會(huì)往里面倒些水，等大鍋里的飯做好，那后鍋里的水也就熱了，正好用來飯前洗手。

    方劍平只是不想張小芳挨打。既然她問了，便問：“是不是把小芳換下的衣服用溫水泡一下？”看向那個(gè)小小后鍋。

    張小芳轉(zhuǎn)向他，就想說，不用，回頭我自己泡?？吹剿锊皇撬龐專浧鹚皇窃瓉淼膹埿》?，趕緊咽回去，“干嘛泡??？你不想給我洗呀？”

    高素蘭瞪她：“洗啥洗？自己洗！”

    “我不會(huì)啊?！睆埿》颊f的理直氣壯。

    高素蘭噎住了。

    方劍平忍俊不禁。

    高素蘭一看有外人，臉色掛不住，“你啥都不會(huì)就會(huì)吃！”

    張小芳點(diǎn)一下頭，拽掉一個(gè)雞腿就覺得差不多了。想想原主的性子，把另一個(gè)也拽下來，“我一個(gè)，方劍平一個(gè)。”

    高素蘭順嘴問：“我和你爹吃啥？”

    “吃翅膀，飛得高。娘，我疼你吧？”

    高素蘭揚(yáng)起巴掌也想疼疼她。

    張小芳從她胳膊下面鉆出去，經(jīng)過方劍平身邊停一下，“快走！”

    方劍平不禁看老兩口。

    張父擺擺手：“別讓她去外面吃。這么大了還跟個(gè)小孩子一樣，得點(diǎn)好東西就到處顯擺，饞的全村的小孩都忍不住跟過來?！?/br>
    方劍平想想那盛況又想笑，“我去看看?！钡介T口很意外張小芳并沒有往外跑，就在廚房拐角，“在這兒干嘛？”

    “等你啊。”

    方劍平聽到這理直氣壯的話，心里莫名很舒坦，“我們回你房間吧?！?/br>
    張小芳單手端著盆，伸出食指“噓”一聲，朝外面睨一眼，小聲說：“跟我來。”

    “干嘛去？”方劍平連忙跟上去，到大門口忙提醒，“你爹說了，不能出去。”

    當(dāng)然是干她早就打算好的事。

    張小芳：“我不顯擺。快點(diǎn)跟上啊?！?/br>
    方劍平抓住她的手臂。

    張小芳歪著腦袋看著他：“你要攔我嗎？”

    方劍平嘆氣，不得不松手，因?yàn)閿r不住啊。

    “不許胡鬧?！?/br>
    張小芳：“我又不是小孩子。快點(diǎn)啊。慢了我不等你。”不待他開口就沿著門前的大路朝東去。

    方劍平覺得自己懂了——給她奶奶送去。又覺得不可能。

    走了大概兩百多米，張小芳停下來。方劍平愈發(fā)不敢信，因?yàn)樗麄兇藭r(shí)正好在她二叔家門口。

    張老二家也是五間正房，東西兩邊都有偏房。跟張小芳家一樣孩子住偏房，他們夫妻和老娘住正房。

    方劍平試探著問：“給你奶奶送去？”

    張小芳搖搖頭：“等著看好戲吧?！彪S即就朝院里喊：“奶奶，奶奶，奶奶——”

    “叫魂？”大門被打開，出來一個(gè)小老太太，七十來歲，身材瘦小，而她那雙腳更小。

    方劍平知道她就是張小芳的奶奶。

    張小芳的娘比她高大半頭，比她年輕二十多歲都不是她的對(duì)手。

    方劍平扯一把張小芳。

    張小芳撥開他的手就沖她奶奶說：“你死啦??？”

    “你說啥？”小老太太掄起手里的拐杖就打。

    張小芳跳起來，又趕緊抓住方劍平：“奶奶打人啦，奶奶打人啦?！?/br>
    左鄰右舍端著碗出來。

    張小芳跑到安全距離停下，拿出盆里面的雞腿，“我娘還讓我給你送雞腿。送屁！”張嘴咬一大口，“我自己吃，饞死你個(gè)老太婆?！?/br>
    老太婆看到大雞腿眼睛綠了。

    張小芳三口干掉一半，她奶奶心疼的滴血，“混賬東西！給我站?。　?/br>
    “就不站住。有本事就來追我，追到我就給你?！睆埿》疾桓野阉鬟吽夷欠较蛞?，就往東邊跑，跑十來米停下來，“追啊。累死你也追不上。”

    老太婆打算去找大兒媳婦討個(gè)說法，一聽這話再次顛起小腳，掄起拐杖就砸。

    張小芳連忙抓住方劍平，“快跑！”

    方劍平疾跑幾步，啪一聲拐杖落下，正好是他剛剛站的那兒。方劍平頓時(shí)后怕，臉色白了。

    張小芳停下：“死老太婆，殺人?。肯霘⑷宋疫@就去找孫組長把你抓起來。”

    “罵！我讓你繼續(xù)罵！”老太婆撿起拐杖又砸。

    張小芳拽著方劍平繼續(xù)跑。

    跑了幾十米到村頭，老太婆居然不追了，張小芳失望：“老太婆肯定在跟人說我傻罵我憨?！?/br>
    方劍平不禁說：“你不傻也不憨?！?/br>
    傻子和憨子可沒本事把讓她奶奶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張小芳：“那當(dāng)然?？斐浴２怀跃蜎隽??！?/br>
    “你吃吧?！?/br>
    張小芳搖頭：“這個(gè)雞腿是你的。我還要留著肚子回去吃魚。吃完咱跑回去，別讓老太婆搶先了?！?/br>
    方劍平想起來了：“她等一下得去你——去咱家吃飯？”

    “不去吃飯也得找爹娘罵我?？刹荒茏屗涝奂矣须u還有魚。我得趕在她到之前藏起來?！?/br>
    方劍平：“不給她吃？”

    張小芳點(diǎn)頭。

    方劍平不禁問：“那還讓你爹買魚？”

    “買了咱們吃啊。”張小芳沒法解釋，要是攔著她爹，她爹能再殺只母雞。因?yàn)樵鞑欢@些。

    最后一口rou吃完就想把骨頭扔了，看到不遠(yuǎn)處池塘邊的小房子，想起大黃狗。

    家家戶戶日子不富裕，能給大黃吃的東西不多。大黃經(jīng)常餓的下池塘抓魚或者抓老鼠，有時(shí)候還吃屎。

    張小芳大聲喊：“大黃，大黃。”

    小房子門口的大黃狗快速抬起頭，打量她一番——村支書家的傻閨女，不是外村人。腦袋埋進(jìn)腹部繼續(xù)睡大覺。

    張小芳皺眉，狗眼看人低的狗東西：“大黃大黃，從小沒娘！”

    大黃狗跳起來，“汪汪！汪汪！”

    張小芳樂了，晃悠手里的雞骨頭，“大黃大黃，就會(huì)汪汪。”

    大黃大怒：“汪！”

    第16章 大傻二傻三傻   我打死你個(gè)攪家精

    “狗東西！”張小芳抬手把骨頭扔過去。

    大黃嚇得跳起來往小屋里鉆。到門口聽到那東西落下, 不由得回頭看一下，一看似曾相識(shí)，試探著出來, 嗅到雞骨頭旁邊, 不敢置信地抬起狗腦袋看小芳。

    張小芳生氣, 人鄙視她就算了，連狗都鄙視她。

    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大黃：“有本事過來單挑！”

    “咳！”

    方劍平嗆著了。

    張小芳忙問：“咋了？”

    方劍平又咳一下緩口氣, 道：“風(fēng)大。咱們走吧?！?/br>
    “你快吃?！?/br>
    方劍平看著剛剛吃了一半的雞腿, 不禁問：“在這兒？”

    “對(duì)啊。不吃咱們遇到老太婆你咋跑啊?！?/br>
    方劍平覺得有道理，快速啃完。

    張小芳奪走雞骨頭就朝大黃扔去。

    大黃條件反射般跳腳, 昂起頭顱大叫：“汪汪, 汪汪，汪汪——”

    “傻東西，看清楚啥再叫喚?！?/br>
    大黃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