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楠楠歪頭看她，“怎么了嗎？”

    “沒事。”顧曉情手指輕輕的捧著她軟嘟嘟的臉蛋，用最簡單的方式和她解釋，“因為mama不是爸爸的妻子，爸爸也不是mama的丈夫啊，只有是夫妻才能在一起?！?/br>
    誰知道楠楠竟然說：“我知道呀！”

    “嗯？楠楠竟然知道？”顧曉情不知覺中就進入了之前的相處模式。

    “是呀?！遍蚱鸷透赣H極像的薄唇，大眼里寫滿了認真，“就要結(jié)婚，結(jié)婚過才能在一起?！?/br>
    顧曉情詫異她竟然知道這一層關(guān)系，不由莞爾，“楠楠說的對?！?/br>
    這卻恐怕是楠楠第一次看到自己mama笑的時候，沒有跟著一起笑，而是微微扳起了臉蛋，“mama已經(jīng)和陳寶寶的爸爸結(jié)婚了，是嗎？”

    面前是個五歲大，對什么時候都處于懵懂的一知半解的狀態(tài)，顧曉情當然不可能和她說里面的各種曲折，只是點點頭。

    卻不知道，自己沉默的樣子在楠楠眼里，卻是非常后悔的模樣。

    楠楠于是伸手，輕輕的拍拍她的肩膀，“沒事mama，你還可以離婚的?！?/br>
    顧曉情：“……”

    “離完婚?！遍膊恢雷约阂鹆薽ama的詫異，還一本正經(jīng)的和她講道理，“你就可以和爸爸結(jié)婚啦！”

    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家mama并沒有說話，楠楠伸出一雙涼涼的小手兒，抱住她的臉蛋，“mama呀，你不知道可以離婚嗎？”

    顧曉情嘴巴被迫輕輕嘟起，也沒去抓住她的手，只說：“呃，知道……”

    “那樣就最好啦！”楠楠那黑溜溜的眼睛里像是藏著星辰，“mama，你和爸爸結(jié)婚，那就可以在一起啦！”

    顧曉情：“……”

    “是不是這樣？”

    “是這樣沒錯，但……”

    “哇，mama我好開心！”楠楠松開手，一把抱住了她，的確是非常開心的樣子，整個兒小身板都在跳，“mamamama，我很開心呀?！?/br>
    顧曉情：但是不行啊。

    她嘆口氣，到底是沒有說出這句話，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句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略顯得殘忍的話，“但如果爸爸mama不能結(jié)婚，你要和誰住在一起？”

    開心的像是只跳跳虎的楠楠頓時愣住，松開抱著她的手。

    也許是這問題問出口后，心里遠沒有表面顯的那么鎮(zhèn)定，女兒的這行為在顧曉情眼里就像是給出了下意識答案一樣，讓她渾身一顫，收緊了雙臂。

    楠楠就看著她，有些委屈的問：“為什么？”

    “這……就是大人之間的事了。”顧曉情強撐著臉上的笑容，沒讓自己表情垮下嚇著孩子，“楠楠，你就悄悄的告訴mama，你最想要和誰在一起？你不是最愛mama嗎？”

    楠楠沒有回答，也在認真的看著她，似乎在分辨她是在開完笑，還是說真的。

    小孩兒生性敏感敏銳，片刻后，眼淚已經(jīng)毫無征兆的從眼眶里涌出。

    顧曉情嚇了一跳，從來孩子動乖巧懂事，很少會哭鬧，就算有大多那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嚎著練嗓子一樣，就騙騙不知情的人。當然，她這個當媽的也會屢次因為心疼而上當……

    可現(xiàn)在，一聲不吭的就哭了，顯然是傷透了心。

    顧曉情哪里還能問啊，哄都來不及了。

    在她心里始終有那么一份陰影，怕楠楠哭，怕楠楠再出現(xiàn)當初在南府時候，哭到臉色青紫渾身痙攣。

    花了好一大段時間，顧曉情才把女兒哄住，“怎么這么愛哭鼻子呢。”

    “mama……”楠楠扁扁嘴，又壓不住委屈了。

    顧曉情自然抱起她，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mama來之前，楠楠在干什么？”

    “畫、畫?！遍穆曇舫橐?/br>
    “mama看看你到底畫了什么?！鳖檿郧楸е胍屗o自己介紹，然而看到那副水彩畫的時候，又沉默了下來。

    因為上面畫的內(nèi)容，實在是讓人一目了然。

    兩個大人牽著一個小孩，身邊還有一只狗狗，雖然算是簡筆畫，看上去都不怎么形象，但內(nèi)容卻躍于紙上。

    而這明明算得上簡陋的畫，卻讓顧曉情一時間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楠楠現(xiàn)在期待的這些，她何嘗沒有期待過？

    “這個是爸爸……”楠楠伸出一個手指，指著畫上那個穿著黑衣服的大人身上，盡管顧曉情沒有說完話，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介紹自己的作品，“這個是……”

    可這一次，不等她說完，顧曉情就說：“爸爸在哪里？”

    “在隔壁房間。”楠楠的注意力果然也是轉(zhuǎn)移的快，顧曉情怎么帶她就怎么跟，只是說到靳以堯，楠楠一臉失落，“爸爸一直在睡覺，都沒有醒來，奶奶說，他生病了?！?/br>
    一直都沒有醒來？

    果然是出事了！

    “mama，我知道爸爸生病了?！遍炎约旱男∧樀百N著她脖子，“上次在醫(yī)院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可是爸爸那個時候，醒著呀?！?/br>
    顧曉情不清楚具體情況，只能點頭應了一下。

    “mama?！遍终f：“他們說，跳跳已經(jīng)死掉了?！彼坪跸胍屪约赫Z氣聽上去平靜一點，但話出口，就帶著滿滿的哭腔，雙手也不自覺的把顧曉情摟得更緊，“mama，爸爸也會不會死掉？”

    聽到“死”這個字眼，顧曉情身子一僵，不過很快就緩和下來，“不會的?！睂τ诮詧騺碚f，最致命的傷口不過是胸口那一道，既然已經(jīng)愈合了，就沒有道理因為一點點所謂的情傷而出事。

    “可是……”

    “不會的?！鳖檿郧闆]有讓她說出更加消極負面的話來，“你帶mama，悄悄的去看看爸爸好不好？”

    楠楠點點頭，金豆豆似得眼淚因為這動作又抖落兩顆。

    顧曉情曲指輕輕的刮掉她臉上的淚，又抽了紙巾幫她小心的擦掉，“不要經(jīng)?？迣殞?，對眼睛不好，知道了嗎？”

    楠楠聽到這話，小身子一顫，又緊緊……緊緊的抱住她，強忍著哭，急急的抽噎：“我……我不哭了，不哭了，mama你不要不要我?！?/br>
    顧曉情心痛，輕輕拍著她的背，將小身子抱在懷中，“mama怎么會不要你……”

    她從來都在爭取。

    是楠楠在她和靳以堯面前，選擇了靳以堯。

    不過顧曉情也知道，楠楠這么點年紀，怎么可能懂得這么多，肯定是有人故意教她這么說。

    如果靳以堯的昏睡是真的，那么，教她說這么一番話的人，會是誰？

    邱婉玲？

    不，如果她不是有個林家撐腰，邱婉玲連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就算有林家，邱婉玲也從來都沒有表現(xiàn)的上趕著。

    所以，邱婉玲都看不上她，怎么可能暗中教楠楠，或者是給她灌輸這樣的思想？

    在婚禮上“意外”發(fā)生之前，她沒有讓楠楠和任何靳家的人接觸。

    所以……

    難道是張一杰？

    不應該，張一杰不是知情人。

    再說了，她身后就是林家，成為陳瑾淮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嫂子，對于張一杰他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怎么可能把這樣的關(guān)系送給其他人？

    楠楠，在那之前也一直都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

    直到靳以堯被保鏢摁倒在地上。

    顧曉情抱著楠楠出去，心里不斷的回憶近來整段回憶，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錯。

    又或者，當初那端催眠有了副作用？

    楠楠小聲的抽噎了下，指著關(guān)著的門，“爸爸就在這里面。”

    顧曉情收回思緒，“嗯?！?/br>
    她輕輕擰開緊閉的房間門。

    房間內(nèi)的燈光并不明亮，顧曉情摸索了一會兒，才找到楠楠說的電燈開關(guān)。

    有了光線之后，顧曉情看到了不遠處大床上，昏睡中正掛著點滴的男人。

    顧曉情放下楠楠，輕輕的走了過去。

    靳以堯的臉色蒼白，呼吸像是并不存在，胸膛的起伏太微弱了。

    如果換個地方，這不是臥室，而是重癥病房……

    顧曉情心情凝重，最后坐在床邊。

    楠楠把聲音控制的很輕很輕，“mama，爸爸會醒來嗎？”

    “會。”顧曉情垂眼看他。

    從來俊美深邃的五官，此時已經(jīng)染上了嚴重的病態(tài)，變得脆弱不堪。

    顧曉情動了動莫名干涸的嘴唇，喑啞的說：“你以為裝病，就可以躲過法院的見面嗎？為了孩子撫養(yǎng)權(quán)，我不怕和你鬧到法院去，我等得起，只要你躺得起?！?/br>
    沒有回應，她的話在空蕩蕩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孤寂。

    顧曉情手指握上他的手，冰涼的就像是依舊沒有血液循環(huán)。

    但顧曉情清楚這樣的冰冷，她也是在床上躺了這么天過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曉情隱約察覺到他的手指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神色微斂，起身后湊到他耳邊。

    兩人距離很近，如果不是顧曉情湊近的地方是他的耳朵，那距離已經(jīng)足夠她往前一步，就吻住他。

    然而，顧曉情只是用孩子聽不到的音量，在他耳邊說“也別妄想控制孩子，來動搖我?！?/br>
    她站直了，看著毫無反應的靳以堯，漠然道：“我都能面對，你一個大男人還在逃避，像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