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淵來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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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瓚回辦公室,撐著臉頰單手玩手機,正和未曾謀面但很有共同話題的梁瑰女士聊天,得知江蘅聽話的去心理診所不由捧腹大笑。 辦公室外的季成嶺懵了,“李隊很開心?” 那突然爆出來的笑聲快傳遍整個刑偵辦了。 老曾伸出兩只食指,小雞啄米似的敲鍵盤,聞言隨口說:“談戀愛了吧?!?/br> 百忙之中的陳婕‘唰’一聲抬頭:“公開了?!” 季成嶺:“??” ** 黃昏落日,夕陽余暉。 人煙罕至的郊外公路上,一輛馬自達勻速行駛,動感的音樂從大開的車窗里飄出來,似有一串又一串活潑的音符在廣闊的天地間跳動、旋轉,和著微風與即將到來的星光擁舞。 山丘被開辟成一塊塊梯田,高地的湖泊水流入鑿出來的溝渠,水聲汩汩,悅耳動聽。 過了山丘便是廣闊的水稻田,田地被格出一塊塊整齊的方格,遠眺過去是令所有強迫癥無比舒適的整齊。而栽種了幾個月的水稻已經長到半人高,青色的稻穗厚重而飽滿,如果到了七月份,稻穗成熟,一串串垂落下來像流蘇。 馬自達里是五個旅游歸來的青年,他們打開敞篷伸出雙手迎風歡呼:“天氣好好!”、“晚風超舒服,一點都不熱!”、“還有稻香和青草香――反正不著急趕路,要不停下來下去玩玩?” 最后一個提議得到大家的同意。 他們把車停在路邊,背起行囊跑到水稻田玩,一路嬉笑著穿過水稻田到了幾座連在一起的小山丘。 小山丘灌木多,路徑基本被帶刺的草木擋住,驢友用樹枝撥開草木跑進山里,看到山頂有個小木屋就大聲喊同伴過來:“那里有座小木屋!我們要不今晚在這里露營?” 木屋就一三人帳篷的大小,用竹竿、樹干和木片等木頭隨便湊一湊搭建起來,寒酸簡陋得像是個小孩兒造來玩似的。 但這種木屋在農田里很常見,一般用來作臨時避雨所,存放農藥和農具。 最先發(fā)現木屋的驢友已經興奮的跑過去找門,腦子里想的都是稻花香里、星河燦爛的篝火野營,發(fā)現木門沒鎖就更激動了。 “我說你們快點行不行?再磨蹭天都黑了!”驢友邊喊邊推開門:“這木屋挺大,夠我們今晚睡――嘔!” 好臭! 像是幾十上百只老鼠死了四五天發(fā)出來的腐臭味。 當門一推開時,這股腐臭味伴隨著灰塵的味道鉆入鼻孔,直沖腦門,驢友直接翻白眼、胃部翻滾并迅速彎腰嘔吐。 好不容易停止嘔吐,他才捂住口鼻想起為什么會那么臭。 驢友拿出手機,打開照明,心跳得像在耳邊打鼓,他吞咽口水,照明燈猛地落在木屋地板的陰影處,瞬間瞪大雙眼、瞳孔緊縮而腎上腺素急劇上升―― 但見地板陰影處是一團黑紅色的爛泥,密密麻麻的蛆蟲和蚊蠅在爛泥堆里繁忙的工作,仿佛已經形成了一個屬于蛆蟲和蚊蠅的井然有序的微型社會。 頭皮和臉頰rou腐爛到掉下一半的頭顱正好面對木門,直接沖擊驢友的眼球。 “嘶――mama?。。 ?/br> “死人啊啊啊――――”驢友連滾帶爬摔到同伴跟前,一把抓住同伴的腳驚恐萬狀:“報、報警?。。?!” 第65章 城郊灌木叢生的山丘上, 黃色警戒帶包圍住木屋方圓五米的范圍。 藍紅二色輪番閃爍的警車停在遠處的公路上,廣褒無垠的稻田里,每隔一段距離就有民警握著照明燈在搜取痕跡。 山丘上, 痕檢拍完命案現場的照片, 法醫(yī)進去收尸,尸體的頭顱和尚未腐爛的部分容易收取, 糟糕的是一部分牢牢黏著在地面的rou泥, 他們需要趴在地上一點點的刮出來。 好不容易刮取完畢,整個人都被汗水浸透, 渾身臭得豬都敬而遠之。 鐘學儒摘下口罩呼吸新鮮口氣, 對著三四米遠還捂住口鼻不掩嫌棄的李瓚說:“死者部分腐爛、部分呈現巨人觀, 鑒于現在是夏天,天氣悶熱, 推測死者死亡時間不超過3天?!?/br> 李瓚:“死者已經開始腐爛, 死亡時間應該再長點……別對著我說話?!?/br> 鐘學儒心想李瓚要不是他大舅哥,他早打死了! “腐爛的部分目測遭過重擊,軟組織混在一起形成rou泥, 直接過渡巨人觀這一階段?!辩妼W儒擺手:“再多還得等尸檢?!?/br> 李瓚溫和的說:“那你趕緊回去, 趁載尸的警車還沒走。尸檢快點,說不定能趕上飯點?!?/br> 言外之意就是趕不上、沒干完就別吃了。 壓榨他人、尤其是壓榨未來妹婿似乎是李瓚與生俱來的天賦, 鐘學儒腹誹不已, 面上還得帶著恭敬的微笑, 以免被李瓚記恨。 真是想不明白,李瓚這輩子的小肚雞腸怎么全都用來針對他了? 鐘學儒不知道的是李瓚的小肚雞腸針對對象已經新添加了一位,還是他認識的江蘅。否則他一定拉人作同盟, 一起大倒苦水。 李瓚撥了撥額頭上吹亂的頭發(fā),想著找個好日子去剪頭發(fā)。 對他來說, 頭發(fā)過耳朵和眉毛就等同于留長發(fā),難以打理還非常不舒服,夏天一到,既悶熱又黏膩。 季成嶺握著透明物證袋過來,“李隊,這些都是木屋和木屋附近發(fā)現的物品。這是死者完整的衣服,被脫下來疊好了整齊放在一旁。衣服口袋里還有死者的錢包,錢包里的身份證、硬幣和少量紙幣都在。這是手機,開了指紋和密碼鎖?!?/br> 他手里拎著好幾個物證袋,每個物證袋都裝著屬于死者或與死者有關的物品。 這時,一個刑警把新找到的物證遞過來:“在灌木叢里找到的一個飲料瓶,里面還剩五分之一的水。” 那飲料瓶沒有蓋子,被扔出去后恰巧卡在樹枝中間,里面的水沒有倒光。 李瓚:“拿回去測驗?!?/br> 刑警:“是。” 陳婕從縱橫交錯的阡陌小路間跑回來,汗水浸濕長發(fā),喘著氣到了李瓚和季成嶺跟前,戴手套的手抬起、手指張開,中指掛著一串鑰匙:“后邊沒什么人經過的土路有一輛被棄用的小轎車,鑰匙從轎車里拔出來的,我估計那輛小轎車應該有三四天沒動過。” 一路跑來加上不停歇的說話,陳婕有些喘不過氣。 李瓚:“別說話,深呼吸,慢慢來?!?/br> 陳婕點頭照做,幾個呼吸間慢慢平復,吞了吞口水才說道:“因為是沒鋪水泥的土路,再加上前幾天下過雨,所以土路留下很重的車轍。我根據車轍痕跡一路走,穿過那片連綿在一起的稻田和山丘,你們猜我看到什么?” 李瓚抱著胳膊:“陳同志,不要跟爸爸玩你猜我答的游戲。你給不起獎勵,而爸爸能弄死你?!?/br> 陳婕訕笑:“老大,人家偶爾也想賣弄聰明?!彼齼刃膰@氣,可惜遇到個耐心不是特別好的老大。 “后面有一大片廢棄的土方,好像是個小村落,幾十年沒人住了。村頭有個碾米廠房,我在碾米機出口的位置,一個裝米的籮筐里找到一具白骨。衣服破爛褪色,尸體完全白骨化,我大膽推測他至少死了1年以上?!?/br> 李瓚若有所思:“距離那么近的地方同時發(fā)生兩起命案,是巧合還是……” 陳婕:“連環(huán)兇殺?!” “……”李瓚瞟她一眼、又瞟她一眼,有些一言難盡:“還是這地方人跡罕至是個殺人拋尸的好地方!” 陳婕摸摸鼻子,幸好她臉皮厚,完全不尷尬。 李瓚豎起食指:“帶人再把搜索范圍擴大,看還有沒有其他尸體!再帶幾個人去最近的居民區(qū)詢問,注意詢問承包這片水稻田的農主。這塊地區(qū)少有人經過,只有農主會時不時過來看稻田?!?/br> 陳婕:“沒問題!我這就帶人走起來?!?/br> “沒讓你去?!崩瞽懞白∷骸澳銕Хㄡt(yī)和痕檢過去第二個命案現場?!?/br> 陳婕:“好的吧。” 李瓚想想自己沒事,于是跟著去。 碾米廠房也被黃色警戒帶圍起來,痕檢和法醫(yī)分工明確,而命案發(fā)生時間長遠,能找到的痕跡其實很少。 命案現場到處噴滿魯米諾試劑,大片的熒光藍慢慢出現,地面、墻上和碾米機都出現了血跡。 陳婕:“我――丟!血跡這么多?!”從廠房門口沿著不怎么大的碾米房繞了一圈,血跡覆蓋最多的地方就是白骨倒下的地方。 “這是……李隊,我看這些血跡怎么有點像是一個人在廠房門口被追殺,一路跑進來,最后死在碾米機那里?!?/br> 李瓚:“說下去?!?/br> 陳婕猶豫了一下,繼續(xù)說道:“門口和碾米機的血跡是拋射狀和霧狀,中途則是滴狀血跡,我的猜測是兇手在門口攻擊死者,死者逃躥到碾米機旁被兇手追上來,兇手進行二次攻擊,死者死亡?!?/br> “不錯。有進步?!?/br> 陳婕還沒來得及興奮就聽李瓚下一句:“過去的教導總算有了收獲。你現在能明白我以前對你的壓榨都是為了你好?爸爸良苦用心,你要繼續(xù)勤耕不綴的學習?!?/br> 想起之前下班后每兩天一宗案件閱后總結的水深火熱,陳婕眼前一黑,心泡在苦水里,還得強顏歡笑喊爸爸。 李瓚:“你以后能出師,別忘了爸爸的栽培之恩?!?/br> 陳婕:“沒出師怎么辦?” 沉默。 良久,李瓚:“別想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我怎么會讓你出去丟人現眼?” 陳婕:你看這面目可憎的男人居然自稱‘我’!父女關系斷絕得那么毫不猶豫! 兩個距離相近的命案現場的工作忙完后已經是深夜,大部分人已經撤離,李瓚等人回分局。 法醫(yī)和痕檢兩邊暫時沒結果,李瓚先回家一趟,洗完澡準備進入深度睡眠養(yǎng)足精神,因為接下來得有很長一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 江蘅不在。 李瓚洗完澡,穿上睡衣,肩膀披著毛巾,一邊出來一邊抓著毛巾擦頭發(fā),頭發(fā)長了很難干,不像之前頭發(fā)短成發(fā)茬幾分鐘就干。 那時他洗完澡基本就能躺床上睡了。 現在不行,擦半天也不干。 李瓚向來不耐煩做這些瑣屑事,他擦了一會就甩下毛巾,找出剪刀到垃圾桶旁邊比劃著剪頭發(fā),不經意瞥見陽臺的紅點。 手一歪,剪下額頭前一戳發(fā)。 李瓚皺眉,心想明天得戴帽子了。 他放下剪刀到陽臺,陽臺是不知何時回來的江蘅。 江蘅立在陽臺處,右手旁是棵雍容又嬌氣的牡丹花,開了幾個花苞和花朵,美麗驕傲的成為光禿禿的陽臺唯一的風景。 那是江蘅買回來的,平時就他在伺候,還不準李瓚把茶梗倒進盆子里,特別精心照料。 江蘅左手間夾著一根燒到一半的煙,白煙飄在夜空,紅點若隱若現,他聽到動靜側過頭來看,一見李瓚,眼里翻涌出某些無人能察覺到的野望。 李瓚:“你不怕那株牡丹吸二手煙長廢了?” 一開口就是嗆,槍都沒他那么能。 江蘅低笑,竟情迷心竅、昏頭漲腦的把這當成李瓚待他特殊,是另眼相待的意思,因為李瓚根本懶得理無所謂的人。 面對他這么能嗆,說明他在李瓚心里就不是個無所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