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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情書 第83節(jié)

    林嶼肆卡在嗓子眼的氣松懈不少,心里也還是難受得要命,恨不得再次沖到許巖面前,狠狠給那男人一拳,可這節(jié)骨眼上,總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

    “難受什么?”

    繼續(xù)往下說。

    她光顧著搖頭,就是不肯說。

    他起身轉(zhuǎn)了一圈,拿到紙筆,遞到她跟前:“沒法親口說的話,全都寫下來?!?/br>
    她握住筆,遲遲落不下,抬頭與他的目光一撞,心被捂熱了些,在紙上生硬地刻下四個字:我沒想到。

    是沒想到情書會被許巖拿走,還是沒想到會被他扔進(jìn)垃圾桶?

    沒力氣寫下去了,也不知道該寫什么。

    雖然剛才他在努力轉(zhuǎn)移自己注意力,但是……

    “張楠的話我都聽到了,”眼淚兜不住了,“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br>
    風(fēng)拍動紗幔的聲音響了幾秒。

    “唯唯?!彼麊舅男∶?/br>
    明知道沒有意義,她還是想哭,聽不進(jìn)任何話,一夕之間,退回到自己的保護(hù)殼里,哆哆嗦嗦地打著顫。

    忽而被他抱到腿上,唇嚴(yán)絲合縫地貼上,冰冰涼涼的,甚過今晚的夜色。

    舌根都被吻到發(fā)麻,她終于遭不住了,眼淚順勢止住,伏在他肩頭喘氣。

    林嶼肆輕輕撫著她的背給她順氣,掌心的觸感嶙峋,太瘦了,以后多吃點(diǎn)好不好。

    “對不起,把你送我的寶貝弄丟了?!彼狼浮?/br>
    這關(guān)他什么事?他也不想的。

    喬司月一個勁搖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涌了上來。

    一面浸在自己混亂的情緒里,一面感受他安慰性的撫摸,掌心guntang,不斷滲出汗液,洇濕薄薄的衣衫。

    “你也不想的?!彼p聲說。

    就算那封情書最后遞到他手里,就算他們因此在一起了,誰能保證這幾年兩顆相愛的心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動搖而分道揚(yáng)鑣。

    她只是不甘心,為這么多年陰差陽錯的誤會與錯過。

    這世上,不是誰都等得起漫長的九年。

    可最讓她難過到不愿接受的是,她的真心被人當(dāng)成垃圾一樣,扔了。

    “和我說說,給我畫了什么?”他蹲下身,抬頭看她,繼續(xù)哄。

    “月亮,”她一頓,“你站在月亮下,在看我。”

    很奇怪,那時候他還沒喜歡上她,但這畫面在不知不覺中刻進(jìn)了他心里,以至于在聽到她這么一形容后,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從記憶里提取出這一幕:

    他看到了站在四樓窗口的她,當(dāng)時陸釗問他在看什么,他還裝模作樣地敷衍了句:“在看月亮?!?/br>
    那晚的月亮也確實(shí)又圓又亮。

    “我把它放在了你的課桌底下,我不知道后來為什么會被許巖拿走?!眴趟驹戮咀∷路?,哭著控訴,“他憑什么拿,憑什么扔了我給你的東西?!?/br>
    林嶼肆垂眸,看見她因過度用力泛白的指甲印,心疼死了。

    將她的手包進(jìn)掌心,覆在她耳畔:“你聽我說。”

    她抬頭,看向他。

    又是一陣風(fēng)吹的聲音。

    然后才是他的聲音。

    我知道你的難過、憤怒,也知道你的遺憾。

    九年聽上去很漫長,但其實(shí)改變不了什么。

    就像山未移,水未涸。

    我愛你,你也依舊愛我。

    所以,我們什么都沒有失去。

    “喬司月?!?/br>
    她眼角濕漉漉的,聲音輕而碎:“嗯?!?/br>
    “不哭了?!?/br>
    林嶼肆虔誠地捧起她的臉,略粗糙的指腹擦去她臉上的淚,啞聲說:“我們,來日方長?!?/br>
    第54章 你哭著問我,為什么遲到這么多年……

    昨晚哭了太久, 今天起來眼睛還是腫的,喬司月伸手摁了摁眼皮,挺疼。

    下樓看見他正站在流理臺前, 她無聲無息地走過去,從身后抱住他,臉埋在他后背輕輕蹭了下。

    他身上是冷的,衣服沾了些露水, 有些潮,“你早上出去過?”

    林嶼肆嗯了聲, 天還沒亮去了趟墓園, 本來這次回來是想帶她一起去祭拜葉晟蘭, 但考慮到昨晚發(fā)生的事,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適合去這地方,原定的計(jì)劃只能往后延。

    他關(guān)上水龍頭, 手往毛巾上抹幾下,托起她下巴,輕輕往上一帶,“眼睛腫得厲害?!?/br>
    一個輕柔吻落在紅腫的眼皮上,隨后說:“去沙發(fā)上坐會?!?/br>
    她乖乖照做,沒多久看見他拿著兩個水煮蛋出來, 熱的,滾在眼睛上很舒服。

    看不見他,就用手感受他的存在,手指一下沒一下地戳著他胳膊,“你昨晚是不是做噩夢了?”昨晚沒睡好,輾轉(zhuǎn)反側(cè)多次,就著微弱的光, 看見他額角密密匝匝的汗,可喚了好幾聲,他都沒反應(yīng)。

    林嶼肆動作停頓片刻,“我夢見——”倏然止住,搖頭,“沒什么?!?/br>
    喬司月不催,她知道他一定會告訴自己。

    過了半分鐘,林嶼肆啞著嗓子開口:“我昨晚夢見你哭著問我,為什么遲到了這么多年。”

    反反復(fù)復(fù)同一個夢,同一張臉,同一種哭腔,她的脆弱和無助像一把冰劍,精準(zhǔn)地刺在他心頭,又冷又疼,醒來后,一點(diǎn)痕跡也沒留下。

    喬司月沉默了會,握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推,總算又看到了他的臉,憔悴的模樣。

    她鄭重地說:“昨晚哭了一場,想明白了很多事,你說的對,過去的事情我們改變不了,但未來還有無數(shù)個明天等著我們。所以,我不會再為了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生氣難過……而且夢和現(xiàn)實(shí)都是相反的,我不可能問你這問題的,你也別矯情了?!?/br>
    “……”

    確實(shí)是他矯情了。

    林嶼肆展眉一笑,“眼睛好點(diǎn)沒?”

    “好點(diǎn)了吧。”

    “先去吃飯,吃完帶你去個地方?!?/br>
    磨磨蹭蹭一番,出門已經(jīng)是十點(diǎn),太陽撥開云霧,泄出一絲光亮,天晴了。

    到地方才知道是很久以前來過的那家臺球室,喬司月一眼看到小黑板上“一桿清臺”的記錄。

    第一名林嶼肆 3分35秒

    第二名許巖 3分36秒

    這么多年,還是沒有變,只不過當(dāng)初沒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到這一刻明朗,喬司月問:“你是那會就喜歡上我了嗎?”

    “比這更早?!彼拐\。

    她愣了下,笑起來,唇角淺淺的一輪弧度。

    老板還是周炳,體格壯碩不少,發(fā)腮嚴(yán)重,笑起來跟彌勒佛一樣。

    面前這女人瞧著眼熟,過了好一會,周炳才找到蛛絲馬跡,笑著拍拍林嶼肆肩膀:“到底還是被你騙過來了?!?/br>
    “騙?”他斜眼過去,不糾正,拿起球桿,“給我記個時?!?/br>
    “你這還是第一名,沒必要再刷一遍記錄?!闭娼o他閑出屁來了。

    “不把記錄抬高點(diǎn),省的有些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以為誰都可以肖想?!?/br>
    說什么呢?周炳一個字沒聽懂。

    還是一桿清臺。

    2分59秒。

    喬司月小步跑過去,眉眼彎彎的,“厲害?!?/br>
    林嶼肆撥開她額角的碎發(fā),也笑,“剛才他跟你說什么?”下巴一昂,指的周炳方向。

    她實(shí)話實(shí)說:“他跟我說,我離開后的那段時間,你過得不太好?!?/br>
    “我怎么覺得你聽到我過得不太好,心里挺開心的?!?/br>
    喬司月錯開同他的對視,“一半一半,我也心疼你?!?/br>
    算了不逗她了,她開心,他也開心。

    這次的休假很短,傍晚林嶼肆收拾好行李,買了九點(diǎn)的車票,車鑰匙沒帶走。

    “把車留給你?!边@幾天出行方便點(diǎn)。

    “那你呢?”喬司月問。

    “我坐動車回去?!绷謳Z肆又說,“這幾天你就住這,把你弟也接來。”

    三年前方惠珍搬回明港,這么多年一直一個人生活,后天是她六十八歲生日,喬家三兄弟商量著簡單慶祝一番,正好趕上周末,年紀(jì)尚小的幾個孫子孫女不上學(xué),都會到場,喬司月更加沒有理由不去。

    喬司月沒有拒絕他的提議,拒絕沒用,何況她根本沒法拒絕他的愛。

    “你要平平安安的,”張開手臂抱住他,“我會想你的?!?/br>
    他只穿了一件襯衫,薄薄的一層料,胸膛還是硬,但他向著自己的心是柔軟的,軟到一塌糊涂。

    -

    林嶼肆先回了趟公寓,補(bǔ)了五小時的覺,換上衣服,開車回到站里。

    體能訓(xùn)練結(jié)束后,宋霖全身像被淘洗過一遍,腦袋伸到水龍頭下,狠狠澆了把,拽起領(lǐng)子胡亂抹去臉上的水漬,瞇眼問何睿:“睿睿,你有沒有覺得肆哥今天特別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