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雙鎖的，帶兒童鎖?！睆埥?jīng)理介紹道，“咱們小區(qū)所有房子的紗窗都是交房就配雙鎖的，比很多商品房都好，也說明房子的品質(zhì)和細節(jié)都很到位?！?/br>
    她在紗窗側(cè)沿摸到一個按鈕，按進去，然后按住紗窗的按扣，按到一半時向下滑動，咔噠一聲，把手彈了出來。她轉(zhuǎn)動把手開關紗窗，再把把手按回去。

    “這么麻煩?！苯龟J嘗試著開另一側(cè)紗窗，開了半天也開不開。

    “這得使巧勁?！睆埥?jīng)理過去，輕輕一按一滑，咔噠一聲，按扣彈出來。

    “嘿，你這個勁兒真巧。我這山炮都不會使?！苯龟J笑嘻嘻地說道。

    張經(jīng)理笑著退到一邊，說道：“這怎么說也是老產(chǎn)品了。您家里肯定比這個高級多了。”

    馬爍看到焦闖油膩的樣子，就莫名其妙的尷尬。他走進廚房，燃氣灶上積滿了灰塵，櫥柜柜門的紅色貼皮也卷了邊。他蹲下打開櫥柜，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破破爛爛、沾滿油漬的報紙和硬紙板墊在木板上。

    馬爍把報紙和紙殼拿出來，報紙大概是一年前的，說是報紙，其實是印成報紙樣子的廣告，都是各種電視導購節(jié)目里常見的產(chǎn)品。硬紙板大多是房地產(chǎn)項目的樓書，還有一些廣告單。

    馬爍把這些花花綠綠的硬紙板鋪在地上，這里面竟然有一張彩虹基金成立十五周年的廣告單。馬爍想起馬優(yōu)悠說過今年是彩虹基金成立十六周年，也就是大概去年這個時候。

    廣告單的正面印著彩虹基金的簡介和徐炳輝的照片，背面是十五周年的各種公益活動，有免費體檢、康復顧問等等，每一項前面都有一個小方塊。其中有一項叫做腦癱復健計劃，前面的方塊被記號筆打了個對勾。

    馬爍意識到這個社區(qū)距離康養(yǎng)中心很近了，他或許該順道看看meimei。他起身走到客廳，正要說話，身后忽然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他轉(zhuǎn)過身，就看到戶門緩緩打開，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太太站在門口。

    “喲，陳大媽?！睆埥?jīng)理叫道，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

    陳大媽沒有搭理她，慢條斯理走進來，沖著馬爍一仰頭，問道：“你們要買這個房子啊。”

    “他們是……”

    “對。我們來看房的。”不等張經(jīng)理說完，焦闖走過來，笑呵呵地說道，“您是這家的鄰居啊。”

    “哼。”陳大媽用力擺了擺手，“別提！造了八輩子孽，和這家當鄰居?！?/br>
    “怎么了，惹您這么大氣?！苯龟J走到陳大媽旁邊。

    “你聽我的，這房子，千萬別買?！?/br>
    “為什么？”

    “這是一個兇宅！當年張全友扒了娘娘廟，我就說他遲早遭報應?！标惔髬尯藓薜?，“你看吧，天理循環(huán)，因果報應。他干喪良心的事，老天爺就讓他有命掙沒命花，連個全尸都沒留下。”

    “陳大媽……”

    “你閉嘴！”陳大媽打斷了張經(jīng)理，繼續(xù)對焦闖說道，“聽老太太一句勸，趕緊走人，找個澡堂子洗個澡，去去晦氣?！?/br>
    “可是他家的房子便宜啊?！苯龟J接著逗話。

    “便宜？”陳大媽冷笑一聲，“你知道他怎么死的不？”

    “不是跳樓死的嗎？”焦闖問道。

    “跳樓死的？”陳大媽冷笑著說道，“他是被他兒子害死的！”

    馬爍和焦闖對視一眼，焦闖笑著說道：“怎么可能！父子哪有這么大仇！您這話說的可就不著調(diào)了?！?/br>
    這句話果然刺激了陳大媽，她站著丁字步，雙手背在身后，斜眼瞅著焦闖說道：“那我說說你聽聽？”

    “那您說說。”焦闖一臉不信的表情，同時對馬爍使了個眼色。

    馬爍繞到陳大媽斜后方，悄悄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

    “張全友家拆遷沒幾年，他老婆就死了。他光有一個兒子，他兒子那會在國外打工，聽說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工作。張全友家拆遷，你猜拆了多少？”

    “三套？”焦闖明知故問道。

    “三套？七套！”陳大媽左手比了個六，右手比了個一，“永定門外一套，這小區(qū)六套。”

    “嘿。可以??！非常六加一啊?！苯龟J學著陳大媽擺了個手勢。

    “小子你甭笑?！标惔髬屳p蔑地擺了擺手，“你是不是覺得這就該過人上人的生活了？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有人能擎得住財，有人他就擎不住。張全友就擎不住。他找了個后老伴，還要把這堆房子都給她！”

    這時馬爍已經(jīng)悄悄站回到陳大媽的側(cè)面，他問道：“那他兒子能干嗎？”

    “小伙子，你這問題問得太好了！這就是矛盾！”陳大媽說道，“你要是他兒子你能干嗎？那肯定不能啊。然后就是天天打仗，雞飛狗跳！哎呀，他家這點熱鬧整個新城小區(qū)都夠瞧了！”

    “那怎么說他兒子害了他呢？”焦闖問道。

    “他一個身體沒災沒病，站著房躺著地，資產(chǎn)幾千萬的老光棍，他憑什么跳樓自殺??！”陳大媽反問道。

    焦闖點頭表示同意，然后問道：“可是這事警察沒管嗎？”

    “警察怎么沒管，來了好幾趟。可是后來聽說確鑿了張全友跳樓的時候家里沒別人，他兒子兒媳婦都干別的去了。”陳大媽說道，“這才給定了個自殺?！?/br>
    馬爍和焦闖又對視一眼，張全友和他兒子的死法竟然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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