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桐接過手表，仔細看著上面歲月的痕跡，然后問道：“你mama是這么和你說的嗎？”

    馬爍嘆了口氣，說道：“我媽說過，他和我姥姥結(jié)婚不是心甘情愿的，大概就是覺得我姥姥配不上他吧。我媽說他從來沒抱過我舅和我媽?！?/br>
    “所以他后來逃家了？”

    “是啊?！瘪R爍看著手表，“逃得那么著急，連手表都忘了拿?！?/br>
    “他還活著嗎？”

    “誰知道？”

    “也許這塊表是他留給你mama的呢?！?/br>
    馬爍搖了搖頭，說道：“我記得我姥姥一直戴著這塊表，直到她去世前幾天才傳給我媽……”

    說到這里，馬爍忽然停了下來。

    馬爍姥姥是煤氣中毒去世的，她在煤氣中毒前把手表給了他媽。

    難道她知道自己會煤氣中毒？

    馬爍看著手表陷入沉思。難怪爸爸mama從來沒有質(zhì)疑過姥姥的死因，也許他們一直知道，甚至和舅舅一同答應了姥姥最后的哀求：結(jié)束她那早已失去尊嚴的生命。

    這是犯罪嗎？

    他要去三亞的養(yǎng)老社區(qū)，把頤養(yǎng)天年的舅舅和舅媽帶回來，打開這段塵封已久的、不堪回首的往事，讓他們接受法律的審判嗎？

    如果他不這么做，他又有什么立場去審訊靳巍呢？

    武桐沒意識到馬爍的心理活動，她看著手表說道：“有時候子女對父母的印象會有偏差。如果你姥姥對你姥爺恨之入骨，她為什么每天還戴著這枚手表？再說你姥爺戴這塊表幾十年了，他的身體早就養(yǎng)成了習慣，絕對不會是落下的，肯定是故意留下的?！?/br>
    “不管因為什么，他拋下了我姥姥，我姥姥是個家庭婦女，什么都不會做。那時候我舅和我媽還沒工作，他差點害死了一家人?！瘪R爍搖頭道。

    “既然如此，他們是怎么活下來的？”武桐問道，“就你所知，有人接濟他們嗎？”

    馬爍搖了搖頭，他無暇思考，現(xiàn)在他的整個大腦都被那個問題塞滿了：他的姥姥究竟是怎么死的。

    沒過一會兒，收家具的老兩口上來了。老頭披著臟兮兮的破面被，把那些造型過時的舊家具系在后背上，然后貓著腰背出去。老太太雙手套著拉環(huán)，拉環(huán)的另一頭固定在家具的腿腳上。她提著拉環(huán)，既可以幫老頭保持平衡，又能幫他分擔點重量。

    看著老兩口相互扶持的樣子，馬爍忽然心生感慨，他們就是彼此的世界，確切的說，更像是一種相互依靠的共生關(guān)系。倘若一個人走了，另一個人也失去了活下去的能力。

    江臨跟在他們旁邊，幫他們扶家具、觀察死角，一趟一趟來回跑，雖然累得滿頭是汗，但他依然一絲不茍地履行武桐交給他的任務(wù)。

    “真是個好孩子啊?！瘪R爍望著江臨蹦蹦跳跳的背影喃喃道。

    “你不知道，他兩年前也是個小惡魔呢?！蔽渫┬χf，眼神中洋溢著母愛。

    馬爍強忍著沒有問出那個問題：江臨的爸爸去哪了。

    武桐手機響起，她看了一會，接著嘆了口氣。

    “好消息?！彼f道，但表情怎么也不像是好消息。

    “怎么了？”馬爍打開一罐星巴克咖啡，遞給武桐。

    昨天定下來武桐和江臨過來幫忙收拾屋子，馬爍就去超市采購招待他們的食物。但他只知道武桐喜歡喝咖啡，不知道江臨喜歡吃什么，于是買了一大堆零食。但是江臨一口都沒吃，這孩子沒有吃零食的習慣。

    “周一上午老梁要聽報告?！蔽渫┱f道，“刑偵總隊今晚要先過一遍，老藺讓我現(xiàn)在就過去?！?/br>
    “刑偵總隊？”

    “是啊，刑總來了個新隊長，事無巨細，什么事都要一根桿子插到底?！蔽渫u了搖頭，“之前他們都說這個新隊長是空降下來的，不懂業(yè)務(wù)。所以很多人都拿他不當回事?！?/br>
    “然后呢？”

    “不拿他當回事的人都攤上事了?！蔽渫┮恍?，“看來今晚又得麻煩你照顧江臨了?！?/br>
    “要不我去吧?！瘪R爍說道，“大周末的，你多陪陪他。”

    武桐笑著搖了搖頭：“等周一你再去。”

    武桐知道刑偵總隊搞預演的目的，為了避免正式報告時被局長梁安治發(fā)現(xiàn)問題，他們要先集合總隊的業(yè)務(wù)骨干先過一遍報告，從各種刁鉆的角度找問題，甚至到了雞蛋里挑骨頭的程度。

    只有經(jīng)過這番錘煉，正式向梁安治匯報時他們才能心里不慌。這也是新任隊長的個人風格，而前任隊長姜力則恰恰相反，被大家戲謔為手里攥張手紙都敢上臺發(fā)言。

    可想而知，今晚的預演會多么殘酷。武桐不想讓馬爍經(jīng)歷這些，因為她發(fā)現(xiàn)馬爍有點缺乏自信心，而這個過程最容易打擊自信心。

    “你……”武桐上下打量了一番馬爍。

    “怎么了？”

    “周一你也不能穿成這樣去見領(lǐng)導啊。”武桐自言自語道，“你就沒什么像樣的衣服嗎？”

    “這個有問題嗎？”馬爍看了看身上的黑色衛(wèi)衣和牛仔褲。

    “老梁喜歡精神小伙?！蔽渫┱f道，“現(xiàn)在還有點時間，咱們?nèi)ド虉?，我給你搭一身。然后你帶江臨去攀巖，完事你們倆把飯吃了。”

    馬爍看著鏡子里穿著一身修身西服的自己，覺得十分別扭。

    “先生身材好，穿這個特別顯氣質(zhì)。”導購由衷地夸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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