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嫵只覺得可笑。

    往前她一直假裝不知，從不曾主動(dòng)提起，若非一次一次的折辱與逼迫，她根本不打算開那個(gè)口。

    覺得可笑，李嫵便又笑了。

    她彎著唇附和：“母后說得極是?！?/br>
    “我當(dāng)體諒母后苦衷，不怨不憎。感謝母后生我育我，每日晨醒便提醒自己，若非母后令我生在皇家，我絕不會(huì)有如今這般富貴榮華，告訴自己絕不可做讓母后不快、讓母后不喜之事?！?/br>
    “母后讓我往東，我便不該往西?！?/br>
    “母后說的話我合該每一個(gè)字都費(fèi)心遵從。”

    王太后皺眉：“百善孝為先，為人子女者，聽從父母之命，有何不對？”

    “沒有不對?！?/br>
    李嫵沖王太后微微一笑，她站起身，“不對的那個(gè)人一直是我，讓母后費(fèi)心，必是我的不對?！?/br>
    王太后一雙眼睛看著李嫵。

    驀地，她瞳孔微縮，臉上爬滿驚恐，霍然起身：“阿嫵！”

    王太后盯住李嫵的手。

    在李嫵手中緊握住一支金簪，簪子尖利的一端竟被她用力刺入胸口！

    “可這債該怎么還才好？”

    李嫵低聲，手中金簪自胸口拔了出來，任鮮血流淌，“母后，是不是只有將這性命還你，方有還清的一日？”

    王太后回過神來，只覺得自己這個(gè)女兒變成一個(gè)不能將道理的瘋子。

    她抬手將那匣子合上，揚(yáng)聲喊宋嬤嬤去請行宮的女醫(yī)來，聲音止不住發(fā)顫。

    “從今往后我當(dāng)沒有生過你便是！”

    “阿嫵，你本不是這樣的，為何你長大以后會(huì)變成這樣？”

    王太后痛心疾首。

    下一刻，她想起一個(gè)人，恍然有所悟，質(zhì)問道：“是他？是不是他教唆你，叫你變成這樣的？”

    李嫵略慢一拍反應(yīng)過來王太后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握住金簪的手指松開又收緊，李嫵失笑，而擔(dān)心王太后受傷的宋嬤嬤這時(shí)闖了進(jìn)來，看見受傷的李嫵與完好無損的王太后，宋嬤嬤愣住。

    “母后，不要欺負(fù)死人不能說話?！?/br>
    李嫵冷冷說罷，沒有管宋嬤嬤也沒有等醫(yī)女來，徑自往外走去。

    第34章 品嘗 “甜?！?/br>
    王太后讓人去請醫(yī)女的動(dòng)靜驚動(dòng)同樣在行宮的奚明仲。

    粗略了解過發(fā)生什么事, 得知李嫵受傷，他帶人尋見李嫵時(shí)，李嫵已回到休息之處, 并未亂跑。

    奚明仲當(dāng)下未多言。

    吩咐醫(yī)女進(jìn)去為李嫵處理傷口，他候在外面，直到醫(yī)女出來才進(jìn)去。

    李嫵倚坐床頭，面上神色辨不出心底的情緒。

    也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奚明仲緩步走上前, 李嫵抬頭看他一眼，看見他眼底的擔(dān)憂, 扯了下嘴角慢慢說：“我無事, 親自下手, 很有輕重，不會(huì)傷及性命，傷口也已處理過了?！?/br>
    她有未竟之事, 尚且舍不得這條命，便不會(huì)讓自己有性命之憂。

    疼是疼的，卻并非難以忍受的程度。

    “回去休息。”

    見奚明仲欲言又止，李嫵索性催促道，“明日早些回京?！?/br>
    李嫵與王太后之間的事，奚明仲知道得不多。

    今夜這場紛爭究竟由何而起, 他無從知曉，這會(huì)兒聽見李嫵的催促，識(shí)趣留她自己靜一靜。

    奚明仲只道：“你也早些休息?！?/br>
    之后他退出房間，到得翌日，未待天亮便與李嫵一道啟程回京。

    李嫵不顧身上有傷急匆匆趕路。

    奚明仲根本攔不住她，唯有一直護(hù)送她回去長公主府。

    出發(fā)甚早，路上沒有耽誤, 他們回到京城正是夕陽西斜時(shí)。

    李嫵和奚明仲一前一后踩著落日余暉步入月漪閣花廳，只見在一張案幾后，賀知余在陪著李婉寫字作畫。

    昨天一大清早，李婉在李嫵房中看見賀知余，對賀知余有了小情緒，的確不愿意理她。不過賀知余放衙回府給她買了一大堆糕點(diǎn)、糖果和小玩具，又給她講故事聽，小姑娘慢慢仍是被哄好了。

    李嫵夜里遲遲沒回府。

    等不到她回來的小姑娘很不安，纏著賀知余要去找李嫵遲遲不肯睡，一樣是叫賀知余安撫好的。

    李婉的那一些小情緒來去迅速。

    被賀知余哄好之后，依舊待他很親熱，歡歡喜喜喊他“爹爹”。

    今日賀知余休沐。

    他留在府里陪著李婉，在李婉午睡醒來以后，讓人搬了案幾在花廳，教她寫字和畫畫。

    順便——

    也是在等李嫵從行宮回來。

    自花廳外傳來的腳步聲令他們齊齊抬頭。

    案幾后一大一小兩個(gè)人在同一刻目光皆落在李嫵身上。

    賀知余看見李嫵，發(fā)現(xiàn)她嘴唇有些發(fā)白，臉色也不太好，不由皺眉。

    李婉卻已扔下手中的毛筆。

    小姑娘急急忙忙從椅子上爬下來，而后撒開小短腿一邊喊著娘親一邊朝李嫵跑過去。跑到李嫵面前，她習(xí)慣性伸手索要李嫵的擁抱，卻被奚明仲的手臂攔下了。

    被攔下的小姑娘仰起小臉可憐巴巴看著李嫵。

    奚明仲俯身抱起她，又看一看賀知余，方看向李婉哄她道：“娘親不舒服，婉婉乖乖的。”

    對小姑娘說是身體不舒服，真實(shí)情況想來不單單這樣。

    賀知余眉心一跳，從案幾后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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