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姑娘另一只手繞著一縷頭發(fā)，唇角微揚(yáng)，眼里帶著笑意，“我有件事，要給你說。”

    回仙界的事？

    昱霄未有太大反應(yīng)，輕輕地，“嗯?！?/br>
    “天亮以后，我就要回仙界了。”懷綺聲音尤為輕快，像是在故作堅(jiān)強(qiáng)，“一直沒告訴你，是不想讓離別的情緒提前到來?！?/br>
    昱霄垂下眼簾。

    就算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刻從她口中親耳聽到，他的心還是會(huì)痛。

    像生生撕下一片血rou，他喘不上氣。

    落入視線的，恰好是他們相握的手。一個(gè)在上，一個(gè)在下，多像他們即將面對(duì)的現(xiàn)實(shí)。

    “昱霄，”懷綺接著道，“之前還說，出了城就帶你去看大夫，結(jié)果也沒顧上……所以我走了以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大夫，記住了嗎？你的傷，不能再耽誤了?！?/br>
    此刻離天亮還有一個(gè)時(shí)辰。

    昱霄沉默。

    他已經(jīng)來不及去看大夫了?？伤幌霊丫_失望，輕輕閉上眼，“嗯?！彼麖牟淮饝?yīng)別人自己做不到的事，這是第一次。

    懷綺放心地笑了，“還有就是，你在人界沒有家，到處漂泊不好。我走之后，你沒了顧忌，就回冥界吧，找找你的親人，回到你原本的生活軌道里，這也是丹青菩薩交代你的?！?/br>
    她說得這樣溫柔。

    昱霄聽罷，心里卻生出幾分難言的苦澀，他原本的生活軌道里，沒有她啊……

    他不要原本的生活，他要她。

    只要她。

    下定決心回冥界，也是為了她。倘若沒有她，他回去就失去了意義。

    昱霄右手悄悄攥緊褥子，止不住地顫抖，聲音卻依舊輕輕地，“嗯?！?/br>
    “那就好。”

    笑著說完，懷綺眼里的笑意逐漸淡去，顯得有些木然。心里的酸楚，讓她赤-裸-裸意識(shí)到，其實(shí)自己一點(diǎn)都不想他回去。

    水靈玉的存在，無疑說明他身份尊貴。她怕在那個(gè)世界，他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有說一不二的權(quán)力，有前赴后繼的追求者，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cái)富……

    那樣，并非不好。

    而是太好太好了。

    她比誰都希望他過得好，卻也怕他過得太好，而忘了她。

    “昱霄。”

    “嗯。”

    “我喜歡你?！?/br>
    昱霄猛然睜眼，右手又下意識(shí)使了把力，弄皺了褥子。他瞳孔縮得緊緊的，緊到顫動(dòng)。

    她說什么？

    黑暗靜謐的房中，昱霄聽見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聾，幾乎要蓋過姑娘鶯鶯軟語。

    她語速很慢，吐字清晰，“雖然你總是背著我干壞事，雖然你不懂情調(diào)又木訥，雖然你愛亂發(fā)脾氣讓我緊張，雖然大部分時(shí)候，你表現(xiàn)得都沒那么喜歡我……”懷綺閉上眼睛，嘴角微微揚(yáng)起，“可我……還是很喜歡你。”

    夜色一分一秒流逝，他們的時(shí)間在做著倒數(shù)，昱霄的時(shí)間卻一瞬靜止。

    他心里有個(gè)聲音──

    我也喜歡你。

    比你喜歡我還要喜歡你。

    我……愛你。

    “昱霄，”懷綺晃晃他們牽著的手，“雖然蘋果皮斷了，但那只是個(gè)傳說，又不能說明什么，對(duì)吧？你削的時(shí)候，我就在想，那個(gè)傳說，斷了，就是騙人的，沒斷，就是真的?！?/br>
    昱霄神色微變。

    斷了，就是騙人的，沒斷，就是真的？他合目，唇角輕勾。

    原來，是這個(gè)意思啊……

    那些敏感脆弱的情緒，終究溶解成一汪清水，灌溉他心中的愛戀。

    他會(huì)用事實(shí)向她證明──什么狗屁傳說。

    “話雖如此，在它斷了的那一瞬，心里還是有些失望……”懷綺聲音漸漸低落，又突然想到什么，急道，“不過你可別去傷害那個(gè)小孩兒，他也不是故意的，我們要懂得寬恕?！?/br>
    昱霄抿唇。

    寬恕……

    “嗯，好?！?/br>
    青年聲線溫順，答應(yīng)得很干脆。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再過分他都會(huì)照辦。

    “還有啊昱霄，你──”懷綺方才表白都沒有害羞，此刻卻突然有些結(jié)巴，“你、你真的好會(huì)親吶……并且親的時(shí)間好長(zhǎng)……我脖子都仰累了……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你在寒霜峰待了千年，沒接觸過女子，我真覺得，你……”

    是個(gè)情場(chǎng)浪子。

    她輕咳一聲，沒有把話說完。

    昱霄聽懂了她的意思，臉頰慢慢熱起來。其實(shí)他壓根兒不會(huì)親，他只是由著自己的男性本能去做罷了。至于時(shí)間長(zhǎng)……

    是因?yàn)樗幌牒退珠_。

    這些，該如何告訴她？

    他思量了一番，只覺臉頰更熱，讓他開不了口。房中靜悄悄的，又無不說明姑娘還在等待他的回應(yīng)。他咬牙，那股狼狽感再次出現(xiàn)。

    懷綺聽見他沉重的呼吸，彎了彎唇。

    良久，“懷綺，睡吧……”他說得艱難生硬，懷綺笑笑，往床內(nèi)側(cè)挪了挪，“那你可以上來嗎，我想抱著你睡。”

    “……好。”

    床下傳來衣服摩擦聲，然后，床面顛簸，有人在身旁躺了下來。

    她當(dāng)即翻身抱住他。

    青年身體很燙很硬，像是被燒紅的鐵塊。在觸碰到他的瞬間，他明顯地抖了一下。

    很緊張嗎？

    沒關(guān)系，她喜歡。

    她更用力地抱緊他，小臉埋他胸口。奇怪的是，她只能聽到他震顫的心跳，卻感覺不到他胸膛的起伏──他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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