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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nóng)家子的科舉奮斗路 第66節(jié)

    這書中注釋雖珍貴,但也是被抄錄過的,可見并非孤本。

    只重不貴,可見送禮之人心思巧妙。

    福伯應(yīng)當(dāng)也是因著這個,才會直接將書留下。

    拿幾句話換來這三本珍品,穆空青覺得,自己雖算不得好人,但這也算是做了好事,得了好報了。

    左右今日無事,穆空青也對自己能過正試這件事沒什么懷疑。

    于是穆空青在練完字后,便將那送來的三本書翻開研讀。

    越是反復(fù)研讀,越是覺得那書上的注解鞭辟入里,且雜糅多家之長。

    尤其是各種摻雜的時事漫談,不似是先賢之見,反倒更像是當(dāng)世大儒。

    驚嘆的同時,穆空青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對這作注之人起了極大的好奇。

    也不知他老師能不能看出此人的來頭?

    第50章 一篇策論

    穆空青為那三本書難得熬了個夜。

    看大儒注解, 當(dāng)真有種正在同大儒交談的感覺,對于任何一個向?qū)W之人來說,都是無法拒絕的事。

    是以第二日穆空青也難得起得晚了些。

    這日是院試正試發(fā)草案的時候。

    前一回府試時, 為了安全考量, 穆空青一直都未曾去親自看過榜。

    現(xiàn)下安全了, 穆空青還是想去湊上一回?zé)狒[的。

    結(jié)果到了現(xiàn)場, 看那榜下人山人海的模樣,穆空青才發(fā)覺自己太天真了。

    穆空青興致勃勃要去看熱鬧, 卻直接被人潮擋在了一里地開外。

    這次發(fā)的是草案不假,可那是全部下場的學(xué)子都要來看的東西。

    哪怕是院試之后正式發(fā)案,也不會有比今天人更多的了。

    周勤看著穆空青一臉無言,不禁笑道:“不若還是我去看看?”

    穆空青搖頭:“罷了罷了, 晚些再來吧?!?/br>
    他此來就是想親眼瞧瞧,若是還要周勤去擠,那同以往也沒什么差別的了。

    穆空青說要晚些再來, 現(xiàn)下也不可能直接轉(zhuǎn)頭回府。

    他念著自己昨天早晨沒能逛成的集市, 心想那半路攔人的小孩若是身上沒銀子,餓了這么兩日, 也總該回秦家了。

    穆空青稍猶豫了片刻, 還是決定再去集市逛逛。

    別管他回沒回,沒理由為著這么個人集市都不敢去了。

    這回穆空青倒是沒在集市碰到什么不想見的人,卻在集市外的巷角發(fā)現(xiàn)了那個熟悉的,灰撲撲的身影。

    那小孩手上拿著半塊臟饅頭, 正背對著外頭,小心翼翼地將饅頭臟污的外皮撕去,只吃雪白的內(nèi)里。

    穆空青瞧了只覺得這人矛盾得很。

    這人分明不是落難,卻餓到只能撿臟饅頭吃。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 還不忘矯情兮兮地把饅頭外面撕了。

    眼看著小孩盯著手上剩下的饅頭碎,滿臉都是不舍和抗拒交織的復(fù)雜情緒,穆空青想了想,同周勤低聲耳語了幾句。

    周勤點(diǎn)點(diǎn)頭,將穆空青送去了考場外的茶樓中等候。

    而另一邊,已經(jīng)餓得頭暈眼花的秦以寧,幾乎快要控制不住地,去將那灘臟兮兮的饅頭屑也吃下肚了。

    就在秦以寧思考,是再挨幾天看自己會不會餓死,還是吃了這些臟東西賭一把自己會不會病死的時候,一陣堪稱勾魂奪魄的香氣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秦以寧覺得,八成是有人剛從集市里買了吃食,然后從這兒路過了。

    她把頭埋得更死了。

    只要不去看,就不會想吃。

    只要不想吃東西,就不會覺得餓了。

    可是那股香氣就這么一直都漫在她四周,怎么都散不去。

    秦以寧被饑餓感折磨地喉痛燒痛。

    她實在忍不住了。

    那人能在這兒站這么久,說不準(zhǔn)就是個善心的呢。

    能從人手中騙個饅頭也是好的??!

    于是秦以寧便小心翼翼地朝身后望去。

    她盡量將自己蜷縮起來,好顯得更加無害,一會兒也能多搏些同情。

    誰知出人意料的,她的身后連個人影都沒有,只有兩個還散著熱氣的,被包裹在荷葉中的大包子。

    秦以寧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將那包子拿了起來。

    做完這些動作之后才反應(yīng)了過來,一臉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

    見四周確實沒有人的模樣,她看著那包子的眼神簡直能放光!

    秦以寧情不自禁地做出了吞咽的動作。

    天知道她和下人失散之后,已經(jīng)多久沒吃過熱食了!

    她本是廣宗何家的嫡出小姐,生母乃是廣平秦家家主的獨(dú)女。

    須知以秦家的門第,家主的獨(dú)女便是做皇子正妃,也是夠得上的。

    何家本就不及秦家多矣,她父親又是個不能繼承家業(yè)的幼子。

    能娶到她母親,全是看在他當(dāng)初立誓絕不納妾的份上。

    誰料如今二人成親不到十年,便有個自稱是她父親外室的女人,領(lǐng)了個比她還大的孩子上門。

    她母親這才知道,原來這些年來,丈夫不僅在外頭養(yǎng)了人,她公婆也對此事一清二楚,甚至還一塊兒幫忙瞞著。

    于是她母親一怒之下便直接拉著嫁妝回了秦家。

    秦家勢大,她母親又受寵,便直言威逼道,要么她合離,何家允秦以寧改姓跟她回秦家生活。

    要么她一直占著正妻的位置,將來何家給她丈夫的一切,都是她與她女兒的。

    那個外室和私生子哪一日不明不白地死在外頭了,且看官府認(rèn)不認(rèn)這二人的戶籍身份。

    雖然秦母未曾明說,可那話中之意也明白得很。

    這都直接提到丈夫的財產(chǎn)歸屬了,可不像是只想解決外室和私生子的模樣。

    何家自知理虧,再被這么一威脅,也只得妥協(xié),簽了合離書,送去了秦家。

    而秦以寧此番出行,也是要回到秦家,同母親一起生活的。

    誰知那何家,或者說她父親,竟是這般膽大又心狠!

    他情愿叫秦以寧死在路上,也不愿這孩子活著回到秦家,讓他成為笑話。

    秦以寧一路遭了無數(shù)起意外,最后在一次混亂中,她被追得同秦家派來的護(hù)衛(wèi)失散了。

    后來她好容易進(jìn)了清江府城,本以為到了這里就可以聯(lián)系上本家的人,卻不想連本家的店鋪附近都有人蹲守,先前還險些直接將她抓住。

    她不敢往那些人手上撞,就只好在集市附近游蕩。

    這里人多眼雜,說不定運(yùn)氣好,還能碰上她認(rèn)識的掌柜或管事。

    誰曾料想她遇到的第一個難題,竟是沒東西吃!

    秦以寧對著那兩個來歷不明的包子,用盡了生平最大的毅力,撕開了包子皮,只將其中的餡料吃了。

    這可是rou餡的包子??!

    那柔韌的外皮撕開后,里頭甚至還滴下了晶瑩泛黃的油水!

    秦以寧近乎貪婪地將rou餡和油水吸了個一干二凈。

    看著剩下的包子皮,她糾結(jié)了許久,還是將其用荷葉包裹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收好。

    萬一這當(dāng)真只是好心人留下的,說不準(zhǔn)就是救命的口糧呢!

    若是母親的人沒能找到她,而她也當(dāng)真沒法聯(lián)系上本家的人,那比起被餓死或是落在她生父手里,她情愿這包子有毒,直接將她毒死。

    那頭秦以寧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繼續(xù)打探情況,這邊穆空青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茶樓中。

    這都小半個時辰了,草案前的人半點(diǎn)兒都沒少。

    周勤將那包子放下之后,又等了片刻才回來尋穆空青。

    “如何?”穆空青見周勤回來,模樣還算放松,心中便已經(jīng)略有安定了。

    周勤喝了碗茶水道:“我按少爺你說的,沒驚動他,把東西放下之后便藏起來了,那孩子也沒打探來源。雖然不是窮苦出身,但現(xiàn)下也不像是有意做出落難的姿態(tài)。應(yīng)當(dāng)不是有意盯上咱們的。”

    穆空青點(diǎn)點(diǎn)頭。

    既然只是巧合,不是有意盯上他們的,那他也能稍放心些。

    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他可不想自己院試出什么亂子。

    二人就在茶樓上閑談了起來。

    樓下看榜之人來了又去,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橫豎現(xiàn)下也無甚急事,況且明日覆試要考制帖詩,穆空青也想放松一二,省得明日再做出什么僵直的詩句來,他便就這么耐心地等了下去。

    直到那日頭高起,已經(jīng)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下頭的人群方才見少。

    茶樓里亦是有膳食的。

    只不過沒有熱菜,多是糕餅一類。

    穆空青點(diǎn)了幾分糕餅,卻意外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份,竟就是他家先前賣給秦家的油酥燒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