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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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還有個左朗在為國戍邊呢。 這就說明,就算是開國家臣,就算家族枝繁葉茂,只要你這根枝椏出了錯,大楚朝雖然不會將你的罪牽連家族,可也不會對你留情,必剪無疑。 顧烈高坐于龍椅之上,先看向陳棎:你可有話要說? 當(dāng)初也曾雄心壯志,也曾一腔熱血,可天長日久,一步錯步步錯,再回首已沒有回頭路,經(jīng)營半世,到頭來是萬般皆空。 陳棎滿面熱淚,伏地一拜:罪人愧為吏部尚書,愧對陛下,罪人認(rèn)罪伏法。罪人歸于鄉(xiāng)間,再不能面見圣顏,萬望陛下珍重自身,長命萬歲。 他伏地涕零不止,悔不當(dāng)初。 顧烈面色不動,再看左成嵐:你呢? 左成嵐譏誚一笑:陛下,狡兔死,走狗烹,我一個將死之人,沒什么好說的。 群臣變色,顧烈冷靜道:你這不是說了不少?兔死狗烹?你的意思,是暴燕亡魂拖著你的手,逼你買賣地方職位? 左成嵐哈哈大笑:這滿朝文武,我不信他們一個都不曾貪!一個個裝得人模狗樣,底子里不都和我是一樣的東西!今日我左成嵐沒了命,我無話可說。 說到這里,左成嵐直指定國侯:我就想問問,陛下,那頭功狗,你什么時候玩膩了燉rou吃? 放肆! 顧烈霎時暴怒,天顏一怒,如虎嘯龍吼,群臣紛紛跪地,不敢直面圣顏。 左成嵐強(qiáng)撐出一副不屑神氣。狄其野站在那兒若有所思。 顧烈看死人似的看著左成嵐:你心術(shù)不正,信口雌黃,污蔑國之棟梁,留你多活一刻,都是老天不開眼。 顧烈看了一眼錦衣近衛(wèi)。 斬。 錦衣近衛(wèi)上前捂住左成嵐的嘴巴,將他拖下去,推出午門斬_首。 群臣伏地不起,整個奉天殿鴉雀無聲。 沒跪下的狄其野看著顧烈。 這個至高無上的大楚帝王,好似一瞬間老了兩三歲,連鬢邊的霜白,都像是更斑駁了些。 他也會老,他們都在一年年變老,狄其野自認(rèn)心底很清楚很清醒,根本不知道顧烈在擔(dān)心什么。 可就在這個瞬間,仿佛瞬間老了兩三歲的顧烈,讓狄其野忽然心頭一慌,像是踏空了一級階梯。 而顧烈也在看著狄其野。 顧烈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經(jīng)做盡了一切,已經(jīng)為狄其野做出了最合適的安排,就算自己出現(xiàn)意外撒手人寰,狄其野也不會落入千夫所指、孤立無援的境地。 可顧烈還是擔(dān)憂,還是怕。 他怕自己先走一步,狄其野在這世上毫無留戀地活著;他怕狄其野在自己死后過得不自在、不開心 就好像只要遇上這個人,顧烈所有的冷靜善謀、英明決斷都成了百無一用,只能無休止地?fù)?dān)憂著,連身后事也擔(dān)憂起來了。 陛下,罪人左成嵐伏誅。 顧烈頷首應(yīng)了,并不搭話。 狄其野單膝落地,求情道:陛下,罪人已死,事還沒議完,讓諸位大臣起來吧。 顧烈瞪著狄其野,把他那雙桃花眼瞪得怒目圓睜,這種時候,你出頭求什么情! 數(shù)天沒給好臉色的狄其野對顧烈眨了一下眼睛,別生氣。 顧烈心里恨恨地想,一點(diǎn)都不知道體諒人的倔驢,你不要以為你賣乖有用! 顧烈清了清嗓子,冷靜道:平身。 謝陛下。 群臣一一站起,顧烈看了看袁斐,還是問了句:你呢? 袁斐本想喊冤,可也知道對著這個鐵面無情的陛下喊冤是沒有用的,而且陛下剛被左成嵐挑釁過,面色鐵青呢,但是不喊冤他就要死了!他就是想討好上司,他沒想要惹出這么多事來啊!他辛辛苦苦考上的探花! 袁斐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面對顧烈的問話,嘴巴抖得厲害,但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后哇地一聲嘆道在地,放聲大哭,一直喊著:陛下陛下 這陣仗看著是夠可憐夠難堪的,與當(dāng)初那個金榜題名、金殿說笑的探花郎,簡直是云泥之別了。 群臣都難免動了惻隱之心。 顧烈問他:假若,那個無辜枉死的新婦泉下有知,得知你這個糊涂官罪有應(yīng)得,你猜她現(xiàn)在是在哭,還是笑? 袁斐聞言一怔,隨即趴在地上不停地叩頭,還是哭喊著:臣知罪,臣知罪,可臣罪不至死啊陛下 群臣難免把剛才的惻隱之心收了回去。 顧烈微微搖頭,擺手道:都帶下去吧。 結(jié)案入封。 顧烈看著滿朝文武,聽不出語氣地說:諸位愛卿,咱們君臣,都一日三省吾身,好好為民辦事,好好當(dāng)官,??? 群臣悉數(shù)跪地,應(yīng)諾道:陛下教誨,臣等謹(jǐn)記于心。 數(shù)日后,針對此案中僧侶妖言惑眾之事,政事堂商議過后,發(fā)了律令。 大楚這些年來重農(nóng)利民,漸漸廢除了人頭稅,而是實(shí)行攤丁入畝,按照畝數(shù)收稅。譬如,一家三口只有一畝田,那就只收一畝田的稅,而不是收整整三個人的稅。 這件事暴露出來了僧侶人數(shù)過多、無賴地痞投身僧道的問題,不利治理,不利民間風(fēng)氣,顧烈有心整飭風(fēng)氣,于是連帶著道士一起倒了霉。 針對這些不事生產(chǎn)的僧侶道士,大楚宣布按人頭收稅,僅收一般農(nóng)戶的六成,但不論僧廟道觀,一律必須勞作耕種,不得用香火交稅,必須自耕自種,親事農(nóng)桑。 此舉成了大楚年間道士和尚打架的源頭,自此道士和尚斗毆不絕,但也確實(shí)有效遏制了懶漢無賴投身僧道的現(xiàn)象。 大名鼎鼎的楚初十五年袁斐案,自此全數(shù)了結(jié)。 * 此案一結(jié),群臣們明顯收緊了松懈之心,狄其野也沒有再橫眉冷對,顧烈的心情就松快了許多。 但顧烈的心剛放下,就不得不又懸了起來。 祝北河病重。 第136章 父子相承(三更) 祝北河身體本就是江河日下, 不然, 顧烈也不會特地派狄其野去看他。 顧烈有些后悔, 不該由著祝北河的意思放他主審,早知如此,還是該讓蘭延之獨(dú)擋這一面。 但祝北河前一陣精神奕奕, 一定要辦好這件要案,連張老也查不出什么異常來,于是顧烈也就松了口。 如今想來, 倒和回光返照似的。 前世, 祝北河當(dāng)了整整二十年的大理寺卿,最后因?yàn)轭B疾辭官, 辭官三年后病故。 現(xiàn)在不過是楚初十五年,祝北河就已經(jīng)累病了, 顧烈懷疑與那一場閉門思過不無關(guān)系,雖不后悔, 卻也是百味雜陳。這話要是說出來,就是討他家將軍生氣,因此顧烈只是自己這么想著, 沒和異常沉默的狄其野提。 張老親自去了一趟祝府, 回來對著顧烈嘆息。 于是顧烈趕緊按照說好的,把顧昭派去了祝府探望。 臨行前,顧烈告誡顧昭:北河要是對你不滿意,寡人是不會給你賜婚的,就看你自己了。 于是顧昭心懷忐忑, 但面上還是端著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神情,在容燧嘻嘻哈哈的護(hù)送下,去了祝府。 祝府中,倒不似外人猜測得愁云慘霧。 外人不清楚祝北河的身體情況,家里人是再熟悉再清楚不過的,前陣子祝北河異常精神的狀態(tài),就連張老都看不出差錯來,但祝家四口人心里都和明鏡似的。 祝北河這輩子最不后悔的事,第一是跟著顧烈起兵,第二就是分家。 他父母偏心偏到了下一輩身上,若不是驚覺大兒子已經(jīng)被養(yǎng)歪了,就算那日有祝雍老爺子出言相助,祝北河也狠不下心要分家,他畢竟是個孝子。 大兒子在地方任職,對他這個不肯提攜的父親心懷怨恨,祝北河病了有大半年,至今也沒有只言片語傳來,祝北河固然心痛,卻也早有意料,并不驚訝。 二兒子祝寒江是個好的,只是自小在偏心的祖父母那里太過見識了人情冷暖,有些過于敏感自尊,但也是個好孩子,在顏法古手底下做事,也不知是不是老伙計(jì)哄他,總之是成日里夸他這個兒子又聰明又好,祝北河心里也驕傲著。 小女兒祝雁湖和她二哥哥是相似的脾性,只是更溫婉些,兄妹倆長得也相似,都像他們娘。看起來雪日梨花般的小女孩兒,骨子里是要強(qiáng)的,心地又善,祝北河最疼寵的就是這個小女兒。 還有他的發(fā)妻,多年陪伴,跟著他這個悶脾氣的人吃苦受累,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深情厚愛,祝北河心里都記著。 現(xiàn)在他這個脊梁骨就要倒了,他真是一個都放心不下。 偏偏妻子兒女都是極體貼極懂事的人,在他面前連淚珠都不輕易落,真是叫祝北河又心疼又心酸。 顧昭進(jìn)門的時候,下人來報,祝北河想了想,對著妻子和一雙子女說:太子是君,咱們是臣,你們替我接駕才是。 這話并沒有不對,三人到前廳去迎駕,祝雁湖身前立了架屏風(fēng)。 顧昭一看這個架勢,趕忙虛扶了一把,把禮給免了,溫和了語氣道:父王派我來探望祝伯伯,反倒勞煩祝伯母與祝兄、小妹費(fèi)神,倒是昭的不是。 他本就長得好,更被顧烈教養(yǎng)出了一身不可小覷的王子氣度,有傲氣也是不卑不亢的,并不會盛氣凌人,現(xiàn)下有心表露親近,口中稱呼都刻意家常著,祝夫人感念圣恩,立刻紅了眼眶:陛下日理萬機(jī),還牽掛著我家老爺,圣恩浩蕩。 顧昭一本正經(jīng)道:祝伯伯是朝廷棟梁,又是伴隨父王起兵的長兄,若父王不記掛著他,成什么人了呢?還請祝伯母帶路,昭奉命而來,還是該好生探望祝伯伯才是。 祝夫人掩了淚,對這位太子心生好感,已經(jīng)當(dāng)成了自家子侄似的,帶著往祝北河養(yǎng)病的偏廳去了。 祝雁湖隔著屏風(fēng)一見,覺得這位太子,確實(shí)是容貌不俗、氣度不凡,不知不覺盯著顧昭看,直到似乎與顧昭隔著屏風(fēng)對上了視線,心中一驚,趕忙垂眸。 回了偏廳,祝雁湖不與兄長同路,是從后院繞過來的,身前依舊架著屏風(fēng),進(jìn)門時,顧昭正恭敬地與祝北河說話。 祝北河對顧昭本人,本就沒有什么不滿意的,如今有心考校,越問越覺得這位太子是個好的,學(xué)問洞明,廣博胸襟,言行有禮有度,陛下著實(shí)是教出了一個出色的繼承人。 聽著聽著,祝夫人心生奇怪,怎么自家相公見了太子,跟教書先生見學(xué)生似的問個不停,她心里想到一個可能,登時大睜了眼睛,手心生汗。 祝寒江也是心頭一跳,再看顧昭時,就瞇起了眼睛。 祝北河已經(jīng)是這個時候了,也再找不到比顧昭更令他放心的年輕后生,索性一狠心,對顧昭道:殿下,臣托您給陛下帶句話,就說,這事,臣答應(yīng)了。 祝寒江急了:爹! 祝北河閉了眼,像是沒聽見。 顧昭一撩衣袍,對著祝北河的病榻跪了單膝:昭此生,必定不負(fù)您的信任。 顧昭起身,對著祝夫人、祝寒江與屏風(fēng)后的祝雁湖一禮,溫聲道:想必你們有私話要說。昭是誠心,父王也是誠意。祝伯伯托我?guī)У脑?,我留一日,若有意愿變改,也是我沒有緣分,祝兄來太子府尋我說一聲便是。父王那邊,由我去說。孤就先告辭了。 祝夫人聽他這么一席話,滿腹疑慮就先消了三分,連祝北河都不禁動容。 正準(zhǔn)備行禮送客,顧昭像是才想起似的,對跟隨他的近衛(wèi)點(diǎn)了點(diǎn)頭,才回過身對祝北河道:昭初次登門,帶了些許薄禮,并不是什么值錢物事,這是禮數(shù),還請祝伯伯做主收下。 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見面禮是沒必要不收的,祝北河也就點(diǎn)了頭。 近衛(wèi)帶了數(shù)個禮盒進(jìn)來,顧昭放下了也沒在多話,將偏廳留給祝家人,自己走了,他極為規(guī)矩,甚至沒往屏風(fēng)后多看一眼。 祝北河握了妻子的手,問:你看如何? 祝夫人忍不住紅了眼圈:是個好孩子,可會不會,太過高攀了? 這正是祝北河心中隱憂,到了這時候,也只能安慰妻子道:高攀低嫁,都得看人品性情,這位已是沒得挑了。 祝夫人一想,也確實(shí)是這么個道理,女兒的終身大事有了個不錯的答案,心頭一松,更不愿叫祝北河為難,點(diǎn)頭道:老爺安排得很好。 這么想著,祝夫人走到桌邊,去看顧昭帶了什么見面禮,卻見是太醫(yī)院的補(bǔ)品、筆墨紙硯等等實(shí)用東西,也合適祝府的家風(fēng),因此對顧昭更添了分好感。 其中一盒子有些雜亂,既有京城老字號的上品素凈胭脂水粉,又有草編的蜢蚱、福瑞齋的狼毫,這一看,就是給祝雁湖的。 祝夫人心中好笑,猜測顧昭是從未給女子送過東西,叫侍女送到屏風(fēng)后去,卻聽女兒驚訝地啊了一聲。 怎么了?祝夫人忙問。 祝雁湖聰明敏銳,哪里不懂得爹娘方才是在說什么,她乍然得知和太子姻緣已定,心中怔愣不已,因此打開禮盒時,被驚到了失聲。 這里面每一件,除了那草編的蚱蜢,都是她慣用的、愛用的,甚至那支狼毫,是她那日看了許久沒舍得買的。 這怎么不讓她心驚。 祝雁湖連忙道:并沒有什么。我見這草蚱蜢,還以為是真蟲,驚了一瞬。 祝北河和祝夫人都笑了。 倒是舍不得meimei的祝寒江生著悶氣,不服氣道:我一直說蘭延之不錯,蘭府人丁簡單,又不像深宮大院那么拘束。怎么突然就定了,他了。 偏廳里都是家人,話也沒說明白,因此祝北河也沒斥責(zé)兒子,是祝夫人反駁道:小蘭大人是不錯,不然我和你爹能把他當(dāng)兒子看?可他比你meimei還像個美人燈籠,且得小心照料著,你能照看你meimei一輩子? 這么一說,祝夫人越想越覺得顧昭合適,已經(jīng)思忖著給女兒的嫁妝來了。 祝寒江也就是舍不得meimei那么一說,婚姻大事到底是父母之命,何況爹身體不好,祝寒江也就沒再多話,心里是還不服氣不舍得的。 祝北河心中稍定,這才看向屏風(fēng),問:雁湖,你覺得如何啊? 祝雁湖正魂不守舍,被爹爹忽然一問,小時候的口癖不知怎么就犯了,張口就是:噠。 這下子,祝北河、祝夫人和祝寒江都笑了。 看來,也不是不喜歡的。 那就好。 顧昭再登祝府的門,已經(jīng)是賜婚的旨意下達(d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