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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夫人與紅夫在一處,見兒子歸來,本還滿臉喜色,一見他這幅模樣,登時想起近來收到的信,忙問:“翰之,我兒,你可還好?雖說是打了勝仗,可我瞧你信中——” 話未說完,便被郗翰之打斷:“母親!” 劉夫人意識到紅夫在旁,忙住了口。 紅夫知這母子二人有話不便當著自己的面說,心中雖有探聽之意,卻也不好逗留,沖郗翰之略一見禮,便識趣地退去回屋了。 待人走了,郗翰之將門闔上,劉夫人方壓低聲問:“翰之,你在心中說,咱們府里有別人的耳目,如今可尋到了?” 郗翰之面色愈冷了些,聞言默默點頭,道:“母親可照我信中說的做了?” 劉夫人哪里會不如兒子的意?忙指著不遠處妝奩道:“我都記著呢,全在那一處??伞延卸嗳樟耍匀欢荚?,也并未被人偷走呀!” 郗翰之過去將縑帛取出稍做檢查。 這信,未被偷走才是對的。既要窺伺在側,便該難以察覺,只將信中內容記下便好,若貿然偷走,反而引起懷疑。 而母親屋中,能出入無礙,避開一切耳目之人,屈指可數。 他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卻未再對劉夫人多言,只含糊道:“母親且耐心些,等咱們離開時便知道了?!?/br> 他接著便將今早接到的天子旨意說出,又道:“咱們這兩三日便得收拾著,要離開壽春了。” …… 院中,早也有仆從來告訴阿綺,言使君已歸來,眼下在老夫人處問安,大約不久便要回屋來了。 婢子們一聽這話,自覺去屋里將郗翰之日常的衣衫取出,又備了水、巾帕等物,只等他歸來。 阿綺本趁著這夏初尚未十分炎熱的幾天,帶著二仆從在院中修剪一處青草軟地,聞訊只略抬了抬眼,抿唇不語。 倒是湯餅,不知是否是聽懂了“使君”二字,知郗翰之要歸來,竟忽而吠了兩聲,興沖沖便奔回屋去,將又被它偷走藏起的衣衫拖出,一溜煙至院門處翹首而望。 郗翰之歸來時,便見到湯餅這幅搖頭擺尾的滑稽模樣,面上原本的陰霾頓時退散了許多。 湯餅慣會看人眼色,見他眉目舒展,立刻大步奔上前,撲到他腿邊,叼在口中的衣衫也一下蓋上去。 郗翰之忍不住笑出聲來,摸摸已大了許多的湯餅,扯過它口中的衣衫道:“竟還給我送衣物來了!” 胡娘子見其和顏悅色,也跟著笑道:“使君不知,這幾月里,湯餅十分想念使君,每日里入睡前,都要扯著使君的衣物才好,婢也管不了。誰能知道,它本那樣怕使君的,如今倒變得最親近了?!?/br> 郗翰之心中一動,未再看搖尾乞憐的湯餅,卻將目光往院里望去。 只見廊邊一處青草軟地邊,阿綺也立在原地,默默望著他。 她身姿裊裊,披一身玉色春衫,如云烏發(fā)綰起,露出一段瑩白纖長的脖頸兒,一張白皙小臉上,有因日光映照而生出的粉霞,令她原本的寧靜柔美間,更添了幾分嬌嫩之色。 因隔得遠,郗翰之看不清她眼神,只隱隱覺得那一雙烏黑的眼里閃出的盈盈之色,令他心中漸漸地滿了。 他目光漸漸深邃,輕聲笑了笑,大步上前靠近。 阿綺下意識轉過身去,側對著他,避開他灼人的視線,卻被他不由分說地伸手,一下抱到懷里。 她本就泛著紅暈的臉頰登時紅透了,原本縈繞心間的復雜情緒也淡了不少。 仆婢們見狀,紛紛垂首,自覺退出去。 郗翰之望著她略帶羞澀的側臉,摟住她的雙臂不由又緊了緊,垂下頭去,湊近她耳邊,細細親吻著,嗓音喑?。骸皽灦枷肽钗伊耍隳?,這幾月里,可曾想過我?” 溫熱氣息夾雜著些許酒意,自阿綺耳畔與脖頸間拂過,帶起一陣戰(zhàn)栗的恍惚。 她無端生出幾分錯覺,仿佛二人如前世一般,柔情蜜意,恩愛和睦,只心底隱隱的空曠與悸動,提醒著她風雨將至。 她默默垂眸,并未答他的話,只輕輕道:“郎君可累了?先回屋去更衣吧。” 郗翰之卻不容她如此回避,一手捧住她臉龐轉到眼前。 “我在軍中時,每日都想起你。阿綺,你呢,你可曾想過我?” 他嗓音低沉,帶著教人難以忽視的熱意與渴求。 阿綺眸光顫動,只覺心中生出幾分惶惑。 她沉默許久,只覺眼底有些熱,鼻間有些酸時,才扯了扯嘴角,微微點頭。 郗翰之怔了怔,漸覺胸中一片飄忽的喜悅。 他雖執(zhí)拗地問了,心底卻并未期盼過她當真能給出肯定的答案,哪知她一反常態(tài),教他愣住原地。 好半晌,他忽而俯身過去,將她吻住。 阿綺被他席卷而來的熱情驚得渾身戰(zhàn)栗,下意識闔眼,任他廝磨。 郗翰之將她那一點頭,當作是她已漸漸開始接受自己的跡象,只覺多日來的沉重心緒一下得到紓解。 他將她一把抱起,糾纏著大步進屋,迫不及待到床邊時,動作卻忽然變得小心翼翼。 阿綺衣衫退下,朦朧間聽他在耳邊低語。 “阿綺,多謝你想我。” …… 過了許久,二人糾纏方歇。 郗翰之攬著她光潔脊背,饜足地仰臥著,眼眸微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