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道：“我可不想關(guān)心你，是爹讓我多勸勸你。我爹為你cao碎了心?！?/br>
    小胤祉拉了拉胤礽：“哥哥，怎么cao碎了心？”

    胤礽想了想，道：“大概就是，如果他再不努力，就調(diào)他去書房當(dāng)差那種？”

    小胤祉沒聽懂，但還是振臂狂呼：“抄書！抄書！”

    鄂倫岱下巴一縮，露出一個震驚表情：“表哥不怕我把書房砸了？”

    胤礽似笑非笑：“你可以試試?！彪m然他是撒謊誆鄂倫岱玩，但現(xiàn)在他在康熙面前說話挺有分量，這輩子的康熙也是個頑皮性子，說不定會真的同意讓鄂倫岱去當(dāng)書房行走。

    胤礽一想到鄂倫岱混在一群大儒中，就忍不住想笑。

    曹寅煽風(fēng)點(diǎn)火：“好好好，很適合鄂倫岱，就該讓他去接受一下大儒熏陶……哎喲！”

    鄂倫岱一腳踹曹寅腿上：“滾！”

    小胤祉很喜歡曹寅這個長得很好看的侍衛(wèi)，趕緊上前，一腳踹鄂倫岱腳踝上：“不準(zhǔn)欺負(fù)曹侍衛(wèi)?！?/br>
    鄂倫岱震驚地瞪圓眼睛。他居然被這么小的孩子踹痛了！

    “三阿……三少爺?shù)膭艃河悬c(diǎn)大啊?！倍鮽愥坊顒恿艘幌履_踝。

    曹寅拍了拍腿上被鄂倫岱踹出來的灰印子：“三少爺?shù)牧饩褪呛艽?，老爺還說，三少爺?shù)牧獗却笊贍斶€大。”

    胤礽把小胤祉拉回身邊，搖著頭道：“那倒不至于。我那個爹啊，評價兒子們的武力值，總喜歡拿大哥比。大概因?yàn)榇蟾缒昙o(jì)最大吧。信他才有鬼了?！?/br>
    明明年齡相差很大，康熙總說這個兒子力氣比大兒子大，那個兒子射箭比大兒子好，還有個兒子騎馬比大兒子帥……

    康熙夸人的時候，多數(shù)是那些小阿哥們剛接觸騎射的時候。那時候真打起來，大哥讓他們兩只手，他們都破不了大哥的防。

    “爹只是想鼓勵我的弟弟們。大哥很厲害，他才會說弟弟們比大哥強(qiáng)?！必返i摸著小胤祉的腦袋，嘆著氣道，“但大家都對爹很崇拜，爹口中出現(xiàn)的比較，被比的人肯定會很受傷。大哥雖然是老大，爹也該照顧一下大哥的心情。找外人比不好嗎？為什么要傷害自己的兒子？”

    鄂倫岱眼眸閃了閃，咧嘴笑道：“大概是因?yàn)檎f別人沒意思，說自家人才能讓咱們有攀比和競爭的心吧。”

    胤礽搖頭：“弟弟，下次爹再說這種話，你要板著臉很嚴(yán)肅地拒絕爹的夸獎，告訴爹，不準(zhǔn)拿大哥做比較，你贏了大哥會難過，你輸了你會傷心，傷害兄弟感情?！?/br>
    小胤祉點(diǎn)頭：“好！我記住了！”

    曹寅看著胤礽的目光慈祥極了。他現(xiàn)在就想天天待在胤礽身邊蹭福氣，好生一個和胤礽一樣懂事的孩子。

    這些話他也一定要好好記住，一字不漏地報(bào)告給皇上聽。

    曹寅有些大逆不道的想，皇上有時候處事還沒有太子周全。三位皇子現(xiàn)在關(guān)系這么好，你非要說這個比那個強(qiáng)，可不是離間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嗎？

    鄂倫岱有些手癢：“二少爺，我可以摸摸你的頭嗎。”

    胤礽摘掉了自己的小帽子：“揉吧。”

    鄂倫岱哈哈大笑，把胤礽一把提起來，抱懷里使勁揉：“你要是我家孩子多好?！?/br>
    胤礽被鄂倫岱揉得腦袋直晃：“你是我表叔，我怎么不是你家孩子了？”

    鄂倫岱把胤礽抱起來，一把抗肩上坐著：“對?！?/br>
    曹寅記得胤礽的話，要時時看著三阿哥，胤礽有的三阿哥也要有。他立刻把小胤祉也抱肩上坐著。

    小胤祉愣了一下，然后抱著曹寅的腦袋使勁笑：“好高！”

    胤礽問道：“表叔，你的力氣夠嗎。”

    鄂倫岱拍了拍胤礽垂在他胸前的小短腿：“別小瞧我啊，我武藝生疏了，力氣可沒有。”

    曹寅翻白眼：“你還知道你武藝生疏了啊。”

    兩個侍衛(wèi)扛著兩小孩，他們身后的侍衛(wèi)和太監(jiān)眼神都羨慕極了。

    鄂倫岱和曹寅與皇子的親密，幾乎可以保證他們下一代的富貴了吧？

    街道一旁的茶樓上，三老頭從窗戶探頭。

    若曹寅此刻抬頭，肯定會嚇一跳。

    鄂倫岱就不會被嚇到了。他當(dāng)了這么久的侍衛(wèi)，哪怕天天見著都不認(rèn)識幾個漢臣的臉。

    這三位老頭分別是武英殿大學(xué)士黃錫袞，福建總督兼兵部尚書姚啟圣，曾任福建水師提督但現(xiàn)在賦閑在家的施瑯。

    姚啟圣大老遠(yuǎn)地從福建跑來北京城，是因?yàn)楸蛔蠖加沸煸膹椲?，前來申辯回奏。

    來都來了，姚啟圣自然立刻遞帖子拜見了福建晉江籍的武英殿大學(xué)士黃錫袞，又拉上一直希望□□的施瑯，三人合謀勸說康熙打完三藩就趕緊去□□之事。

    三老頭正喝著茶，黃錫袞聽到鄂倫岱標(biāo)志性的爽朗大笑，下意識地探頭看了一眼。

    姚啟圣和施瑯跟著一頭探頭：“誰?。磕阏J(rèn)識？”

    黃錫袞道：“鄂倫岱，佟國綱的兒子?！?/br>
    姚啟圣和施瑯一起點(diǎn)頭：“哦哦哦。”嗯，裝作很熟的樣子。

    黃錫袞揉了揉眼睛：“不會吧……”

    探頭，探頭，繼續(xù)探頭。

    姚啟圣遞過來一柄望遠(yuǎn)鏡：“看不清？給，試試這個?！?/br>
    作為福建總督，他隨身攜帶望遠(yuǎn)鏡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黃錫袞拿起望遠(yuǎn)鏡，倒吸一口冷氣：“嘶?。?！”

    姚啟圣問道：“怎么？被望遠(yuǎn)鏡嚇到，咬到舌頭了？你不會這么弱吧？”

    黃錫袞把望遠(yuǎn)鏡還給姚啟圣，狠狠瞪了姚啟圣一眼，不知道該不該說破和鄂倫岱玩鬧的孩子的真實(shí)身份。

    施瑯雖然年紀(jì)大了，眼神卻非常好使。他皺眉道：“那是……曹寅曹侍衛(wèi)？”

    封疆大吏姚啟圣茫然：“曹侍衛(wèi)？誰??？”

    施瑯道：“乾清宮御前侍衛(wèi)，雖為包衣，但母親為皇上乳母，自幼在皇宮長大，深受皇上信任。我曾在他傳旨的時候見過他?！?/br>
    姚啟圣：“然后呢？”

    施瑯心里有些不確定，抬頭看向黃錫袞。

    黃錫袞嘆了口氣，決定實(shí)話實(shí)說：“那兩個孩子是宮中的?！?/br>
    姚啟圣身體猛地往窗外一聳，半個身體探了出去。

    兩個孩子？！宮中的？！

    皇宮里能出宮的孩子就三個，排列組下，太子出現(xiàn)的概率高達(dá)三分之二！

    姚啟圣雖不認(rèn)識三位皇子，但看了一眼兩位孩子的年齡，就估摸出兩個孩子的身份：“三皇子和……和……”

    黃錫袞點(diǎn)頭：“和太子殿下。”

    他身為武英殿大學(xué)士，雖不敢和皇子們搭話，但小太子就住在乾清宮，康熙的重臣們都見過四處蹦跶的可愛小太子。

    有時候康熙召集重臣們在乾清宮議事的時候，重臣們還會看到小太子歡快的身影從門口、窗口一閃而過，和他們嚴(yán)肅正經(jīng)的議事氣氛格格不入。

    康熙近些年對小太子越發(fā)寵溺得厲害。他將大臣們希望太子出閣讀書的請求壓下，每日議事或者去經(jīng)筵聽講時，時常抱著小太子一起，讓小太子和他一同讀書。

    大臣們多有微詞，康熙讓有微詞的大臣們閉嘴，大臣們便沒有微詞了。

    想到這，曾經(jīng)有過微詞的黃錫袞特別委屈。

    若是前朝，皇上就算駁斥大臣的意見，好歹也會找個理由。這蠻子皇帝卻直接讓他們閉嘴，他們還不敢不閉嘴。

    當(dāng)然，若是其他事，他們肯定會據(jù)理力爭。但涉及太子之事，就算是頭鐵如剛彈劾了旁邊姚啟圣老頭的徐元文，都只能乖乖憋著。

    看見皇上抱膝蓋上的小太子了嗎？這是皇上逆鱗，碰不得碰不得。

    “裝作沒看見？”姚啟圣問道。

    黃錫袞道：“當(dāng)然！別想著去偶遇太子，皇上對太子護(hù)得可緊?！?/br>
    姚啟圣滿臉遺憾。

    姚啟圣畢生理想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如果獲得了太子的支持，會不會……

    “唉，老朽著相了?！币⑹ナ栈靥匠鋈サ纳习肷?，拍了拍腦袋，“太子這么小，能管什么事?！?/br>
    施瑯也點(diǎn)頭。若太子已經(jīng)成年入朝接觸政事就罷了，才那么點(diǎn)大，根本沒用。

    黃錫袞心道，那可不一定。

    他給康熙講經(jīng)的時候，小太子雖然只悄悄附在康熙耳邊與康熙竊竊私語，從不和他們交流，但看康熙或滿意或沉思或頭痛萬分的表情，他就知道小太子絕對是個神童。

    宮中還有傳聞，太子才四五歲便在康熙離宮之后領(lǐng)太皇太后之命，用管理后宮之事鍛煉才能。

    黃錫袞觀察宮中內(nèi)侍對待太子的態(tài)度，喜愛和尊敬就罷了，那隱約的畏懼和仿佛看到神仙般的崇敬，很令人尋味。

    宮中漢臣的精神領(lǐng)袖杜立德一反不與皇子接觸的立場，頻繁與太子接觸，甚至支持皇上在對待太子上的種種破例，更讓漢臣們打起了精神。

    只要杜立德還沒有離開朝中中樞，他的傾向就是漢臣們的前進(jìn)方向。無論是南北之別還是文武之別，杜立德一發(fā)話，統(tǒng)統(tǒng)都會靠邊站。

    這位兩朝帝師一手帶出了朝中漢臣過半的局面，所有漢臣都知道跟著杜立德走絕對沒錯。

    “杜太傅曾經(jīng)指點(diǎn)過朝中所有漢臣，見著太子必須尊敬，但絕不能親近?！秉S錫袞道，“杜太傅曾言，太子對漢臣非常重要。所以為了能讓太子順利繼位，除非皇上指派，漢臣絕不能擅自接觸太子。”

    不在京城的姚啟圣也聽過杜太傅杜立德的大名。他驚訝道：“杜太傅居然會涉足儲君之位紛爭？”

    黃錫袞點(diǎn)頭：“他還特意敲打了南北各派文人領(lǐng)袖。若太子在位時，絕不可摻和儲君位置紛爭，甚至不能公開表示支持太子。他提點(diǎn)我們，只需對皇上說，一切以皇上之意為準(zhǔn)，只對皇上效忠?！?/br>
    姚啟圣捋著胡須道：“若不想支持其他皇子，只愿太子繼位，那么大臣的確不該接觸太子，應(yīng)該當(dāng)一個完完全全的皇黨?！?/br>
    雖說不準(zhǔn)結(jié)黨營私，但有人在就會有群分，就會有黨派。太子的地位源自皇上，是正統(tǒng)繼承人。所以只要皇上還喜愛太子，支持皇上就是支持太子。想當(dāng)太子黨，就該當(dāng)鐵桿皇黨。

    太子身為儲君，已經(jīng)分了君權(quán)。若要皇上不忌憚太子，想要太子繼位的臣子就絕不能環(huán)繞在太子身邊，讓皇上以為這是太子本人的勢力。這是漢人幾千年來的朝堂智慧結(jié)晶。

    杜立德年老之后，為防晚節(jié)不保功虧一簣，他已經(jīng)閉門謝客，成了朝堂上閉口的泥木菩薩——在杜立德看來，他在朝堂上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皇帝心中樹立一個“完美漢臣”的形象。

    他已經(jīng)快死了，死之前絕對不能有任何降低皇上心中好感度的污點(diǎn)。

    所有腦子清醒的漢臣都知道杜立德現(xiàn)在在干什么。而杜立德居然動了起來，讓他們驚訝極了。

    讓杜立德拼著最后一口氣打點(diǎn)滿朝漢臣上下的小太子，更是讓他們極為好奇。

    黃錫袞也很老了。他也已經(jīng)想致仕。

    在致仕之前，黃錫袞很想接觸一下小太子，看看小太子究竟有何能耐讓杜立德破了功。

    不過肯定不是現(xiàn)在，不是帶著手握重兵的姚啟圣去接觸小太子。

    聽黃錫袞解釋之后，姚啟圣又眼巴巴地往下瞅了一眼，就像是猴子一樣抓耳撓腮。

    哎呀，好奇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