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異于是林寶瓶氣上心頭所吐露出來的詛咒，可沈琬本身卻對這詛咒沒什么感覺，但聽她說到孩子，沈琬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怨毒，但很快被她遮掩去，只是努力地使自己的身子不要顫抖。

    很快她便刻意使自己平復(fù)下來，像是對林寶瓶的話一點都不介意，笑著道：“沒有就沒有吧，那也是我的命該如此?！?/br>
    她說著說著竟笑出了聲：“報應(yīng)不爽，這就是他們的報應(yīng)?！?/br>
    第49章 想哭就哭出來

    沈琬這一笑, 在空闊的月夜下格外明顯，還透著些滲人。

    林寶瓶原以為沈琬會憤怒甚至?xí)蛩?，但是她沒想過沈琬會是這種反應(yīng), 一時也被沈琬嚇得后退兩步。

    沈琬便趁此機會從林寶瓶身邊離開，疾步而去。

    她越走越快，心里像吊著一口氣發(fā)泄不出來。

    沈琬以為自己今夜本應(yīng)該是極為高興暢快的，但非但沒有如此，大抵是因為林寶瓶的那些話, 沈琬一點都不開心。

    林寶瓶偏執(zhí), 她又何嘗不是呢？她們兩個各執(zhí)一詞, 誰都不肯去聽誰的。

    她也沒必要因為一個林寶瓶就改變自己的做法，甚至有愧疚感。

    沈琬走著走著，出了小花園之后, 終于在一處竹林邊停下, 蔥管似的手指往旁邊胡亂地一抓，抓住一根竹子,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風(fēng)吹過竹林, 竹葉沙沙作響, 枝頭又有寒鴉孤鳴, 清冷凄楚。

    連皎月也被烏云遮去了。

    沈琬一字一字地回味著林寶瓶方才最后的那幾句話, 竟是摧肝裂膽。

    這種痛從心底最深處開始蔓延開來，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無以言說。

    一行清淚從沈琬白皙的臉頰邊劃過，她咬住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背后有腳步聲傳來，等沈琬察覺到，已經(jīng)離她很近。

    沈琬唯恐被人看見這副樣子難以解釋, 連忙胡亂想把眼淚擦干凈。

    “想哭就哭出來吧。”

    聽見慕容樾的聲音，沈琬動作一頓，眼淚更如斷了線的珍珠。

    其實在沈琬去小花園的路上時，慕容樾就看見她了，然后竟鬼使神差般跟著她。

    他一直沒敢上前，不讓沈琬發(fā)現(xiàn)他。

    本想就這么離開，但林寶瓶卻過去了，慕容樾又有了留下的理由。

    雖然離得遠，但慕容樾耳力很好，她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進了他的耳朵。

    當(dāng)中有幾次，慕容樾都聽不下去，忍不住要上前去打斷林寶瓶。

    但最終都被他自己克制住，他幾乎是最能理解沈琬所為的人，可是他又以什么身份出現(xiàn)呢？不過是徒增她的煩惱。

    沈琬稍稍側(cè)過頭，慕容樾沒有看清楚，她很快便又轉(zhuǎn)回去，縮了縮背，像一支在風(fēng)中的嫩芽。

    連慕容樾自己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的手已經(jīng)放到了沈琬的背上。

    沈琬的背部輕輕一顫，卻沒有掙脫開來。

    她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這時終于抬眼去看慕容樾，帶著哭腔問道：“我真的很惡毒嗎？”

    慕容樾順勢往前一步，到了她面前，仍然沒松手。

    “本王若覺得你惡毒，方才又怎會幫你？”

    沈琬使勁點了點頭，把握著竹子的手收回來，半途卻又抓住了慕容樾的手臂。

    慕容樾一手是迎接她的姿態(tài)，一手卻被她禁錮，不由也心內(nèi)一動。

    他低頭，看見沈琬滿臉的淚痕，愈發(fā)不忍，撫著她后背的手掌微微一用力，沈琬一點抗拒都沒有。

    半推半就，沈琬被慕容樾擁入懷中。

    只有他幾次三番地幫她，甚至孤身闖入險境救她，也只有在他面前，沈琬才敢把痛苦表露出來。

    他們曾經(jīng)那樣親密過。

    后面所有的痛苦，也自那春風(fēng)一度的親密而來。

    “樂溪郡主說的話，本王都聽見了，你沒有錯，是她瘋了?！彼穆曇舻偷偷模袷怯幸环N特別的法力，使沈琬平靜下來。

    雖平靜，沈琬卻哭得更厲害了。

    “她說我留不住它，我怎么會留不??？它都已經(jīng)會動了，是他們殺了它……”

    慕容樾沒有說話，卻是把她被淚水沾濕的鬢發(fā)輕輕拂開。

    林寶瓶惡語傷人，不僅是在戳沈琬的心，亦是在戳他的。

    沒有任何一個父母能忍受得了被人當(dāng)面詛咒自己的孩子。

    算算時間，大皇子這會兒已經(jīng)死了，如果真的有報應(yīng)，他同沈琬一起沉淪也罷。

    慕容樾用近乎呢喃的聲音對沈琬道：“不會的，阿煢，沒人能再傷害它?！?/br>
    沈琬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只顧自己哭著，許久后才點了點頭。

    又過了許久，她才從低泣中輕輕道：“我真的好想它……”

    慕容樾重重嘆了口氣。

    “回去之后本王會放個宮女過來，往后在宮里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一個人扛著，明白嗎？”

    他說話時聲音低沉，但等到話說完，沈琬都沒有反駁什么，便不自覺地舒展了眉目，眼中帶著笑意，只是一時沈琬低著頭看不見，他也不敢讓她看見他在笑。

    **

    半月之后，慕容胤等入京回宮。

    此番雖然是有驚無險，但宮里已經(jīng)被叛黨洗劫過，滿目瘡痍，留下來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慕容胤的妃嬪本就不多，這下愈發(fā)空缺。

    崔家出了這樣的事，自然也是元氣大傷，再不比從前，太后的父親崔朔年事已高，回來后便一病不起，太后更是無心再顧其他，便把后宮全都交給了沈琬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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