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間，已經(jīng)靠近一步，將紅傘撐在蘇瓷的頭頂。

    兩人頭頂，一片妖異的殷紅，就仿佛，立在血河之中。

    他淡淡一笑，笑容里不知藏了多少慘痛，“呵……，不過沒關系，我已經(jīng)習慣了……”

    他垂眸望著她，略略低頭湊近，“阿瓷啊，你身上，沒那么香了……”

    蘇瓷又緊張地全身一抽，喉間重重吞咽了一下。

    阿瓷，阿瓷，阿瓷……

    他喚她一聲，她哆嗦一下。

    病嬌真的比瘋批嚇人一百倍啊。

    至少瘋批在想什么，要做什么，都會說出來。

    而病嬌，你永遠不會猜到他的腦子里有什么彎彎繞。

    看書的時候，只覺得病嬌這種詭異的愛很刺激。

    真的進了書里才知道，這種得不到你就把你埋進土里，明年秋天就可以收獲很多個你的感情，實在是太可怕了。

    “內(nèi)個……，衛(wèi)九泠，”她鼓足勇氣。

    “是阿泠……”他打斷她，嗓音又低又溫柔，卻帶著刻骨的寒意。

    蘇瓷：……

    他癡癡看著她，“我們定情那晚，你說過，以后，我是你的阿泠，你是我的阿瓷……”

    行吧，不管蘇渣渣干過啥事兒，她現(xiàn)在都得照單全收。

    “阿泠，我想說，我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蘇瓷了，你看你能不能……

    “沒關系，正好，我也不是從前那個我了。”

    他的掌心，驀然落下一只水滴樣的吊墜，正是在時間裂縫中從枯骨中摘下來的那條。

    “來，戴上。”

    蘇瓷站著沒動。

    為什么要她戴上那個死人身上的東西？

    太變態(tài)了！

    “來！”

    他語調(diào)略重，嚇得她又不敢再拒絕。

    只好乖乖走上前一步。

    他將那攥在掌心許久，卻依然冰涼的吊墜，戴在她纖細的脖頸上，將一顆水滴樣的墜子擺正于她漂亮的鎖骨之間。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皮膚，死人一樣的涼。

    衛(wèi)九泠目光哀傷凄涼。

    他輕撫那吊墜，如觸碰著情.人的淚珠。

    “從現(xiàn)在開始，你還是我的阿瓷。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了?！?/br>
    蘇瓷：……

    “回去好好等著，過了明天，我可以將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

    衛(wèi)九泠撐著傘，在霧中漫步，又將蘇瓷送回了石室去。

    石門關上那一剎那，蘇瓷的小手用盡全力，死死摳住門縫兒。

    “阿泠！你最喜歡的不是白月薇嗎？”

    她必須抓緊一切機會，盡可能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否則，在這種孤立無援的情境下，始終是砧板上的魚rou。

    衛(wèi)九泠與她隔著門縫兒，死寂一般的沉靜了良久，才道：

    “是你讓我去挑撥她與謝無極之間的關系。你說謝無極沒了白月薇的支持，就不可能登基?！?/br>
    “你說，只要謝無極和蕭君楚兩敗俱傷，大燁的下一個皇帝，就是我！”

    他始終溫順的眉眼陡然一厲：“可你都干了什么？你借機甩開我，轉(zhuǎn)身就投入了謝無極的懷抱！”

    “你被白月薇追殺時，謝無極是個孬種，不敢出手！只有我可以救你！”

    “而你，你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寧可出賣色相，去求那個瘋子蕭君楚，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幫助！難道你都忘了嗎——！！！”

    蘇瓷被吼得快要閉上眼了。

    只隔著門縫兒，都能感受到他陡然飆升的憤怒和喪心病狂。

    難怪蘇渣渣要躲他躲得遠遠地，她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衛(wèi)九泠有病，根本甩不掉，才會到最后時刻，寧可把自己賣給瘋批，也不去求他。

    但是，現(xiàn)在，蘇渣渣已經(jīng)死了，頂包的是她倒霉的蘇包子。

    想要活下去，熬到瘋批來救命，就絕對不能再刺激這個神經(jīng)病。

    她拿起頸上掛著的那只吊墜。

    “可是，阿泠，你看，她并沒有徹底忘了你，她或許騙了你，但是到了最后，卻是真的有愧于你，不然，為什么到死都還戴著你給的信物？”

    衛(wèi)九泠的目光，穿過門縫兒，癡癡落在那墜子上，沒有吭聲。

    蘇瓷將那墜子攥了攥，“我會替她好好戴著，直到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它?！?/br>
    門那邊，衛(wèi)九泠依然未動。

    蘇瓷也屏住呼吸等著。

    不管怎樣，只要此時說的話，他能聽得進去，就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想從神經(jīng)病手底下逃出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哄。

    良久，衛(wèi)九泠終于抬手。

    蘇瓷終于看到一絲希望。

    然而，他的手，卻是無情地將她死死摳在門縫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塞了回去，然后，漠然將門關上。

    “或許，過了明天，我就再也不需要它了。”

    蘇瓷：……

    門，被死死合上。

    “喂！等等！阿泠！我是被蕭君楚那個狗皇帝強迫拉來的！我現(xiàn)在可以變成跟你一伙兒??！喂！你有什么想法說出來大家商量一下??！別把我關在這里啊！啊喂……?。?！”

    然而，外面再也沒有回應。

    昏暗的地宮中，陰寒如同墳墓。

    蘇瓷的臉，絕望的貼在門上，面壁。

    賣了瘋批也沒用了。

    完了，芭比Q了……

    身后，一眾瘦馬和小倌，因為一時之間信息量太大，全都帶著嘆為觀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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