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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的是沈燁,沈灼進門把東西往地上一扔,鞋子一脫,往自己屋里去了。 沈燁看沈灼臉色泛白,眼神冷得要凍死人,心道,這是怎么了?剛剛去菜市場的時候還沒見怎么著呢,怎么才十幾分鐘的功夫,人就氣成這樣了? 他再看王嘉禾。 王嘉禾倒是沒那么明顯,進門和譚思古搭了幾句話,笑容可掬,但神情也有些僵硬。老姜也在憋著火呢…… 沈燁能看出來不對勁兒,譚思古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幫著王嘉禾把雜七雜八的東西拎到廚房后,他洗過手,就去了沈灼的房間。 這間屋子譚思古是第三次來,頭一回還是在他和沈灼結婚前,他來問候王嘉禾,沈灼把他拉進屋里,問他:“你來真的?”她是問他,真的要跟她結婚么?他答得一本正經(jīng),當然是真的。然后沈灼就把他轟出去了…… 第二次是結婚當天,他在外面被新娘親戚洗劫一空,散盡紅包之后,終于走進門,抱走了坐在床上身穿白紗的沈灼—— 頭兩次都太匆忙了,他沒來得及仔細看過這間屋子。 沈灼的閨房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不大,一張床,一個書桌和書架,加上一只柜子和兩張軟椅,就差不多滿了。墻壁是干凈的白,一站壁燈,窗簾是米黃色復古花紋,桌子上卻有東西不少,都堆放得很整齊。 屋子的主人這會兒已經(jīng)脫了外套,只穿著灰色毛衣和黑色鉛筆褲坐在書桌前,雙手抱頭,背上寫著三個字—— “別煩我!” 譚思古走過去,在她床沿上坐下來。 沈灼聽到聲音,抱著腦袋轉過來看他,眉頭緊皺:“那兒有椅子你干嘛坐我的床?” 譚思古心想,我不只要坐,我還想躺呢。 然后就付諸實踐——雙腿一抬,兩臂擱在腦后,身子一倒,就躺到了沈灼柔軟的床上。 沈灼真的被點炸了。 她跳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譚思古,譚思古也看著她。 “你故意的吧?” 譚思古笑一笑,拉著她,說:“誰惹你了?” 沈灼咬著嘴唇,甩掉他的手,轉過身,坐在他身邊,“沒誰!” 瞧這語氣,譚思古怎么可能信。 “有時候人做錯事,可能自己不會認識到的,尤其是年紀大了,就會很固執(zhí),學著讓讓他們吧?!?/br> 他是何其聰明的一個人,這就看出來了,還拐彎抹角地讓她體諒王嘉禾。 是啊,她也想體諒。她怎么會不懂這些道理? 沈灼在王嘉禾身邊二十多年,摸透了王嘉禾的脾氣和性格。她忍,她常常忍,但就是那塊兒禁地,誰都不能碰! 她也覺得委屈,為什么明明是至親,卻常常在她最痛的地方撒鹽? 沈灼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顫,但仍是倔強:“講大話……事情擱在你身上你就不會這么說了!” 譚思古輕輕一笑,偏過頭看她,“哭了?” 沈灼瞪他一眼,“你才哭了!” 譚思古坐起來,“沒哭就好,以為你跟個孩子一樣哭鼻子呢。” 沈灼在甩了他一個白眼,起身要走,被他拉住。 “我去外面,幫著做飯……” 譚思古輕輕一拽,就把她拽到床上,把被子給她蒙上,說:“別出去了,好好冷靜一下,飯不用你做也行。” 沈灼被他壓著,頭露在被子外面,“不用我做,你來做?” 譚思古順從道:“我來做就我來做,你待在屋里歇著吧!” 他起身,朝她舉了下食指,就出了門。 而這時,廚房里,沈燁也在做王嘉禾的工作。 “您跟沈灼就是咱家的火爐和冰窟窿,一碰到一塊兒,我就得水深火熱!您說說吧,這次又因為什么吵了?” 王嘉禾對著兒子就沒脾氣了,她把菜扔進洗菜池,哀嘆道:“我怎么會跟她吵了?是她跟我吵!個死丫頭,我們剛剛回來的時候,我去超市買綠豆,叫她在外面等,結果我一出來就看到她正跟陳佳月聊著!回去時我說了她兩句,你也知道她跟衛(wèi)渠……哎!我剛說兩句,她那脾氣,立刻就上來了!還朝我吼!” 沈燁聽罷又是無奈又是噓噓。 王嘉禾早年就跟衛(wèi)家的那個陳阿姨關系不好,他還在上小學時,就整天聽王嘉禾罵陳佳月狐貍精、賣/sao、不要臉!自己母親文化高素質低,說話如此難聽,沈燁是很難接受的,更何況,他覺得陳佳月人挺好的,長相白凈,說話溫聲細語,對誰都笑呵呵的——多好一人呀,為什么王嘉禾就是不喜歡呢? 后來他才明白,女人同男人的是非觀念是不同的,在王嘉禾那個年紀的女人眼中,像陳佳月這種靠著長相在醫(yī)院謀得一席之地的女人,是罪惡的! 而那之后,沈灼去了武城養(yǎng)傷,養(yǎng)好了回來,沒想到,陳佳月的兒子也回來了。巧了,倆人在武城相識,還交了朋友。 王嘉禾哪會同意?她想從中阻撓,卻發(fā)現(xiàn)沈灼絲毫不肯讓步! 從武城回來后,沈灼就變得不愛說話,或者說,從受傷之后……那一天,沈灼對王嘉禾說了一番話,繼而摔門出走,王嘉禾在屋里哭了一整個晚上,就此消停。 沈燁當然知道那天沈灼對王嘉禾說了什么,但那些話太殘酷,他常常逼迫自己不去想起。 而今天,往事再提,心底都是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