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書館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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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姨到底不死心,覺得別人不見猶可,安南王府的太妃和王妃那是一定要見的。 在南邊的時候,她曾不只一次聽人描述過安南王府的精致奢華,府里待下人如何優(yōu)厚,據(jù)說一個三等仆人的月銀就可以養(yǎng)活一家人了,所以南邊的人以進(jìn)安南王府當(dāng)差為榮。她在遺腹子死后最絕望的歲月里,家里的親戚也曾為她在安南王府謀過職,后來沒弄成,轉(zhuǎn)而進(jìn)了知府后衙,當(dāng)上了小宛秋的乳娘。 這些在平民百姓心目中傳奇式的人物,如今有機(jī)會得見一面,蘭姨自然不會放過。更何況,她也是真心為自家姑娘打算,姑娘是南邊人,若能得到安南王妃的憐惜,給她尋一門南邊的親事,她們以后都可以跟著回南邊生活。她相信,姑娘也和她一樣,還是更喜歡南方的飲食和氣候,上京冬天太冷,一年要燒好幾個月火炕,剛來的那一兩年,姑娘的手腳都長了凍瘡,現(xiàn)在才好一點。 看俞宛秋和幾個丫頭在園子里拔草種花忙得不亦樂乎,蘭姨悄沒聲息地往外走。才出月洞門,就在石子路的轉(zhuǎn)角處看到一個有點臉熟的人,仔細(xì)一瞧,是內(nèi)院小廚房燒火的嚴(yán)婆子。 蘭姨三步兩腳迎上去喊道:“嚴(yán)大娘,您怎么得空上這兒來了?” 嚴(yán)婆子朝她尷尬地笑了笑:“這位嫂子是” 蘭姨心里有點暗惱,主子不受重視,身邊的人就沒地位,一個燒火嬤嬤都比她有體面,在園子里走一遭,到處都有人打招呼。不像她,跟隱身人似的,尤其是那些正經(jīng)主子房里得臉的丫環(huán)嬤嬤,哪次不是她上趕著去巴結(jié),人家還一臉的敷衍之色? 心里再惱,臉上還得陪著笑湊過去作自我介紹:“我是俞姑娘屋里的亭蘭,大娘不認(rèn)得我,我可認(rèn)得大娘,去廚房的時候見過的?!?/br> 俞宛秋平日的飲食按府里姑娘的份例,正餐是兩葷兩素一湯,究竟要哪種葷那種素,可以讓丫環(huán)去點,每天廚房門口會掛出牌子,列出今天可供應(yīng)的菜肴種類。俞宛秋房里負(fù)責(zé)飲食的是茗香,平時都是她去廚房走動,蘭姨只偶爾跟著去過幾次。 沈府里有俞宛秋這個人,嚴(yán)婆子還是知道的,那女孩生得一副俏模樣,在府里的下人中,尤其是管家小廝口中知名度頗高,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美人也不怕藏得嚴(yán)實,甚至越少露面,吸引力越大。 對這一點,蘭姨從來深信不疑,她在心里發(fā)誓: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讓姑娘出去露露臉,她相信,只要讓安南王府的王妃見到姑娘,就一定會喜歡她。 嚴(yán)婆子不知道蘭姨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只以為是尋常路遇,停下來寒暄兩句就想走開,蘭姨卻攔住她沒話找話:“今天廚房肯定很忙吧,要招待貴客,所以剛看到大娘,我才有些吃驚?!?/br> 嚴(yán)婆子笑著回道:“既然是貴客,哪輪到小廚房準(zhǔn)備,連太太小姐們的份例菜也讓大廚房一并攬過去了,我們今日反倒比平時有空?!?/br> “難怪呢,就說這會兒怎么還見大娘逛園子”說到這里,蘭姨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禁不住有一絲竊喜,小心翼翼地問:“那今天小廚房就不開伙了?” 嚴(yán)婆子說:“開伙肯定是要開的,還有你我這些下人要吃飯啊。” 蘭姨關(guān)心的不是這個,而是“主子們的飯全都不用小廚房準(zhǔn)備了?” 嚴(yán)婆子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還是耐著性子回答:“是的,都不用,外面大廚房要開宴,主子們自然都去赴宴,不用單列了?!?/br> 蘭姨心里一陣雀躍,忙低頭扯了扯衣角以掩飾臉上的欣喜之色,姑娘等會要去赴宴,那就一定能見到安南王妃了。 告別嚴(yán)婆子,她也不往前面走了,興沖沖地跑回山水園想告訴姑娘這個好消息,卻發(fā)現(xiàn)姑娘又去了靜齋。 ***** 此時靜齋的文瀾閣里,俞宛秋正蹲在地上翻著一本發(fā)黃的舊書,書名叫西土游記,作者跟著名的唐玄奘是同時代人,身份也是僧人。不同的只是,這位“唐僧”去西土不為取經(jīng),而是行游,所以他記下的都是當(dāng)?shù)氐拿絼偎?、人物風(fēng)尚,煞是生動有趣。俞宛秋看得入迷,蹲累了,索性席地而坐,連椅子都懶得搬了。 正津津有味,耳邊傳來一聲極為不悅的責(zé)問:“你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 俞宛秋從書中抬起頭,只瞥了一眼那張傲慢無禮的臉,就用比他更冷的聲音說:“這正是本姑娘要問你的?!?/br> 那人顯然被奉承慣了,接受不了這樣的態(tài)度,當(dāng)即朝外面喝令:“來人,把這個礙眼的女人給我扔出去。” “憑什么!”俞宛秋怒紅了雙眼,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樣蠻橫不講理的人種。 “不憑什么,本世子的規(guī)矩就這樣,三丈之內(nèi),不許女人出現(xiàn)!” 世子?俞宛秋頓時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安南王府的王妃今天來沈府做客,所以把家里的混世魔王也帶來了。賈府的混世魔王是在脂粉堆里混大的,安南王府的則反其道而行之,避女人如瘟疫。 如果他并非只針對她一人,而是討厭一切女人,俞宛秋倒沒那么介意了,人家的怪癖,與她何干?不許出現(xiàn)就不出現(xiàn)咯,誰稀罕見他了。 她朝他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像安撫躁郁癥的病人:“別激動,別激動,我這就出去?!?/br> 迅速抱起幾本挑好的書,她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在門口才碰見匆匆趕來的佟夫子。 佟夫子把她拉到路邊的薔薇花架旁,壓低嗓音問:“沒嚇到你吧?這位世子出了名地討厭女人,他所到之處,女人早趕跑光了,我就沒想到你會在里面?!?/br> 俞宛秋不以為意地說:“沒事,不過是個又暴躁又別扭的小破孩子?!钡湫偷那啻浩谂涯嫘睦?,記得上初中時,班里也有些男孩討厭女孩,和女孩同桌還劃三八線,當(dāng)然也有早熟的,初中就開始追女孩。而這位世子,顯然屬于晚熟品種。 “小破孩子?”佟夫子失笑“那小破孩子可比你還大,人家今年十六歲了,你才多大,十三都不到,說起話來就老氣橫秋的?!?/br> 俞宛秋想說自己早就年過三十了,比佟夫子小不了多少,真開口的時候,只能含糊其辭:“我本來就比他大好吧,呃,我是說,我可比他懂事多了?!?/br> “是是是,你比他懂事,真懂事的孩子,會不肯上學(xué),成天只想著看閑書混日子?” 看佟夫子又準(zhǔn)備長篇大論地說教以“挽救失學(xué)兒童”俞宛秋忙一拍額頭道:“哎呀,差點忘了,我屋里還收著昨天采下的一籃子瑞香,那幾個粗心的丫頭未必記得處理,要放壞了就可惜了。夫子我先走了哦,您慢忙,慢忙。” 眼看一抹淡青漸行漸遠(yuǎn),佟夫子無奈地?fù)u了搖頭。 這些年來,他從沒見俞宛秋穿過鮮艷的衣裳,總是黑白青三色。若是其他十來歲的女孩穿黑色,他會覺得難以想象,可這女孩穿著黑色的衣裙,卻美得讓人窒息,膚若凝脂,黑瞳澄澈如秋水寒潭,只靜靜地站那兒瞅你一眼,就會有一種被吸進(jìn)去的感覺。 他也是男人,即使年長她若干歲,照樣抗拒不了美人的魅力。當(dāng)然他心里也明白,他和她,今生是沒有任何可能的,他唯一能接近她的方式,就是以師長的身份教導(dǎo)她。一直游說她正式入學(xué),何嘗不是他自己的私心,有了師徒名份,他們的關(guān)系是不是更近了一層? 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文瀾閣,那兒可還有一位惹不起的小霸王在等著他解釋呢。 入沈府做西席之前,他曾給這位世子爺當(dāng)過一陣子啟蒙師——幾乎沒被他氣死,最后差不多落荒而逃。也因此,他后來的授業(yè)生涯,盡量只收女學(xué)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想不到,今天世子隨祖母和母親來訪,他作為“故人”隨侯爺出門迎客,還以為世子早不記得他了,誰知那人竟直奔他而來,把一干正主丟在前面不理,非拉著他到書齋“敘舊” 他始而懵懂,到這會兒才相通關(guān)節(jié):世子年過十五,已到了議婚之齡,這回安南王一行逗留京師,京中貴門豪族排著隊請客,巴結(jié)是一個方面,想跟安南王府聯(lián)姻才是最大的目的。 再聯(lián)想到沈府的適齡女子數(shù)目,他越發(fā)肯定了這種想法,世子哪里是記得他這位故人,不過想找個地方安靜地待一會兒,所以,在文瀾閣里乍見俞宛秋,才會那么厭煩。 不知為什么,他很滿意這種誤解,就讓安南王世子以為俞宛秋是那種想攀龍附鳳的女人,趁人不備故意潛入文瀾閣想接近他好了。 所以,他不會為俞宛秋辯解什么,若世子問起,說不定他還會加油添醋幾句。 他承認(rèn)自己有些卑鄙,可那又如何,他就不是人嗎?為了謀生,長年累月在外,有妻子而不得團(tuán)聚,名為人夫?qū)崬轹姺?。坊間話本里多的是笑話譏刺他這種人,比如,某坐館先生一日外出,見公狗母狗相連,慨然嘆曰:“吾不如也!” 吾不如也,吾得不到的美人,也不想看別人得到。 他沒往深里想,明明安南王世子討厭女人,也沒給俞宛秋好臉色,為什么他會冒出這種離間他們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