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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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阡……” 混沌模糊的夢境,似夢魘般纏繞不休,好像要將她拖入萬丈深淵。 “爺爺,不要離開阡阡……” “四殿下,寒空已死,老臣也已經(jīng)是必死之人,唯獨(dú)……阡阡,就交給您了?!?/br> “爺爺原本只想讓你平安快樂的長大,可惜,生在阮家,是注定沒有辦法做到了……爺爺不想讓你活在仇恨中,你唯一要記住的,就是自己的姓氏。” “阮家,是最熱愛北墨這片土地的家族,不要讓手中的劍,沾染無辜人的血?!?/br> “永遠(yuǎn)不要忘記自己的姓氏,阡阡,你身體里流著的,是阮家人的血?!?/br> “寒空,爹來陪你罷!” “爺爺——” 聲嘶力竭的痛呼,伴隨著搖曳的血色蔓延的天空和大地。 “阡阡,我們必須活著,唯有活著,才能報仇?!背劣舻纳倌暝谒亩呎f著,卻徹骨的寒冷。 “朕終有一天,會還阮家一個清白?!?/br> 清冷的眸子,淺淺的藍(lán)色氤氳著,似煙雨江南的清風(fēng)細(xì)雨,酥酥的,涼涼的,卻堅(jiān)定。 一道光,劈開黑暗的夜空,忽然之間月光溫柔灑下,遍布心房。 驟然之間,林熙睜開眼睛。 她自從回到墨都,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夢見爺爺了。 林熙坐起身,隨手遮住外面刺目的日光,估了估時辰如今天色大亮,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過了晨膳的時間,昨晚她和寧炙寧滸討論阮家軍的現(xiàn)狀到半夜,沒想到,許久沒有的夢魘居然再一次襲來。 只是這一次,她居然沒有像之前那樣猝然驚醒,滿身冷汗。 沒有侍衛(wèi)來叫她的嗎? 林熙赤著腳落地,走到窗前推開木窗,一縷明媚溫暖的陽光照射進(jìn)來,暖暖的,照在身上極為舒服,讓她忍不住瞇起眼睛。 “將軍,您醒來了,”門外的侍衛(wèi)走到窗前,看著只穿了一件單衣的林熙,眉心一跳,有些驚艷的看著她,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忍不住說道,“將軍,如今雖然快到夏天,但是天氣還有些涼,您還是多穿一些吧?!?/br> “我知道,滄瀾將軍呢?”林熙平靜的走回屋里披了件薄衫,溫和的點(diǎn)頭。 báinèn俊秀的面容,因?yàn)槭焖鋈恍褋?,面前的林熙臉色有些異于常日的紅潤,顯得皮膚更加吹彈可破,眉眼如畫,更添了幾分柔軟。 侍衛(wèi)的心臟控制不住的狂跳,不知為何,他覺得近來的將軍越來越溫和,已經(jīng)很少對他們疾言厲色了。雖然在軍務(wù)上仍舊很是嚴(yán)厲,但比起往日的冷酷無情,更多了幾分恣肆。 可能,是息羽部那些人越來越讓將軍省心了吧。 侍衛(wèi)壓下心中的異樣,行禮稟告道:“息羽部的人有來告假的,滄瀾將軍就去駐地看了看,早晨剛走,說是將軍昨夜沒有睡好,今日不必叫醒您,只待您自然醒來,還讓屬下轉(zhuǎn)告您,這幾日軍中尚且安穩(wěn),將軍可以歇一歇?!?/br> 林熙點(diǎn)頭,隨意的問道:“告假?最近是有什么節(jié)日嗎?” 還未說完,林熙自己就已經(jīng)想起來過幾天是什么日子,臉色一變,前一刻還溫和明媚的面容,忽然變得陰沉詭異。 “明天是三月三上巳節(jié)——將軍,將軍!” 侍衛(wèi)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到林熙已經(jīng)從他的面前消失,下一刻,房門打開,一道白影閃過,林熙奪門而出。 “將軍,您還未穿鞋和……用膳?!笔绦l(wèi)在后面焦急的喊道。 “上巳節(jié)都要到了,墨都,已經(jīng)不冷了。”林熙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很是平靜,卻讓侍衛(wèi)的內(nèi)心隱隱不安。 侍衛(wèi)望著林熙消失,剛剛那溫和的將軍,好像是他的錯覺,那一瞬間的回眸,將軍側(cè)臉緊繃著,仍是面容冷酷,眼底冷冽無比。 林熙自然是提著鞋的,她沖出將軍府便冷靜下來,扶著胸口低低臣喘著氣,眼中翻涌起復(fù)雜悲痛的漩渦。 沒錯,上巳節(jié)快到了,而阮家抄家的那日,便是在上巳節(jié)的前一天…… 換言之,今天,便是阮家的忌日。 忌日,忌日啊…… 林熙感覺自己的心口是針扎般的刺痛。 往年的今天,她只能在漠南磕幾個頭,對著桑淦城的方向,亦對著墨都的方向,燒些隨風(fēng)而逝的紙錢。 這幾日阮家軍和息羽部,熙南軍三方都極為忙碌,太后失勢,勢力被帝黨和花黨一同瓜分,她之前欠了花無岸一個人情,只能在其中周旋些利益給他,所以分外的忙碌。 而墨玦,在那日瓊花樓之后,便再也沒有私下與她交流。 她仍是每天上朝下朝,有事便去熙南軍指導(dǎo)些玄奕,沒事就臥在將軍府內(nèi),兩人之間看似君臣和睦,卻好像一直隔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隔閡。 幾天前是阮寒空和樓暮雪的忌日,林熙和滄瀾一同去無名的衣冠冢面前叩拜了一次,真正阮家人的尸首早已在漫天大火之中化為灰燼,父親更是葬在了桑淦城,徒留下的,不過是當(dāng)初樓相暗中立的石碑,因?yàn)槿罴胰耸侵\逆叛國之徒,上面,就連個姓名都沒刻上。 許是因?yàn)橐呀?jīng)身在墨都,她竟然忘了明天就是上巳節(jié)。 怪不得,她許久沒有夢魘,今早卻夢見了那晚的事情。 是爺爺在心中怨她沉溺在溫柔鄉(xiāng),忘記過去的痛事嗎? 林熙抬頭看了看,眼底苦澀,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銀安街街頭,林熙駐足在街角,原本有些陰冷的氣息被十丈紅塵帶來的喧囂席卷,漸漸地,一寸寸的溫暖爬上她的心,心中的悲傷好像暈染了一層熱氣,被撫平柔軟。 周圍,是熙熙攘攘的小販和百姓,臨近三月三上巳節(jié),在幾場朦朧春雨過后,街道上分外的干凈和清晰,比起往日更加的熱鬧和溫馨。 是啊,是溫馨。 挑著籮筐的淳樸壯漢,提著竹筐的老者,還有年輕的,背著魚簍的少女,一個個在她的身邊經(jīng)過,偶爾有一兩個人詫異的看著她,不知道為什么如此面貌出眾的一個少年,為何衣衫不整的站在道路兩旁。 遠(yuǎn)處是高聳著開門迎客的景寶閣,來往的行人都泰然自若,叫賣聲,吵鬧聲,戲耍聲,交織成林熙耳邊的一道悅耳風(fēng)景。 回到墨都已經(jīng)有了半年,她從未覺得自己真正的屬于這里,睡夢里,還是大漠蒼鷹和尸山血海,在這一刻,好像才找到了心靈的歸宿。 這里,是她幼時候生活的墨都,腳下的青石板,是她淘氣時候走過很多次的街道,即使曾經(jīng)賣糖葫蘆的老者已經(jīng)不見,但總會有新的和藹的大嬸,挑著糖葫蘆的桿叫賣。 生活,永遠(yuǎn)不會以為一個人或一件事而停止它的運(yùn)轉(zhuǎn)。 這片土地,不止是漠南那滿目瘡痍讓人愛憐,如今這國泰民安,更讓她想要去用力守護(hù)。 她,想要墨玦海晏河清,山河永固。 林熙脫下急匆匆披上的外裳,只穿著一件潔白整潔的薄衫,目光綿長悠遠(yuǎn),似乎穿越了這些人群,看見了曾經(jīng)熱鬧繁華的鎮(zhèn)國公府。 都要夏天了,天氣……的確一點(diǎn)也不冷了。 心中的陰霾,似乎也漸漸散了。 不知不覺之間,林熙沿著人群緩慢走著,再一次抬起頭,神情有一些恍惚,待她看清到了何處的時候,瞳孔一縮。 她竟然從銀安街走到了墨都的最南邊。 一片荒涼的斷壁殘?jiān)椴紭O為廣闊,面前破爛卻高大的門楣之上,是一塊殘破了一半的門匾,墨黑色楠木制成的牌匾極其堅(jiān)硬,即使已經(jīng)過去了悠悠十幾載的歲月,也沒有腐爛或破裂,只是露出被烈火燒灼過的漆黑痕跡。 門匾上,是大氣磅礴的一個字——阮。 門匾只有一半,另一個府字,不知去了哪里。 她,竟走到了阮家。 林熙幽深的眼眸一點(diǎn)點(diǎn)掃過這里的每一寸草木,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一步步的走進(jìn)阮府的大門。 入眼,卻是令她有些驚訝的景象。 阮府佇立在墨都最南邊,街道已經(jīng)荒廢,但內(nèi)部,卻沒有如外表那樣荒涼,也與林熙想象中的破敗景象十分不同。 曲徑通幽,林熙看到遠(yuǎn)處庭院內(nèi)的山石假山,竟然沒有任何破碎或因?yàn)槟昃檬薅鴥A倒的樣子,只是下面曾經(jīng)清澈的小湖干涸了,露出的也是很干凈的,布滿小小卵石的湖底。 日光傾瀉而下,那些看起來極為普通的鵝卵石反倒像是一枚枚晶瑩剔透的寶石,閃閃光。 曾經(jīng),她最喜歡在夏日湖水恰到好處涼快的時候,瞞著母親,偷偷的和阿碧一起去摸幾枚漂亮的石子回去,被現(xiàn)了,母親勒令她扔掉那些無用的石頭,她還大哭著與母親吵了一架,跑到宮里去找墨曄堯。 她還記得,她捧著那視若珍寶的卵石送給莫念的時候,還虔誠的說了一句話…… 她說了什么?林熙皺著眉想了想,仍是記不起來。 年歲太久,她早已忘記了,只記得莫念摸了摸自己的頭,將自己送回阮府,說:這些石頭,怎么比得上鎮(zhèn)國公府內(nèi)的珍寶玉石呢? 可是,她更喜歡那石頭。 最終,她只能默默地丟掉鵝卵石,收下娘給她的玉石玉佩,做個懂事一些的孩子。 林熙無奈的勾了勾唇角,想起童年的趣事,心中沉重了幾分,也輕松了幾分。 她哪里是將石頭捧給莫念,而是將自己的一顆心捧給他啊。 可是他永遠(yuǎn)不知道,也不會知道了。 走過假山,沿著一條幼時很是幽長的青玉小路走著,恍然現(xiàn),她小的時候覺得無比漫長的道路,如今不過幾步便豁然開朗。 終于,直面了那被大火燒燼的后院。 衛(wèi)軍抄家之時,既然圣旨是殺無赦,那些衛(wèi)軍自然無惡不作,dǎzáqiǎng燒,帶不走的,便盡數(shù)燒掉打碎,她以為會看到破爛不堪的一幕,沒想到,眼前竟是整潔坐落的房屋。 除了地上燒焦的烏黑痕跡,她竟看不出阮府糟了劫難。 好像那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而爺爺下一刻就能從書房走出來,將自己高高的舉起,母親就會給她準(zhǔn)備好桂花糕,在她耳邊輕聲細(xì)語。 有人,在這些年守著這里。 林熙看見連庭院上本已經(jīng)一分為二的白玉石桌都恢復(fù)如初,已經(jīng)做出了猜測。 是阮家軍嗎?還是寧家父子? 或者,是樓相留下的后手。 又或者,是……墨玦? 林熙盯著石桌上擺放著的幾碟點(diǎn)心,看起來都極為精致新鮮,有桂花糕,玫瑰酥等,看起來令人食欲大動。 而且,這桌子上纖塵不染,一看就是有人擺上去不久。 這點(diǎn)心分外眼熟…。林熙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她一醒來就跑到這里,還未吃一粒米,聞著這甜蜜的香氣,真的有一些餓了,而這幾樣甜食,看起來還算和她的胃口。 是誰? 林熙心中猛地想到墨玦,眼底一顫,忽然快步穿過庭院,墨竹婆娑,翠綠叢叢,她直奔自己曾經(jīng)居住的房間。 雕花木門推開的一瞬間,出咯吱一聲陳舊的聲響,林熙眼神一暗,眼底的光芒漸漸的熄滅了下去。 沒有人在房間里,但曾經(jīng)已經(jīng)被衛(wèi)軍打爛的門又被人原封不動的安了回去,里面的東西看起來也歸在原位。 心中的期待慢慢的化為無奈,她在想什么,難不成指望墨玦會在此處嗎? 身為皇帝,他此刻,該在御書房面見眾臣或者批閱奏折。而且墨玦又沒有來過阮府,怎么知道她住在哪個房間呢? 今天,她未去早朝,昨天也沒去,反正她只是個邊境歸來的武將,如今在傳聞中皇帝在武將之中寵信忠武侯寧家,最近漸漸地便也沒人在意她。 林熙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墨玦要是有一日調(diào)查出寧滸是她的人,是不是會氣瘋…… 漫步在阮家的后院,阮家奴仆眾多有四五百人,占地面積自然極大,林熙淡淡的目光在舊日的風(fēng)景中一一掃過。 有的早已面目全非,有的,還是舊日模樣。 半晌,林熙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木門沒有落一點(diǎn)塵土,精致的繡著繁花的楠木床榻,上面鋪著一層薄薄的玉席,還放置著一個熟悉的白玉石軟枕,只是沒有床被,看起來纖塵不染。 精巧的竹桌,放著一件林熙有些熟悉的小小暖爐。 精致的橘色景泰藍(lán)的手爐,雕刻著淺淺的云紋,好像經(jīng)常被人放在手中把玩,顯得極為光滑,自窗外透來一縷陽光照射著,手爐散著柔和的暖光。 她不由自主的拿起手爐,輕飄飄的,里面沒有炭火,入手微涼而恰到好處的細(xì)膩。 她恍然想起來,這手爐是她小時候經(jīng)常用的,只是后來……被她塞到了小白的懷里,怎么又在此處? 她下意識的看向房間內(nèi)不大不小的屏風(fēng),后面的狹小縫隙是她曾經(jīng)藏身的地方,她被阿碧鎖在那里,眼睜睜的看著阿碧將前來抓捕她的衛(wèi)軍引走,直到等來爺爺和墨曄堯來救自己。 如今,那處縫隙多擺了一棵奢華高大的珊瑚樹。 這里明明是她曾經(jīng)的房間,也曾被衛(wèi)軍打了個稀巴爛,如今,好像處處都沾染了別人的氣息。 小書架上的玉器擺件不見了,多了些竹簡和玉瓶擺件;床榻旁邊的柜子不見,多了個圓圓的,很可愛的木頭桌子;桌上她常用的那套青玉茶壺早已被衛(wèi)軍打碎,現(xiàn)在換成了一套小巧精致的白玉茶盞。 多得是她不知道的東西,她不覺得陌生,只覺得看著這些東西,心中安穩(wěn),溫暖。 林熙坐到了床頭,將微涼的手爐捧在懷里,眼前好像出現(xiàn)小白曾經(jīng)抱著這手爐的樣子,可憐巴巴的,渾身冰冷,清澈剔透的藍(lán)色眼睛,光的看著她。 哈哈…。 是小白啊。 默默地守護(hù)著這片故土的,是她的小白。 林熙閉上雙眸,長睫顫抖了片刻,一滴晶瑩的淚水控制不住的自眼角滑落臉龐,浸濕了一片潔白的衣衫。 落在玉席上,緩緩濺開。 緋紅嫣然的唇,卻無聲的揚(yáng)起一抹溫柔明媚的笑。 好像,是燙在他的胸口。 很燙,很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