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徐太太提了袋橘子回來可驚壞了下人。

    只道是若凡是都由主人親力親為，那他們存在的意義便不大了。

    這日夜間，安隅歸家，將進(jìn)書房時(shí)，電話響起。

    低眸望了眼，半分接的欲望都沒有，只是任由它響著，伸手脫了手中外套抖了抖搭在椅背上，窗外涼風(fēng)灌進(jìn)來，帶起了她身上的火鍋味，安隅皺了皺眉，伸手抄起外套，甩到了遠(yuǎn)處沙上。

    好似離得遠(yuǎn)便聞不見似得。

    此時(shí)，躺在桌面上的手機(jī)還在放聲高歌。

    好似她不接，便不會(huì)停歇似得。

    安隅彎身開電腦，登錄郵箱，將將停歇下去的手機(jī)又開始了。

    她看了眼，依舊是那個(gè)號碼。

    伸手，接起，許是不大想拿著手機(jī)，索性是開了免提放在桌面上。

    “有事？”她問，話語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有時(shí)間回來吃飯，”那側(cè)是胡穗公事公辦的聲響。

    安隅聞言，稍有停頓，伸手點(diǎn)了點(diǎn)鼠標(biāo)，將文件展現(xiàn)出來，話語平鋪直敘，“你還不如直接告訴我何事?！?/br>
    那側(cè)，胡穗拿著手機(jī)看了眼坐在對面的男人，拿著手機(jī)的指尖稍稍往下壓了壓。

    “電話里說不清楚，”這夜，趙波歸來，大概同她說了那些事情，這才有了的這通電話。

    從私人因素出，胡穗自是不愿安隅放過趙清顏，更甚是恨不得能盡早將她送進(jìn)地獄。

    但她不能表明出來。

    不僅不能表明出來還要頗為體貼的站在趙波的位置上為他考慮。

    為趙家考慮。

    “說不清楚那就不說，”她沒耐心去聽她的為難之處。

    更甚沒耐心去跟她好好溝通。

    聞此言，胡穗目光在度落在趙波身上，后者見此，擱下手中杯子，伸手示意胡穗將電話給他。

    后者照做。

    “安隅、我是趙叔叔?！?/br>
    難于聞言，有一秒種呆愣，于她而言，在生活中，趙波極少同她通電話，數(shù)年來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而今日這一舉動(dòng)，讓安隅意識(shí)到；趙家、不能輕易回。

    她伸手，指尖依次從桌面上起落，嘴角笑意深深；乖巧喊了聲趙叔。

    “有時(shí)間的話跟紹寒一起回家吃個(gè)飯？”這話，是詢問句。

    且還稍有些低聲下氣的模樣。

    “我有時(shí)間，徐先生不見得有?！?/br>
    找她是假，找徐紹寒是真。

    那側(cè)，有冗長的沉默閃過。

    趙波在她得身命中，扮演得是一個(gè)旁觀者，他不參與她與胡穗之間的斗爭，也不阻止趙家人對她的欺凌。

    所以今日，當(dāng)他這通來意明顯的電話過來時(shí)。

    安隅從一開始便抱定了這個(gè)態(tài)度。

    而趙波，高估了自己在安隅心目中的地位，他妄以為他的職位亦或是其他，能讓安隅讓他三分薄面，事實(shí)證明，并沒有。

    只因，她不吃這一套。

    這通電話，無疾而終。對于安隅這個(gè)當(dāng)事人而言，并沒任何影響。

    但對于趙家而言，引起的是一室沉默。

    趙書顏將目光落在對面胡穗身上，大抵是對她不言不語的態(tài)度感到稍有些不解。

    若是以往，胡穗即便是跟安隅生爭吵也會(huì)將她拉回來，但今日……沒有。

    她很沉默，任由安隅拒絕了趙波也沒有任何言語。

    “胡姨，”她輕聲開口。

    胡穗聞言，視線落在趙書顏身上，輕抿唇，等著她的言語。

    “您在廚房燉的燕窩時(shí)間夠了，”她善意提醒，說了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語。

    但就是這么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語。

    足以讓胡穗聽出他意。

    她淺笑起身，轉(zhuǎn)身之際，臉色瞬間晴轉(zhuǎn)陰云。

    在這父女二人看不見的地方，再也沒有了溫婉端莊的模樣。

    廚房里，胡穗挑起水龍頭洗了把手，動(dòng)作平靜，一身緋色旗袍在身，襯的她皮膚白凈。

    身旁，傭人望向她，胡穗側(cè)眸望之，笑問，“怎么了？”

    “您最近瘦了，”傭人回答。

    “瘦了好，”她笑言。

    這夜臨睡前，安隅接到徐紹寒電話，那側(cè)，男人話語聲溫軟平靜，交代著些許事宜。

    安隅躺在床上，靜靜聽著。

    “安安～s市溫度比首都低?！?/br>
    安隅聞言，有一秒呆愣，似是有些摸不清楚徐紹寒這話是何意思，但想了想還是道：“那你注意身體。”

    片刻，那側(cè)響起輕笑聲。

    本是輕聲交代著的徐先生突然來這么一句話，無非是想聽聽徐太太的關(guān)心聲。

    得償所愿，怎能不開心？

    “好……我注意身體?！?/br>
    男人一本正經(jīng)的話語聲讓她面色微紅。

    蹭了蹭被面，“困了?！?/br>
    “那睡，小姑娘睡覺不老實(shí)，夜間不要踢被子。”

    這話，沒有得到安隅的回應(yīng)。

    反倒是迫不及待的掛電話。

    徐先生此時(shí)坐在座椅上，伸手摸了摸下巴，笑的一臉青俊高雅。

    “老板、”門外，周讓早便侯著了，聽聞里面有話語聲一直沒進(jìn)來。

    直至聲響停歇，扣門聲才響起。

    周讓推門而入，手中拿著文件，微彎身將文件遞至男人跟前。

    “趙市長那邊剛剛來過電話了，”周讓輕聲言語。

    男人低眸翻著手中文件，未曾抬眸，只是淡淡問道，“何事？”

    “說是讓您和太太抽空回去吃飯?！?/br>
    這話，成功讓徐先生視線從文件上移開，落在周讓身上，微微擰了擰眉。

    隨后，男人關(guān)了手中文件，將寬闊的后背靠向座椅，望著周讓，似是在等著他的下文。

    “趙市長又要保趙清顏的意思，太太似乎并不想放過她，而且，唐總最近也在暗地里推波助瀾——”說到此，他的話語停住了，接下來的話，不知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老婆的緋聞男友在推波助瀾，這放在任何男人身上只怕都不是一件能接受的事情。

    “他推什么？”聞言，男人眸光乍變，隨即一身硬邦邦的詢問甩了出來。

    “估計(jì)是查灰色地帶，”這本該是一句肯定話語，但此時(shí)，他說出來，是模棱兩可的。

    只因這人??！氣場太強(qiáng)硬。

    周讓站了良久都沒等到男人的話語聲，反倒是最后，冷嗤了一聲。

    頗為咬牙切齒道了句，“果真是放養(yǎng)不得?！?/br>
    周讓垂在身旁的手緊了緊，掌心布上一層淺薄的濕汗，他輕抬手，沿著褲縫擦了擦。

    “那——”去還是不去？

    “去會(huì)會(huì)，”徐先生答。

    他骨子里的強(qiáng)勢霸道并非刻意隱藏就能讓人瞧不見的。

    實(shí)則此時(shí)周讓很想問一句，不商量？

    但他不敢問。

    徐先生說的這句放養(yǎng)不得，無疑是說安隅了。

    次日清晨四點(diǎn)半，臥室鬧鐘聲響起，安隅起身，對著鏡子洗了把冷水臉，想讓自己清醒清醒。

    五點(diǎn)不到，女主人驅(qū)車離開磨山，直奔外環(huán)郊區(qū)湖邊，這一路，她從天色陰暗行至晨曦微露。

    觀湖臺(tái)入口處，有一身影面湖而立，安隅伸手?jǐn)n了攏身上風(fēng)衣，在這清晨的湖邊，一件風(fēng)衣似乎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這日，她棄了高跟鞋，著了一雙平底白色板鞋，牛仔褲配風(fēng)衣，整個(gè)人休閑而又青春活力。

    步伐向前，男人許是聽聞聲響，微微轉(zhuǎn)身，見來者，扔了手中香煙，隨手拋進(jìn)了江里，動(dòng)作瀟灑利落。

    “污染環(huán)境，”這是她走近之后說的第一句話。

    趙景堯聞言，笑了。

    “聽你這意思是想讓我上去撈起來？”

    安隅睨了眼人，視線落到湖面上，回應(yīng)道，“你去呀！”

    “你讓我去我就去？”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安隅冷嗤了聲，似是懶得跟他瞎扯。

    朝觀湖臺(tái)而去，雙手搭在木質(zhì)欄桿上，眺望著平靜的湖面。

    內(nèi)心的平穩(wěn)在此時(shí)難以用言語形容。

    她像極了一個(gè)劊子手，在這個(gè)黎明將曉欣賞著這個(gè)城市里的湖景。

    忽而，手邊一溫，一杯咖啡遞過來，安隅看了眼伸手端起，淺喝了口，“你知道嗎？我在這個(gè)城市生活那么多年，從來沒有心情去欣賞它的美。”

    “生活都難以進(jìn)行，哪有心情去欣賞它的美?！?/br>
    趙景堯背江而立，手中端著咖啡杯，視線平平望向天邊云彩。

    吐出來的話語無甚感情。

    “我要的人帶回來了？”

    “恩、”他應(yīng)允。

    “你就不問問我想干什么？”

    聞言，趙景堯斜了人一眼，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笑的冷淡無情，“這世上不適關(guān)你屁事就是關(guān)我屁事，你干什么，關(guān)我屁事？”

    霎時(shí)，清晨曉霧中一聲銀鈴的淺笑從趙景堯耳邊劃過，他側(cè)眸望去，之間那人望著湖面平靜開口，“年幼時(shí)，當(dāng)我們站在夾縫中茍且偷生時(shí)，我們看不到美好的黎明，可當(dāng)成年后，我們穿過重重荊棘來到山頂眺望遠(yuǎn)方的黎明曙光，其實(shí)這時(shí)，黎明也好，曙光也罷都是別人的，我們不過是歷經(jīng)磨難帶著滿身傷口渾身流著鮮血站在殘?jiān)珨啾谥媳蝗擞^望的小丑。”

    “黎明總是會(huì)來，但曾經(jīng)在也回不來了?！?/br>
    趙景堯與安隅，她們之間，說不清道不明。

    惺惺相惜？同病相憐？

    或許都是。

    “小丑也會(huì)有反殺別人的一天，”他笑，但這笑，冷的堪比這清晨的涼風(fēng)。

    “比如我，”她大方回應(yīng)，也承認(rèn)。

    趙景堯手肘落在木質(zhì)欄桿上，看著逐漸往這邊來的人群。

    清晨早練的人怕是要占據(jù)這里了。

    這日，離去時(shí)，安隅伸手打開手中咖啡蓋子，順手將手中剩下的咖啡倒進(jìn)了湖面上。

    隨后，笑意悠悠將杯子遞給趙景堯，后者接過。

    無奈搖了搖頭。

    “搖什么頭？”她問。

    “告訴自己不跟女人一般見識(shí)，”他直言。

    安隅笑了，涼爽的風(fēng)將她笑聲送到趙景堯耳里。

    男人拿著杯子的指尖微微往下壓了壓。

    “你倒是大度?！?/br>
    “不然呢？”他反問。

    安隅聞言，聳了聳肩，“你高興就好?！?/br>
    “是大家高興就好，”他開口糾正安隅的話語。

    這日清晨，二人分道揚(yáng)鑣。

    無半分留戀。

    清晨徐黛起床，以為安隅還在睡。

    便未多想。

    哪知，七點(diǎn)半光景，院子里響起了引擎聲，她以為是徐紹寒出來了，不想?yún)s是安隅，駭了一跳。

    “您晨間出去了？”

    “恩，”她淺應(yīng)，脫了身上外套，抖了抖遞給徐黛，欲要往前走的人反身道，“倒杯熱水給我?！?/br>
    徐黛驚魂未定，只想著，先生不在家，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樓上書房，安隅伸手將身上襯衫袖子往上推了推，俯身打開電腦。

    伸手撥通了唐思和電話，那側(cè)接起話語稍有些沙啞聲。

    “喂？”

    “沒起？”如此問著，安隅看了眼時(shí)間。

    那側(cè)響起窸窸窣窣聲，唐思和做起身子揉了揉眉心，話語平靜，“你說?！?/br>
    “東西弄好了？”

    “甩出去了，”他直接告知，速度快的讓安隅有些咋舌。

    “看報(bào)紙，看新聞都行，”那人在提醒著。

    “你睡，”她言語，伸手掛了電話，點(diǎn)開網(wǎng)頁之余還不忘將徐黛喚上來。

    要了今日份報(bào)紙，翻得嘩嘩直響。

    可一摞報(bào)紙，讓她從頭翻到尾也未曾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

    她正欲伸手給唐思和去電話時(shí)，電話響起，唐思和的聲響隨之而來，“被劫了，對方說人家自報(bào)家門，是趙波那邊的人?！?/br>
    回應(yīng)唐思和的是那邊冗長的沉默。

    他在喚，迎來的是掛電話聲。

    無人知曉這日清晨徐黛目睹了一場何其慘烈的盛況。

    安隅啪的一聲將手中報(bào)紙狠狠摔在了桌面上，一摞折疊好的報(bào)紙飛到了地上。

    隨之而來的是女主人雙手擦腰在屋子里來回走動(dòng)的景象。

    她像是一條正在努力克制自己怒火的野豹。

    微仰著頭望著天花板，深呼吸著。

    徐黛出言輕喚，話語間是毫不掩飾的輕顫。

    卻見她揮了揮手。

    示意她出去。

    “趙波、趙波、”安隅輕聲呢喃著這二字。

    但一句比一句咬牙切齒。

    一句比一句陰狠。

    民斗不過官是吧？

    民斗不過官。

    她緩緩點(diǎn)頭，嘴角笑意一寸寸蔓延來開來。

    不急、不急、趙清顏，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huì)放過的。

    這日清晨，徐先生一通電話過來，安隅沒接。

    她沒心情接。

    此時(shí)的她?。”怀鸷夼c惱怒占據(jù)了整個(gè)腦子，哪兒還有心情去與徐先生言語？

    －－－－－－題外話－－－－－－

    還有、十二點(diǎn)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