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該花的錢還是要花啊，不然損失可能會更大。

    嗯，等明天天一晴，她就去買瓦片，請瓦工師傅！

    一直到了半夜，大風(fēng)大雨還是沒有停歇。

    幾個小孩早早上了床，嚴(yán)亦思也比平常睡得要早。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嚴(yán)亦思就醒了。

    她心里裝著要重新建屋頂?shù)氖?，不自覺就醒了。

    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風(fēng)雨已經(jīng)停了。

    下了一夜的雨，門外的土都快沖刷掉一層，一道一道的水溝印子，土地顯出猙獰。

    嚴(yán)亦思打開門，伸了個懶腰，正準(zhǔn)備收拾院子里的一片狼藉，突然聽到外面隱隱有聲音。

    她站著沒動，仔細(xì)聽著，外面分明傳來一陣哀樂。

    哀樂是有人過世之后才會響起來的。

    嚴(yán)亦思心里一咯噔，村里有老人享福了嗎？

    她疑惑著走出去，看見李大爺胳膊上系著白色的布條，匆匆趕路。

    嚴(yán)亦思叫住李大爺，“李大爺，這是誰家老了人啊？”

    李大爺雙眼通紅，明顯是剛哭過，他聽見嚴(yán)亦思這樣一問，眼睛里立即又浸出淚來。

    他擦了擦眼睛，哽咽著說：“大壯走了。昨天夜里走的?！?/br>
    嚴(yán)亦思一聽，整個人瞬間呆住。

    她仿佛不相信似地，“李大爺，你是不是說錯名字了?。俊?/br>
    李大爺不說話，只默默擦了擦眼角。

    ?

    第40章 送人走 [v]

    嚴(yán)亦思一瞬間惶恐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的，昨天還好好的人，怎么今天就沒了呢？

    嚴(yán)亦思心里不相信，兩只腳卻不聽使喚的朝馮大壯家里走。

    果然，馮大壯家里的大門兩旁掛起了白幡，一只大喇叭架在樹杈中央，傳出聞?wù)咝膫陌贰?/br>
    門前都是一群手臂上掛著白布的面色戚戚的人。

    昨天這里明明還是一副紅燈彩帶、歡聲笑語的場景，今天卻是一片白幡白帶、死氣沉沉。

    嚴(yán)亦思聽到屋里傳來的隱隱的哭聲，停住腳步，沒敢往里走。

    “李大爺，人是怎么沒的？”嚴(yán)亦思一動不動地盯著大門口的白幡。

    “酒喝多了，昨天半夜起來到外面上廁所，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倒了就沒再起來?！崩畲鬆斶呎f邊擦眼淚。

    昨天夜里？昨天夜里下了那么大的雨……

    嚴(yán)亦思心口堵得慌，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屋子里的哭聲越來越大，嚴(yán)亦思覺得整個身子開始發(fā)冷，止不住的顫抖。

    她不想去看屋子里的畫面，不想去看馮大壯的遺體，但兩只腳還是不受控制地往前走。

    越來越近時，隱隱約約的哭聲逐漸連成一片，變成嚎啕大哭。

    屋子里靠左邊的地方架著一塊木板，木板上，馮大壯安祥地躺在上面。

    他的臉上覆蓋著一本書，從空隙處可以窺見，他整張臉都蒼白得毫無血色。

    壽衣已經(jīng)換好了，黑色的，像是清朝服裝的長袍。

    馮大壯他媽俯在他的身上，悲痛欲絕，兩只眼睛都哭腫了，哭得眼淚都流不下來，只干嚎著。

    旁邊是馮大壯的兩個jiejie，也哭得面色慘白，快要昏死過去。

    周圍還站著一群親戚鄰居，看到此情此景，都默默拿袖子擦著眼淚。

    此起彼伏的哭聲圍繞在耳邊，嚴(yán)亦思卻覺得那些聲音似乎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過來，甚至連眼前也這副場景也變得虛幻，像是在夢中一般。

    她不肯相信，即使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她還是不肯相信。

    昨天她和馮耀齊離開的時候，馮大壯還笑哈哈地和她說，過年的時候要帶媳婦一起來她家吃飯呢。

    怎么今天一早醒來，人就沒了呢？

    對了，新娘子呢？

    嚴(yán)亦思回過神，在屋子里環(huán)視一圈，沒有看見錢蘭芬的身影。

    雖說昨天才結(jié)婚，只做了一天的夫妻，但嫁給了馮大壯，錢蘭芬也是馮家的人。

    如今大壯走了，她這個做媳婦的，連面都不露嗎？

    嚴(yán)亦思心里有些詫異，但悲痛之余，也就沒有深究。

    白事做三天，第一天鳴鼓，第二天法事，第三天下葬。

    第一天，馮大壯家里敲鼓敲了一天，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股悲傷的氛圍之中。到了第二天，要做法事的時候，很多小孩子都跑去看熱鬧。

    小孩子們對于死亡的概念并不深，他們還不能夠理解死亡背后的離別，也不能理解一個人死亡之后，周圍的人會承受怎樣的變化。

    他們只知道法師做法事的時候，會把兩張桌子搭成一座橋，然后在上面用白幡舞來舞去，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馮競和馮惠就喜歡看這種熱鬧，馮厲是被他倆拖過來的，三人擠在人群中，津津有味地看著法師做法事。

    嚴(yán)亦思是過來幫忙的，前天紅事的時候她在這里幫忙，今天白事的時候她也在這里幫忙。

    她家的桌子和四條長凳剛還回去，馬上又被借了過來。

    紅事白事連在一起，一連五天，物是人非。

    嚴(yán)亦思把幾個小孩從人群里揪出來，讓他們別玩太晚，早點回去。

    等叮囑完幾個小孩，嚴(yán)亦思突然想起來，她好像今天也沒有瞧見錢蘭芬。

    這個剛過門的新媳婦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自從大壯走過，一直沒有出現(xiàn)過。

    嚴(yán)亦思忍不住去問李大爺，李大爺說沒見過。

    她又找了幾個隔壁鄰居詢問，隔壁鄰居也都說沒瞧見。

    大家都在為大壯的意外去世感到傷心難過，誰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去關(guān)注這個剛過門的新媳婦。

    嚴(yán)亦思想找馮大壯他爹媽問問，但馮大壯他爹媽剛沒了兒子，傷心還來不及，哪里有時間來理她這個外人。

    嚴(yán)亦思又想去問問馮大壯的兩個jiejie，但兩個jiejie也是傷心得不行，她幾次話到嘴邊都沒有問下去。

    嚴(yán)亦思心想，錢蘭芬到底是他們馮家的新媳婦，她的動靜馮家應(yīng)該是清楚的，不需要她這個外人cao心?；蛟S是錢蘭芬太悲傷了，不宜出來呢？

    但嚴(yán)亦思還是很詫異，只默默等第三天，想著大壯下葬的時候，他的新媳婦總要出現(xiàn)。

    下葬的那天，棺木一大早就停在了大堂中央。

    眾人把馮大壯的遺體抬到棺木里面的時候，馮大壯他媽死死抓著馮大壯的胳膊，不肯撒手。嘴里嗚嗚咽咽地聽不清楚在說些什么。

    周圍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馮大壯他媽拉開。

    棺木合上的一瞬間，馮大壯他媽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頭發(fā)像個瘋子一樣四處散落，眼神黯淡地虛望著空中，嘴里依舊嗚嗚咽咽地說些什么。

    這次嚴(yán)亦思聽清楚了。

    她說，我只有這一個兒子。

    我兒子走了，我怎么辦？

    翻來覆去就這么一句話，反復(fù)地講，不知道是說給旁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拉棺木的靈車來了。

    眾人讓開道，抬著棺木上靈車。

    八十年代末，那時候響應(yīng)號召，村里實行火葬。靈車是要去往火葬場的。

    坐上靈車的人，大多是馮大壯的直屬親戚，意思是送他最后一程。他爸媽，他親姐都在上面。

    錢蘭芬理應(yīng)也在上面的。

    但是嚴(yán)亦思看了又看，始終沒看見錢蘭芬的身影。

    直到最后靈車發(fā)動，錢蘭芬都沒有現(xiàn)身。

    靈車已經(jīng)緩緩啟動，周圍的親戚鄰居拉了長長兩條白布帶子，走在靈車前面，為靈車開路。

    嚴(yán)亦思目送靈車走遠(yuǎn)，返回到馮大壯家里，問了問還在收拾的鄰居：“大壯走了，他媳婦怎么不出來送他最后一程？”

    鄰居一臉莫名其妙：“我也納悶著呢，新媳婦一直沒看見人，怎么說也過了門啊?！?/br>
    看來大家都不知道錢蘭芬去哪里了。

    或許李大媽知道？畢竟她是媒人。

    嚴(yán)亦思火急火燎地脫下圍裙，正準(zhǔn)備往李大媽家里去的時候，突然聽到后院里有怪異的響聲。

    她放下圍裙，慢慢走進(jìn)后院，循著聲音，最后停在了地窖前。

    不知怎地，嚴(yán)亦思一瞬間升起一股非常不妙的感覺。

    她俯下身，聲音顫抖著問：“下面有人嗎？”

    沒聽到回答，只聽見細(xì)細(xì)的，微微弱弱的聲音，是一個女人。

    嚴(yán)亦思二話沒說，把堆在地窖上的大石塊全都搬開，把地窖的木板往上一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木板上面居然上了鎖。

    嚴(yán)亦思?xì)庋嫌?，?dāng)場走回廚房，尋了一把篾刀。

    周圍人瞧見嚴(yán)亦思拿著刀氣勢洶洶地往后院走，都被嚇到了，跟著她走進(jìn)后院，不停地在她身后追問：“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嚴(yán)亦思沒說話，拿起篾刀直接劈向鐵鎖。